《无解之恋》百里车夫

16、016：月湖鱼百万

　　司女带着朱叶青穿过一条林中小道，来到一个大湖边，朱叶青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嫱山境看起来不过区区几座山围着，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湖。

　　这湖，其实说大也不是特别大，也就跟天下第一大漏斗差不多大。

　　湖中心有一个小岛亭，上面悬挂着白色的纱帘，略有几分古朴的意味。这会儿就要到中午了，阳光照射到平静的湖面，湖面映射着碧空，白纱缠绕着轻风，看起来是那么宁静美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朱叶青走在湖边，却有一股阴冷冷的感觉，那阴冷是从湖面传来。

　　看着这湖面，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水平如镜”。这湖何止是平得如镜啊，连温度都跟镜面一般冰冷。

　　“我听说大司女之前一直没来过嫱山境？”那司女见朱叶青那般讶异的模样，笑了起来，“我们族里每次聚会都要吃鱼，而那鱼便是从这个湖里捕捉上来的。”

　　“啊？这里面有鱼？”还以为是死水呢，看不出一丝活气。

　　司女点点头，“有的，这湖可深了，深到可以藏下一座宫殿。我们这些普通的司女平日里除了要学习族里的祭祀规矩，还有个必学的技术就是捕鱼技术。”

　　“哦……”原来她们吃的鱼竟然都是司女捕的，不过这就奇怪了，男人们怎么不做？“这鱼都不到湖面游动吗？”

　　“会啊，时间还没到嘛，正午一次，午夜一次。我第一次见的时候，惊讶得合不拢嘴。”

　　朱叶青皱皱眉，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转眼便已经通过了湖上长桥到了湖心亭。

　　如之前一般，司女把人送到便离开了，亭子里大巫老正在练字，而且没有带面纱。当大巫老抬起头的时候，朱叶青呆住了。

　　鹤发童颜！大巫老竟然是鹤发童颜！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吧，听大巫老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过她会是这般年轻的脸。不过朱叶青琢磨了下，会不会她原本就是年轻人，带的假发，然后用变声器说话？

　　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而且有些声优还不需要变声器就能办到。

　　大巫老的眼神依旧傲慢冷漠，她轻轻的撇了眼朱叶青，“好奇吗？没什么好好奇的。所有得到的东西都需要对等的代价。”

　　低下头继续，给笔重新蘸饱墨，大巫老接着说道：“徐司女刚刚跟你说了什么？看你很惊讶的样子。”

　　朱叶青现在才知道，原来刚刚那个便是徐司女，也就是那夜里动手打了鱼姬的人。一脸端庄秀丽，完全看不出来会是个野心勃勃的主，意外的是，在这种小小的族群里也会有如此的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的人，还以为只在清宫剧里才能看到呢。

　　内心里鄙视完绿茶，再回神看大巫老，大巫老刚刚说的话，可值得她深思。她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成为了大司女之后，职责到底是什么？女女成亲又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特别好奇的是作为“鱼姬”的角色，又在族群里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怎么？在想什么？”见朱叶青在发呆，大巫老嗤笑一声，倒是没有生气。

　　朱叶青回过神来，赶紧想了下刚刚大巫老的问题，这才答到：“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我我们吃的鱼都是这个湖里捉的。我是惊讶，这个死气沉沉的湖里竟然还会……有鱼……”

　　大巫老的笔锋稍顿，一滴墨滴在了纸上，她看了一眼朱叶青一脸小心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笔尖就着那滴墨转了个圈，顺势画了条鲤鱼。

　　“族规看得怎么样了？”

　　“呃……一半……”实在是太厚了，屋里光线又不好，靠着花灯看书，眼睛酸得很。朱叶青很想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却还是忍住了，万一大巫老觉得她是在找借口，再罚个啥啥的，那就不划算了。

　　大巫老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今天下午继续在那里看书吧。”

　　朱叶青呆了，怎么还是罚了？“我回自己屋去看可以吗？花灯实在是有点暗……”

　　大巫老嘲讽一笑，挑了个眉头看着朱叶青，上下打量后才放下手中的笔，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茶杯。“我原本以为你这姑娘是个聪明人，原来……”她摇摇头，“也不过如此。”

　　朱叶青心里划了个圈圈，想到池炼手里那族规的厚度，有些明白了，“是要避开鱼姬？”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同为族人，所需要了解的族规却大不相同？

　　若说是鱼姬身份特殊，所受限制甚少，那为什么她的地位看起来是那么的渺小，自己的身份倒是比较受重视。若是说她之前猜测的是错的，鱼姬的身份才是真正的大一头，那么鱼姬作为一个刚回到族里的重要人物，不是应该了解更多吗？

　　难道她们二人所得到的族规作用是不一样的？她的是族里注意事项祥本，鱼姬的是鱼姬需要遵守与履行的职责？若是这样，那鱼姬岂不是最可怜的一个？

　　朱叶青恍然大悟，鱼姬不愧是自古以来圣女的角色，这种角色有几个不是可怜人。但因为鱼姬可以自选娶妻这一项，让人误以为鱼姬在族里的地位是多么的了不起。

　　无奈的吐了一口气，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和池炼都是刚回到族里的人，对族中事务了解甚少，也难怪会轻易被表面现象给骗到。就是不知道族里的其他人是否也像她这般，以为鱼姬真的是个什么人物。

　　“看来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笨。”大巫老一直观察着朱叶青的面部表情，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一些事情了，眼神中露出些许赞赏，“有些事情你知道就好，既然你是我的继承人，那么就要早早的做好心理准备。”

　　大巫老起身面向湖面，“这个湖叫月湖。是不是挺起来很普通？等到了八月十五，族里五十年一次的祭祀时，你就明白为什么叫月湖了。”

　　朱叶青心想，这有什么好猜的，大不了就是因为八月十五月亮比较圆，而这湖面水平如镜，能完美投射满月的美貌而已，难不成还会出现什么特殊结界不成？真是故弄玄虚了。

　　大巫老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朱叶青主动出声问道：“姥姥这次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看月湖吗？”

　　大巫老笑了下，然后摇摇头，“如果你的族规看完了，那你就不会这样觉得了。但是你没有看完，我自然无法向下问。我知道，你之前对族里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我给你时间。你们家对你隐瞒族里的事情，这个事情原本我是要追究的，但你现在身份不同，我自然要给你几分薄面。”

　　朱叶青猛的一抬眼，她都差点忘了这事情，不过还好大巫老已经说了不追究这个事情了。

　　也许是今天天气非常爽朗，大巫老的心情也十分不错，她招呼了朱叶青坐在她旁边，“你奶奶的本事，可有学习过一二？”

　　朱叶青摇摇头，“没有。”

　　“那你从小到大可有见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朱叶青毫不迟疑的点头，“有。”就在来之前不就刚见过吗，那徐司女的面纱。

　　大巫老俯过身，细细的查看朱叶青的双眼，“之前在洞堂里，我听见你说你是看到了灵光是吗？”

　　灵光？是说印堂那个光吗？“嗯。”朱叶青点点头，也回望着大巫老的双眸，逐渐皱起了眉头，“姥姥，你的眼睛……”

　　大巫老顿了下，眼神有些闪烁，恢复坐姿，“果然是个好苗子，既然你发现了，那我便透露一点给你吧。”

　　朱叶青看到大巫老的眼睛是年轻人不会有的浑浊，之前被大巫老返老还童的面容吸引，又没有好生对视，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现在看来，大巫老也不是真正的返老还童，她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果然，大巫老说道：“我的容貌虽然保持青春，却掩饰不了身体的老化，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藏一切秘密，也暴露一切秘密。”

　　她沉声接着道：“族里的秘密原本只有几位巫老知道，但因为有些司女也是巫老的亲人，所以有些秘密会泄漏出去。虽然是秘密，却不足以让人死守，顶多做些惩戒，控制秘密被扩散。所以你才会看到有巫老、司女勾结，徇私舞弊。她们的目标，不单单是这个大司女的位置，更主要的是想得到永葆青春的秘诀。”

　　叹了口气：“女人嘛，永远改不了的是爱美的心。她们以为只要有人成为了大司女，所得到的秘密就能在家族中共享，呵呵，天真啊……”

　　朱叶青默默的听着大巫老的话，心头打下许多疑惑，“为什么不能共享青春的秘诀？”

　　大巫老收敛嘴角的嘲笑，目光再次透出凉意，“我说过，所有得到的东西都需要对等的代价。她们以为青春的代价是什么？历来，族里的巫老以及司女都在专研着长生不老的秘密，好不容易有了眉目，人们却忘了自己的本分，开始争名夺利。”

　　大巫老说着有些愤怒，话说得也失去了逻辑，朱叶青没有听懂，“姥姥，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这个族，存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是要研究长生不老？那为什么不与科学合作？”

　　“怪力乱神的东西，如何与科学合作？”沉了口气，“族里并非全无收获，这几百年来，我们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被祖先藏起来的秘密，你看我的面容便清楚了，只是我只得到了皮毛的信息，却无法控制本质的腐坏。”大巫老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我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

　　朱叶青听着这些话，努力的在脑子里整理信息。大巫老的意思是，这个族群有个长生不老的秘诀，但是被老祖宗给藏起来了，每一届巫老司女都在寻找着这个秘诀，现在有些许收获，但只解决了表面问题，那么……

　　“那么，鱼姬和司女成亲能起到什么作用？”

　　大巫老睁开眼看了看天色，答非所问：“那个秘密就藏在这个湖里。”

　　话音刚落，湖水开始咕噜咕噜的炸响，像油锅开了一般，连带着湖心亭也抖动了起来，朱叶青刚想问是不是地震了，却看到大巫老不动如山，满面笑意的看着湖面。

　　湖面波浪滔天，涟漪不断拍打到岸边，水花越溅越高。朱叶青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心头打着鼓，又惊又吓，还没对这翻滚的浪潮回过神来，就看到一群群的鱼跃出湖面，壮观非常。

　　所谓的鲤鱼跃龙门，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了吧，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湖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鱼，百万？还是千万？

　　跃出的鱼儿，一层又一层，湖心亭旁边可以看到那些鱼跃起来有半个亭子高，有些甚至飞过了亭子。最盛的时候，朱叶青的眼前只有鱼，那感觉就像深入海底，偶遇了鱼群。

　　莫名的，朱叶青也笑了起来，这就是来自大自然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