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灵》御水而舞

3、章二

　　一入寒沁谷，满目皆是琼花瑶草，幽林清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岚，吸一口气，便觉丝丝清凉沁入肺腑。
　　紫陌坐在竹椅上，身子随着沈谦的行步微微摇晃。她知道他走得极为小心谨慎，生怕把自己颠着。可是山陡路滑，她不忍心见他如此辛苦，便道：“谦，走了那么久，不如停下来歇息片刻吧？”
　　“我没事，还是找归神医的居所要紧。”沈谦侧脸答道。
　　“……我有些口渴了。”紫陌沉吟半晌，撒了个小谎。她知道沈谦疼惜她胜过疼惜自己，唯有这样，他才会乖乖听话。
　　“那……我们在前面歇息一下吧。”果然，沈谦应允了。他环顾四周，走到一处溪涧旁，将紫陌轻轻地放了下来。
　　“紫陌，来。”沈谦在溪边将水囊灌满，递到她面前。紫陌呷了一口，又递还给他，随即又取出身上的绢帕，轻轻地替他拭汗，语气略微有些心疼怪责：“背着我走了那么久，你都不肯说累。反正都已经到寒沁谷了，又何必急这一时？”
　　沈谦抓住她的手，温和道：“正因为已经到了寒沁谷，才更要快些找到归神医；早一点找到他，你才能早一点摆脱伤痛的折磨啊。”
　　“你总是只为我着想，不懂得心疼自己。”紫陌看着他惜道。
　　沈谦轻轻一笑，揽过她的肩道：“有你心疼我，还用得着我自己心疼自己么？”
　　紫陌闻言，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禁浮上一抹满足的微笑。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时时刻刻只想着对方，甚至连自己都会忘记自己的牵挂吧？

　　休息片刻，沈谦又背着紫陌继续上路。直至翻过了两个山坳，才终于看见一间掩映在竹林之中的屋舍。此时天色已晚，落日的余晖透过缭绕的雾霭，投下一片淡淡的光影。
　　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孩站在院中，正收着摊晒的草药。沈谦一见，心中已有七、八分底，于是快步上前，开门见山地拱手道：“请问‘圣手回天’归神医可在？我们是来求医的。”
　　那药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口吻冷淡道：“先生不在，你们请回吧。”
　　沈谦一听，心下一怔，随即略微狐疑道：“在下听闻归神医向来是不出诊的，怎么可能会不在？”
　　“难道我家先生的行踪还要跟你汇报不成？”药童不耐烦地反问道。
　　沈谦察觉到屋内似乎有人，只道是那药童有意为难自己，便恳言执意道：“人命关天，还望这位药童能帮忙引见。”
　　“我都说了我家先生不在，你这人怎还如此胡搅蛮缠？”
　　“屋内明明有人，你却百般推诿，难道堂堂神农门的传人‘圣手回天’是见死不救的庸医么？”沈谦好言相求，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再加上担心紫陌的伤势，忍不住出语相激。
　　“你怎么出言侮辱我家先生？哼！就算他在，也不会给你们医治的！”药童气道。
　　“你……”
　　“谦！”紫陌连忙止住他道，“算了，兴许归神医真的不在，你再勉强他也没用。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作打算。”
　　沈谦听了她的话，忍下心中的怒气，语气稍缓地问道：“那你们家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药童倒是倔强的很。
　　“好，那我们便天天来等，直到等他回来为止。”沈谦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背着紫陌离开了。
　　“宿儿，你又擅自做主。”一个纤软无力的声音在那药童的身后幽幽响起。
　　被唤作宿儿的药童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形貌清癯、面色却苍白如纸的男子站在门口，身边跟着两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药童。
　　“先生，你醒了？”宿儿有些心虚地挠挠头。
　　“你们说话声音又不小，我也不是聋子。”那男子淡淡地说道。他便是神农门的传人，人称“圣手回天”的神医归殊。
　　“先生，你别怪宿儿，他也是心疼先生的身子才拒绝他们的。”一旁的药童莫青开始替他说好话。
　　“是啊是啊，这两天正是先生病发的时候，怎么还能劳心劳力为别人看病呢？”宿儿忙辩解道。
　　“身为医者，自应当以病者为先。亏你们还是神农门的弟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归殊言语冰冷，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先生，宿儿知错了。”宿儿低下头，有些愧悔。
　　“先生不要生气，宿儿刚进神农门，还不太懂门规戒律。”另一个药童文景也帮话道。
　　“也罢，我现在为他们医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明日也自会再来。”归殊说到这儿，冷冷地睨了宿儿一眼，道：“不过下不为例，听到了么？”
　　宿儿连忙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应道。
　　“先生，今夜后山云梦崖上的幽魄仙昙就要开花了，文景会守在那里把它摘回来。”
　　宿儿闻言，有几分祈求地问道：“先生，我可以和文景一起去么？”
　　归殊看了看他，不语转身，缓缓朝屋内走去。
　　宿儿有些失落，像是霜打的茄子。
　　“夜里风大，多穿件衣裳。”
　　忽闻归殊幽幽的声音，让宿儿一下子来了精神，脸上露出笑容。他知道先生虽然看起来冷若冰霜，不拘言笑，却有着一颗神一般慈悲的心，从他被先生救回的那天起，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只为先生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