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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家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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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分明是我的女儿吧?”刘杰木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夫人,你说,他这……这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了?”三夫人瞥了他一眼,“倒是你,还不进去?杵在这里也没用,阿盈和四弟都已经进去了。”
“可是他无视我,他居然……”
“这不是给你打招呼了吗?”三夫人说着,绕过他进屋。
“可我这亲爹在这里,他一个四叔,怎么就能抱着别人的女儿这么颠颠地进去了?到底我是阿盈的爹,还是他是阿盈的爹?!”
他越想越不满意,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松口让母亲接走阿盈的事情了。要不然,女儿还不是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你在瞎想些什么?四弟今年也不过比大公子年长两岁而已。”三夫人睇了他一眼,对这丈夫是越发的无奈了。
刘杰一想,的确是这样的,这才放宽心进去了。
及至他进了屋,看见阿盈窝在老妇人怀里撒娇,看都没看自己这亲爹一眼,忽的又心塞了——主要还是被刘为抱着阿盈从自己跟前走过的那一幕给刺激的。
却说阿盈好好的和老夫人说着话,冷不丁的觉得头皮发麻,回头一看,却是被三老爷的眼神惊到了。
那饱含情感的眸子哟,就这么看着自己,黏腻的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难道我做了什么事情?阿盈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如果真要计较起来,也就是刚才被四叔抱着和自家老爹打了个照面,一晃眼就错过去了,倒是没有来得及请安问好。不会是生气了吧?
阿盈想到这里,连忙给四老爷补了个礼,结果,却看见自己老爹的脸色却更奇怪了。
恶寒的抖了抖,阿盈问道:“父亲为何这样看着阿盈?”
“为父只是感慨,不知不觉的,竟与阿盈生疏了。”刘杰说着,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心里觉得有些难受。”
说真的,这是阿盈有史以来听过的,从一个大叔嘴里说出来的,最最肉麻的话。
什么叫‘心里觉得有些难受’?这种话真的不是那种小女友对小男友撒娇时才会用的句式?!
虽然自家老爹偶尔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可也从没有这么出人意料过呵!
阿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直的看着三老爷,那表情,和方才三老爷站在门外木愣愣看着四老爷背影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当然,惊呆的也不是她一个而已。
三老爷说完这句话之后,满屋子里的眼睛就都直勾勾的落到了他身上。戏谬的,惊讶的,狐疑的,什么样的都有,倒是把他看得尴尬不已。
他打了个哈哈,摸摸鼻子坐下,“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这不是见你吃醋,觉得好笑?”三夫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能说那些没脸没皮的话?”
“我这是话赶话的随口一说,又没外人,这么较真干什么?行了行了,都别看我了,看我能吃饱不成?”
老夫人笑了一声,把阿盈往三儿的方向推了推,“阿盈,你父亲这是怪我们祖孙两个亲近呢!既然你父亲这么说了,你还不去与他亲香亲香?”
虽然是推,动作却是很轻柔的,根本推不动人,只是阿盈顺着她的意思,往刘杰的方向走了几步而已。
我就是想好好的吃个晚饭,怎么就成了这种肉麻亲情剧的主角?
阿盈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走到自家老爹身边,努力忍住牙酸的表情,绷着脸一本正经地恶意卖萌:“爹爹,亲香亲香……是什么意思?亲一下吗?”
回应她的,是刘杰盖到她头上的大手,“奶奶是在逗你玩,你不用当真。大庭广众的,亲来亲去像什么样子?”
虽然有了刘杰这状似吃醋的一出,但阿盈吃饭时还是被老夫人招了过去,依然坐在她身旁。
吃完饭,桌上的碗筷盘子被换成了果盘和点心,每个人跟前都沏上了香片,乘着四面窗户里吹进来的徐徐凉风,到也惬意的很。
安国公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刚刚才收到信,老二要回来了。”
“二弟?”大老爷显而易见的是吃了一惊,“是,这么一合计,他外放也有六年之久,该回来了。”
“他回来以后,我准备还让他谋一个外放,不过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毕竟朝中局势不稳,定远侯的事情还没完,所以朝中一众官员也不敢再有什么想法,生怕再有什么倒霉事情落到自己身上。
二老爷名叫刘贺,已经当了六年的武陵太守,武陵离长安不远,却也不近,快马来回一趟也得小半个月,是以他自从外放之后就鲜少回长安。
阿盈唯一一次见他还是在先皇举办五十大寿的时候,那时候阿盈还不到一岁,说是见过,其实也就是匆匆的打了一个照面,拿了个见面礼而已。
阿盈仔细回想,只依稀记得是个帅大叔,留着一点点胡子,长相上是四个兄弟里最像老夫人的一个,再多也就没有了。
“他要回来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耳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自从二姑娘进宫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夫人破天荒地开口了。
却也就是这么感叹了一句,然后又沉默了。阿盈眼尖的看见老夫人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老夫人绝对不是那种婆媳剧里面的恶婆婆,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像亲妈一样体贴,和媳妇们亲热的像母女一样的婆婆。是以,她这安抚的眼神,在阿盈看来,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她寻思着,这大约是为着媳妇多年和儿子分离,却在跟前侍奉的孝顺。
细数起来,从上一次见面至今,二伯已然有五年左右没有回安国公府,要是二房是一大家子一起去的,路途遥远,不回来倒也正常,可老婆孩子都在长安,他怎么就能四五年都不回来呢?
阿盈越想越觉得奇怪:一般人外放做官,不都是带着家眷的吗?再说了,国公府子嗣繁茂,也不缺一个媳妇在跟前孝敬,老太太也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儿媳关系好的恶婆婆,论起来也是比较开明的人,怎么二夫人就没跟着二伯去任上?
再往深了说,要是二姐当初能跟着二伯走,说不定现在也不用入宫……只是,要是当初二姐跟着走了,就算躲过了入宫这一遭,但少了相处的六年,也不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二姐。
阿盈想到这里,一是觉得庆幸,过后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到底是有些自私了。
她这样想着,又想起了自进宫之后就再没见过的大姐二姐,却是越发思念起来。
从前她们要进宫时,老夫人还说可以时常地排队进去看她们,可真进去了,平日里也没见老夫人进宫,就是大年初一去朝拜,也就是在万芳殿走了一遭,两个姐姐依然没见到。
直到第二天,阿盈还在惦记着这事,看见被调到主院来的赵景辉也没提起多大的兴致,倒是赵景辉笑眯眯的,一点不为阿盈的忽视难过,甚至还捉了两只小黄鹂送给阿盈。
彼时,阿盈躺在廊下的竹编凉椅上,见到他之后一脸淡定的打发身边的丫头去拿井里湃过的西瓜,见左右无人了,这才小声说道:“你这是干嘛,讨好我也没用的。”
“有所求才叫做讨好,我并不想请你帮我做什么事,所以就不叫做讨好。”赵景辉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阿盈一时间无言以对,赵景辉却是转而说起了金骛——那匹他正月里送给阿盈的小马驹。
“我见你好久没去马厩,是不喜欢它吗?”
“那倒不是。”丫鬟打发走了,也没个人打扇,阿盈就自己拿起了扇子——轻薄整齐的白鹭羽毛,密密的串制成扇子,风大又不用费什么力气,她惬意的叹了口气,“我倒是很喜欢它,可只能看着,家人又不让我骑……看多了还眼馋,所以去的就少了。”
“哦。”赵景辉点了点头,挨着凉椅坐在地上,“我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和从前那里有些关系的,也就是金骛了。”
“嗯。”
“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阿盈打扇的手一顿,“回去?回去干什么?”
“我想着,舅舅该是受人蒙蔽,我爹和大哥二哥都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只要我找到证据,他一定会放了他们。”
阿盈学着安国公的样子挑眉,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有这么一句话,你听说过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赵景辉显然是被唬住了,愣愣的点头,“听说过。”
“那不就结了。”阿盈慢吞吞的摇着扇子,“别再想那些事了,大人都没办法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顶什么用?你安安心心的呆在这里,爷爷会保护你的。”
那天之后,赵景辉就没再一门心思的往阿盈跟前凑了,除了每日还帮她去花园里摘花,其他时候却都是窝在房间里看书……好在府里供职的众人都知道王平身世可怜,安国是因为可怜他才让他入府当个小厮,书和纸笔也是安国公着人送去的,所以也没人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