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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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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六年七月十二日。
是谁说,睁开眼就是一个新的世界?
苏阮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小片柔和的米黄色的天花板,这种颜色能很好的放松别人的情绪,不少心理咨询师会喜欢用这个颜色装修自己的房间。
鼻端嗅到轻微的消毒水味,比起大多数医院里一成不变白色的病房,这次的待遇还真的不错。
……安全了。
苏阮这样想,疲惫的闭上眼。右手有轻微的牵扯感,应该是正在输液,她感受着自己酸疼不止、虚弱的身体——这是当然的了,她刚参与了中方和缅老泰三国对金三角地区毒品交易的联合打击行动,被毒枭劫持,一枪打到腹部——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用自己没在输液的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她只摸到了柔软的丝绸睡衣,和下面温暖的躯体。
苏阮一僵。
她用力的按了按腹部,除了鲜明的触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疼痛感。
她僵硬的睁开眼,用手撑着床坐起来,第一次认真环视这个房间。
她坐在长宽各两米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粉红色的空调被,立在床边的点滴架洁白崭新。右边的飘窗上玫红色的坐垫和棕色的茶几上面倒扣着看了一半的书,还有吃喝到一半的饮料和薯片。窗外夜已深了,路灯的柔和的灯光透过拉起的白纱窗帘照射进来。
床头的夜灯开着,被人细心的调准好角度,打在天花板上。冷风从空调口吹进来,温度适宜。
苏阮往左看,看到一整张巨大的梳妆台,上面各种护肤品和化妆品琳琅满目,横七竖八的放着许多饰品。
一个年轻的、生存条件优渥的、有些粗心大意的、爱美又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苏阮在床头果然看到了房间电器开关的遥控器,她没有开灯,而是轻轻的拔出了输液的针管。
她的技术很好,只有一滴鲜血随着针头沁了出来,被她拿面巾纸擦掉了。
苏阮就着床头柔和的灯光坐在梳妆台前,镜子诚实的映出一张年轻又美丽动人的脸。
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苏阮轻声问。
这一瞬间,苏阮怀疑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该怎么跟一个相信科学的物质主义者解释灵魂穿越的问题?
答案是,不需要解释。
只相信自己的人会找出答案,解决问题。
苏阮现在住在自己第一次醒来的寓山公所里。
寓山公所是一个别墅区的统称,在闹市中闹中取静,小区里有六间别墅,都相隔很远,大家互不打扰,非常安静。
显然,房子和她开的这辆玛莎拉蒂都不属于她,是薛孝山的。不能否认,虽然薛孝山被她扫了面子,但还是很有风度的没有收回房子车子和给她的资源。也愿意等她把钱慢慢还完,没有规定归还日期和利息。
变态苏阮见多了,如今她只能承认有风度的变态总比毫无风度的变态要好。
如果薛孝山同意,苏阮当然愿意治疗他的心理问题作为他这样慷慨行为的回报——刚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安全,苏阮不得不违反了一个侧写师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在没有经过他人同意的情况下对身边的人进行了侧写。
而薛孝山毫无疑问是这些人中权势最大,问题最多的那个。
只可惜薛孝山并不信任她,也并没有把她当然可以平等交流的对象。事实上,对于薛孝山来说,‘苏阮’并不是完整的人,而是一个被物化的对象。
……这对‘苏阮’来说,还真的挺残忍的。
从心理咨询师的角度来说,苏阮很希望能帮助薛孝山——生命是可贵的,她不想哪一天在警察找上门后才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变成了杀人凶手;而从警厅特聘的行为分析侧写师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她不也正是,死去的一员吗?
苏阮调整压力的能力一向很不错,她很快的就把薛孝山放进心中需要注意的人的名单里,打开邮箱,专注的查看邓启发给她的剧本。
不违法的生意中,干什么来钱最快?
毫无疑问,是演艺圈这个大大的熔炉——是演员,是导演,是制片人,是投资者。
秦导的《恶之花》给苏阮这个此前没有任何演艺经验的新人带来了二十万的入账。苏阮看中的不是这二十万,而是这二十万意味的更多东西。
按道理来说,作为一个电影学院的在读生,苏阮是很难竞争到这个角色的。而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演戏的人,苏阮也只能看着这个角色从眼前溜走。
但是,秦导要拍的是《恶之花》。
这里的《恶之花》指的不是波德莱尔的诗集,而是十二年前轰动整个S市的恶性连环杀人案。
死者都是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女性,容貌美丽,名校毕业或在读,前途无量。在失踪几周后被发现尸体,谋杀均伴有强-奸,但并无性-器官的进入。
S市警方并未能找到物质证据,只能寻求心理侧写师的帮助,苏阮就是在那时介入了这起案子。
苏阮介入五天后,此案勘破。
而《恶之花》之名的由来,则是因为凶手杀人后,会在案发现场留下打印在纸上的波德莱尔《恶之花》的原文诗集片段。
无知的人感叹这个凶手的英俊深情和文质彬彬,苏阮则狠狠抓住凶手这个性-无能的自恋型妄想狂的多此一举,凭借这个加快筛选出犯罪嫌疑人的脚步。
只是,黎恪如果想凭借这部美化了凶手的冲奖片拿到影帝,有点困难。而秦导如果想因此获得最佳电影,想都别想。
显然他们没有深入了解凶手和这个案列,看不到这件事的丑陋之处,听不见家属的悲泣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