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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音乐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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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充和抱着黎昕坐下来不久,张斯咏才和他的好朋友董卿九慢慢走进来,只是神色不渝。
张充和瞟了他一眼,淡淡点头示意他坐下来。
张斯咏脸色更加难看。
张充和不知道他不高兴什么,也懒得去揣测这小孩子家家的心情。
临近开场,但是整个音乐厅里面人还是稀稀拉拉的,张斯咏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样一场音乐会的人会这么少。
张充和没有搭理他,但是张斯咏看见张充和抱在怀里的黎昕,想了想,突然笑眯眯从裤兜里面摸出一包饼干往黎昕手上凑。
黎昕还没抓稳饼干,突然一只手伸出来“啪”一声打在张斯咏手上,饼干被拍落在地。
张斯咏和张充和都愣住。
黎昕他发育比较晚,如今九十岁才开始换牙,所以糖和饼干不要多吃。
张充和抖动几下嘴角,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张斯咏强迫拉起来的笑容全部消失了,他冷哼一声,转头去和董卿九聊天去了。
张充和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放不放都不是。
可他终究是拉不下脸去和自己儿子道歉,漫不经心逗弄着黎昕。
黎昕低着头两根手指绕来绕去,张充和就偶尔动手进去打乱他的动作,引来黎昕的抗议声。
这边张斯咏表面和董卿九聊得开开心心的,实际上眼神一直往那边飘,董卿九不动声色局外人一样打量这气氛古怪的父子三人,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一阵笑意。
他想起流传的话,说现在张家有两个少爷,小的那个虽然是私生子,但比大的那个得宠多了。若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听见,会怎么看黎昕呢?若是黎昕遭遇不测,张老爷是否会顾忌他?
黎昕听见这边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疑惑地朝着董卿九的方向望了望,董卿九就收回打量的目光。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不过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又松了一口气。
过了很久,表演团才走进会场,表演将要开始。
结果上台的,居然是一群穿着黑色袍子的——修女。
张充和无语。
张斯咏见他满脸错愕,显然也没有意识到居然会是一群修女的演奏。
张斯咏看着张充和,嘲讽地笑了笑,“爹欣赏眼光不怎样啊,居然喜欢这种音乐。“
张充和只是笑笑。
黎昕露出一脸疑惑,张充和安抚地拍他的头,“没事,听音乐。“
结果台上的修女一个个圣洁的模样,站成一排,连乐器都没有拿,台下众人正在疑惑地时候,她们全部张口……开始合唱起来。
众人:……
张充和刚听见她们一开口,就知道要遭。
结果——
果然唱出来是一种让人昏昏沉沉念经一样的音乐。
明明起伏顿挫的音乐,偏偏唱出来学堂读书的味道。
黎昕无辜地看着张充和,“爹地,先生在考教他们功课吗?原来唱歌也要考校的哦。“
张充和嘴角抽搐。
这种音乐会,听了简直扭曲小孩的观念。张老板下意识就想带着小孩一起离场,结果被神父拦住了,神父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张充和,“先生,神是至高无上,最最尊贵的,你怎么可以亵渎神呢?“
连张斯咏都没有力气和张充和耍脾气,他忙着对付瞌睡虫。
半天过去,音乐终于结束。
张充和松了一口气,拖家带口就要离场。
结果又被拦住,那个神父慈爱地看着他们,“先生,等等,我们还有特别节目。“
张充和无力地看着他们,觉得简直糟糕透了。
黎昕也昏昏沉沉睡在张充和怀里睡得天昏地暗。
这几个不多的观众被神父带着修女们挨个祈祷说教了一番。
直到她们走到张充和面前,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然后相当端庄温婉地看着他,张充和才心里一阵狂乱地反应过来:这个,是变相强行讨要支援吧,没想到国外也流行这一套啊。难怪听音乐的人这么少,原来都被坑过了。
破财消灾。张充和无力地抽出一张票子,放在修女的衣兜里。
神父的面容慈祥了些。
他怜悯地看着黎昕,“这个孩子眼睛看不见吗?“
黎昕本来还两眼望着神父这个方向,好奇他们在做什么,结果神父这样一问他的眼睛,他就不安地扭动起来。
张充和好不容易安抚下烦躁的黎昕,沉声说得,“是的,这孩子…………“
神父点点头,思考半晌,“这孩子不是天盲?“
张充和盯着黎昕,“恩。“
神父笑了起来,“我恰好认识一位外国朋友,他曾经在耶鲁大学学习,主攻医学,现在正在扬州一所州立医院担任医师,我可以介绍他给你。“
张充和心中一动。
长期以来,黎昕看不见一直是他们心中的一块心病,但是虽然张充和希望他眼睛能治好,却一直囿于中医治疗,并且他本身也对西洋鬼子的医疗技术水平不太了解,既然这个神父这样说,那么…………
张充和笑着朝神父说,“那就谢谢你了。“
…………………………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却没有注意旁边有人冷眼旁观。
是夜。
董家馆中,一片安宁寂静之景。
初夏并不是很热的时候,起早晚睡的人常常能在清晨或者夜间感觉格外清凉的气息。
这种季节就是玩乐最好的日子,往常里张斯咏一定会在舞厅里和小姐学一支最新的圆舞曲,或者听着缓慢的音乐,和美丽的姑娘耳鬓厮磨。
可是今天他却完全没有心情。
他一个人一杯一杯干完董家珍藏的外国葡萄酒,这种豪迈看得人都要咂嘴;一边对着董卿九嚷嚷,“来,来行酒令,我们来赌一盘。“
董卿九无奈地看着他装醉甩耍酒疯。
可是就算是装醉,只要酒喝多了,人也就真的醉了。
有些不能吐露的心事,装起来的无所谓,全部倾诉出来。
“你说我爹真认我这个儿子吗?从我娘亲还在的时候,他就没给过我娘亲一个好脸色。后来我娘亲死了,他就对我冷漠冷漠冷漠,他就算看我一眼,打我揍我,也比漠视好啊。“张斯咏跌跌撞撞倒在桌子上。
董卿九盯着他,“说不定还真不是呢?或者,那个小杂种才是你爹的亲儿子?“
张斯咏朝他啐了一口,“你胡说,那个野崽子才不是张充和他儿子,老子,老子才是!“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爹对他这么好?“张斯咏靠近他,仔仔细细盯着董卿九的眼睛,因为喝了酒,体力不支,居然一下倒在董卿九怀里。
董卿九看着那双平时有些暴戾,现在因为醉酒而显得安静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心在乱跳地感觉,他口干舌燥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要玩真假少爷的把戏,”张斯咏嗤笑一声。
董卿九没想到张充和这种丑恶心思,一时呆住。
“不然你以为我爹那个性子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这样一个没血缘的关系这么好?这样看来,我爹还真是卑鄙无耻啊,“张斯咏仰面躺在董卿九身上,喃喃低语,“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还是忍不住嫉妒这个人,为什么夺走了爹的全部关爱…………“
张斯咏在迷茫的呢喃中渐渐睡去,董卿九愣愣看着他,心里无端涌上一阵苦涩:但是你这么讨厌他,你却不知道,你的注意力全部在他身上……真的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