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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篇 ...

  •   无双是我的表姐。

      有为是我的堂哥。

      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的后花园,开头便水火不相容了。

      那年我才六岁,听听这大姑娘大小伙的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说什么吧。

      无双表姐说:“清妹妹,你那个堂哥搔首弄姿,令人恶心!”

      她不苟言笑,向来惜字如金,我倒是很佩服她能说出“搔首弄姿”这个词语,我就不懂,也琢磨来琢磨去不明白“恶心”这个动作该怎么做。

      有为堂哥道:“清妹妹,你看你那个表姐,脸上挂不满四两笑,冷得让人发怵!”

      在他具体指导下,我真的跑到无双身边,抬手拉拉她脸上的肉,可怎么掂量也不像四两重的样子。此举当下换来无双狠狠地打了我的手心,我哭了一个下午没有停歇。

      于是,我的心底对他俩烙下了这么个“病根”,无双表姐很怪,有为堂哥很坏。

      爹爹对着我懵懂未知的细眯小眼,笑着说道,那是因为你堂哥嫌你表姐阴郁,你表姐嫌你堂哥轻浮。

      爹呀,你能指望我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懂这两个词?

      不过,我倒是察言观色了好久,最终判断,他俩谁也不喜欢谁!

      他们可真是“坎坷”的“一对”。

      说他们是“一对”,那是因为没想到他俩后来真的成了一对。

      我的堂叔叔,有为的爹,开了一家洛阳城最大的婚庆礼品店,操办全城大大小小的婚嫁事宜。

      我的表舅舅,无双的爹,开了一家洛阳城最大的棺材纸扎铺,负责全城大大小小的丧葬典礼。

      堂叔叔和表舅老爷一合计,这最大碰上了最大,两家只要一联合,保准包办了洛阳全城所有的婚庆丧葬,那还不财源滚滚来,前途一片光明吗?

      于是,无双表姐和有为堂哥定了亲,成了婚。

      成亲那天的喜筵上,不知哪个该死的家伙灌了我几口米酒,我当下昏沉沉,飘飘然起来。那时候我的嗓门已经够大了,好管闲事的本事更是逐年增长。一刻间,我突兀地站在了凳子上,当着所有叔伯兄弟,姑婶姐妹喊道:“喂,他俩不是谁也不喜欢谁,谁也看不上谁吗?为什么要成亲?”

      “霹雳哐啷”,爷爷奶奶、叔伯姑婶、兄弟姐妹,纷纷掉落手中的杯盘碗碟,齐刷刷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爹爹,这不是你说的?”我一脸困惑,不死心地解释着。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瞠目结舌地看着我爹。

      那天的婚礼不仅让无双和有为这一对在洛阳城出了名,我还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丢了我爹唐君行的脸,当然以后我的“多管闲事”不止一次让他丢了脸,这是后话。总之,那天我说的那句论断,不吉利到极点,也仿佛真的应验了。

      婚后三年,无双表姐住东厢房,有为堂哥住西厢房。

      整整三年,他们对面不相闻,相见漠无语。

      堂叔叔和表舅老爷的如意算盘也彻底打破,因为两家的生意非但没有节节攀高,反而一落千丈。

      人们认为婚庆店沾了丧葬店不免秽气,而棺材铺挨了喜品铺亦透着诡异了。

      无双表姐和有为堂哥的婚姻越走越陌路,快达到冰冻三尺的时候,两家的生意也最终宣告关门大吉。

      堂叔叔是气死的,表舅老爷是憋闷中风而死的。

      两位老人的“尸妆”是无双表姐给化的,然后用店里仅剩的两口棺材,送了两位一生惊世骇俗的老人上了极乐世界。

      店是关住了,日子还要照过。

      有为堂哥在他的西厢房磨叽了半天,打开房门重新走出的那一刻,成了洛阳城又一个“冰人”,在全城百千个同行中勉力挣一口饭吃,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他经常手持一柄折扇,上书“撮合良缘”四字,形象也带了点风流潇洒。只是我看到他总是堆着僵硬的笑,游走于洛阳城的大街小巷,那时我遣词造句已经很上台面了,便随手送了他一个“疲于奔命”。

      无双表姐倒没有怎么令人惊讶,给老人化完尸妆后,她也操起了这一行。无双表姐的工作没有多少人跟她抢,毕竟无双秉承了家族气质,别人要抢也抢不来。所以,无双常常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去,每年总要摸遍上百具尸体。她的脸颊越来凹陷,身子骨也越来越瘦,自有一股苍白阴沉的味道了。我送给了她一个“忍辱负重”。

      所以,大家应该都明白了,为什么我一开始要把他们说成“坎坷”的一对。

      因为他俩身上发生的其他事,也会让人唏嘘不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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