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你一生的模样》许维夏

23、23.

　　23.

　　回去之后两个人的联系并不算很紧密，白天一般都碰不到，偶尔想起来给对方发个短信，然后等很久才能收到回信。
　　叶修晚上倒是挺有空，可惜每当他上网的时候蓝河却常常不在。一开始他也没问蓝河干嘛去了，直到有一天蓝河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全都换成白天的班了。
　　叶修倒是知道一点，公会的工作一般都是轮班倒换的，这周上白班，下周上晚班。晚班的工资高，有的甚至是白班的两倍，尤其受宅男夜猫子们的欢迎。蓝河现在却要求全都换成白班，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蓝河怕他担心，赶紧说没什么事，就是自己年纪大了不想熬夜了。
　　叶修这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蓝河大大你当着我的面说自己年纪大了，故意的吧？”
　　蓝河就“嘿嘿”地笑着装傻。

　　这样过了快一个月，到了十月底的时候，叶修这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一个月白天他俩偶尔在网上遇到，蓝河一般都在忙工作，叶修也有自己的事，也不能天天跟着蓝溪阁跑，再说要真那样像什么事啊？
　　有时候叶修给蓝河发短信，上午发了，要等到中午才能回一个。忍不住打过电话去，蓝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关心，听上去和以前又没什么两样。
　　叶修就有点纳闷了，按理说现在还不到激情消褪的时候吧？这才多久啊，自己还是每天有点空闲就会在脑海里过过那两天缠绵场景的状态呢，蓝河难道就已经淡了？
　　不像啊！蓝河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叶修默默地思考着，又去问了春易老，得到了蓝河那边一切顺利没什么事的答案，只是一下班就往外跑，好像公会里有狗追他似的。
　　叶修是第一次谈恋爱，他没什么经验，可又觉得这样是不太对的。就算这是两个男人谈恋爱，就算这是异地恋见不到面，也不能说成天到晚的连个短信也不回□□也不聊吧？
　　可他也不愿意为了这事去问蓝河，毕竟不在一块儿，他这边忙起来什么样自己知道，蓝河那边可能有别的事比他更忙也说不定。

　　又过了一阵子，十一月的某天晚上，叶修的手机忽然接到一条短信，是银行的信息，显示他那张银行卡账户上有人给转账两万元，是个陌生的名字。
　　叶修有点纳闷，问陈果：“老板，我那张卡往里面打钱都有短消息提示？”
　　陈果点头：“是啊，不过我设的是我的手机号啊，省得烦到你。”
　　叶修把短信给她看：“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种消息。”
　　陈果研究了一下：“这是有人给你转账呢，那边输入的是你的手机号码，所以提示消息就给你发过来了。”
　　正在这时一条短信又进来了，是个陌生号码：“您好，我是许博远的朋友，帮他给您转账的，收到转账的两万元请回复确认。”
　　叶修一愣，想了想，直接打过电话去。
　　对面是个女生，接起来之后笑着说：“您回个短信就行，何必浪费长途费呀。”
　　叶修站在走廊的窗子边，一边点上烟一边问：“那个，请问许博远为什么要给我钱啊……”
　　对面显然很诧异：“诶？我不知道啊，他今天有课，忙得不得了，就让我帮他转个账，我以为他欠你钱呢。”
　　叶修一听这句就明白了，确实，蓝河是真欠他钱，难道这就开始还了？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他确实欠我钱。对了，你刚才说他有课？他在上学？”叶修问道。
　　“不是的，不是他去上学，是他给别人上课。他晚上在这边当辅导老师，课排的很满。”
　　“辅导老师？”叶修赶忙问道，“是兼职？那你是他的同事？”
　　“对，不过我在这边是全职，上白天的课，他晚上过来兼职。小许他可真能吃苦，他一个晚上能上五六个小时的课，几乎跟我白天一样多了。”
　　“什么？！”叶修吃了一惊，“这么长时间？”
　　“是的，我也觉得他太拼了。他好像五点下班，我们这边给他安排的是五点半开始上课，所以他每次都是跑着进来的，一直上到十一点多。有些孩子想考个好大学，所以比较拼嘛，有时候晚上的学生比我们白天的还多呢。小许又认真，下了课也还是不厌其烦地解答问题，有时候要到十二点才能回家呢。”

　　蓝河推着单车出了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今天还算早，有几个喜欢问问题的学生没有来，所以可以早下班一会儿。
　　他推着车子慢慢地走在街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想给叶修打个电话，却到底没有拨出去。
　　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太熬夜了，这个时间……应该睡了吧。
　　好累，特别累，可心里是踏实的，终于凑齐了两万块还上，心里美滋滋的。
　　蓝河想，明天要记得跟他说一声钱的事，还有，寄过去的快递，应该也快收到了吧。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蓝河有点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给自己打电话，拿出来一看，是叶修。
　　他赶忙把单车停在一边，然后找了个石阶坐下，接了起来。
　　“还没睡呀？这么晚了。”蓝河笑着说。
　　“你不也没睡吗？”叶修的声音响起来，“在外面？”
　　“嗯……那个……出来给妈妈买宵夜。”蓝河扯了个谎，他一直没告诉叶修自己晚上兼职，是因为觉得如果说了他肯定会担心，蓝河不愿意让他担心。
　　“钱收到了，你同事给我发了个短信，我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是怎么回事，所以已经知道了。”叶修直接照实说了。
　　蓝河一下子无语了，他嘱咐了好几遍让那个同事只把钱转过去就行，不用联系叶修，他自己会联系的，结果这同事还是多此一举了。
　　他咳嗽了几声，“嘿嘿”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收到就好，现在还上两万啦，还差三万就搞定。”
　　他以为叶修肯定会训他，可叶修并没有说话，没有怪他为了还债晚上还要兼职，也没有说让他把钱拿回去之类的话。
　　叶修只是在那边静静地呼吸，呼吸声沿着手机传过来，就像在他耳边一样。

　　蓝河叹了口气：“你别生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欠着钱就浑身都不舒服，等到还上钱我就舒坦了……所以，你理解理解我行么？”
　　过了好一会儿，叶修才说：“嗯。”
　　蓝河有点怕了：“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没有，”叶修笑了笑，“没生气。”
　　“那就好……”蓝河低头看着脚边的蚂蚁，突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然后他听到叶修说：“我只是心疼。”
　　蓝河低低地笑了，他又听了一会儿叶修的呼吸声才说：“心疼什么啊，是男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你看我多能挣钱啊，纯爷们，不解释！”
　　叶修没说话，蓝河就又说：“我跟你说，我可是很有人生规划的，我的人生规划非常宏大，所以要一步步来。还上你的钱就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所以你得支持我啊……”
　　“蓝河，我想知道你的人生规划，不管多宏大都讲给我听听吧。等你讲完了，我也给你讲讲。”叶修在那边说道。
　　蓝河抬头看了看天空，城市灯太亮，星光从不璀璨，不过他还是看到了几颗闪亮的星星。
　　莫名就高兴了起来，他一边仰望着夜空一边微笑着对电话那头的叶修说：“好，如果你想听，那我就全都说给你听。”
　　是啊，为什么不告诉这个人呢，未来的人生规划里有他，所以不应该隐瞒呀。

　　“我想先把欠你的钱还上，等还上之后我会专门开一个账号，每个月定期存上一定数额的钱。这个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随便动的，这是我准备买房子的钱。你可别笑话我在痴人说梦啊，现在这房价就凭我这点钱难道还能买房子？我告诉你啊，我们公积金可是有不少呢，每个月光自己这边就扣两千多块，加起来一个月我可是有四千多块的公积金呐。所以我存个首付之后，用公积金贷款买房子绝对可行的。”
　　“嗯，”叶修说，“我相信。”
　　“现在我每个月实发到手的工资有七千左右，原来是八千多块，不过那得上晚班。你看我现在不上晚班，虽然工资少了，可每个月兼职却能多出不少，还是这样划算吧？我教得很好的，而且这些内容对我来说也很简单，所以我做起来其实蛮快乐的。小孩子们很认真很好学，我很喜欢他们。”
　　“嗯，知道你厉害，就是怕你累，”叶修笑着，“真的，就是怕你辛苦。”
　　“不辛苦！其实你不知道啊，坐在电脑前一天一夜的更辛苦，那时候我眼睛可酸了。现在晚上不到十一点就算教完了，往后他们都在做习题呢。我跟你讲，咳咳，其实我也耍心眼呢！要是哪天累了，我就多布置练习题给他们做，下点心思出精选题嘛，效果又好，我还能趁机休息会儿。往讲台上一坐，或者背着手溜达着看他们做题，我歇歇嗓子。嘿嘿，其实学生也不愿意总是听你长篇大论地讲嘛……”
　　“嗯，聪明。”叶修夸奖了句。
　　“至于工作上面的规划嘛，我想了很久。我是这样打算的，俱乐部每年都有一些竞聘的职位，不过是需要资历和一些比较突出的贡献的。像企宣部门我就挺有兴趣的，但要五年工作经验才能竞聘。我这边到明年也有五年了，就有资格去竞聘了。所以今年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外，我还想写几篇和蓝雨有关的调研论文。
　　“其实我一直在蓝雨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是真的有很多想法，比如我一直认为G市完全可以以蓝雨为主题设计一个旅游路线，甚至可以有专门的节庆活动。我之前有跟企企宣部门谈过，他们挺认可的，就是希望我能拿出一个比较详细的计划来，从俱乐部到市政部门到旅行社，方方面面都怎么规划的一个完整的方案。
　　“但是旅游方面的知识我还是欠缺一些，所以我想考一个在职MTA，就是旅游管理硕士，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对我本身的提高都有好处。我还在做决定的过程中，假如我决定了的话，明年就报名考试。可能过一阵子会更忙，但是我不怕吃苦……”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能量？”叶修忽然打断他，“我的男朋友是学霸，我压力很大。”
　　“哈哈哈哈哈叶修你真逗。”蓝河笑出声来。
　　“严肃点，我说真的呢，等你成了大硕士，我还是那个初中毕业证都找不着了的低学历人员，简直让人自卑啊蓝河大大！”叶修笑，“真的，我得去看看书了。”
　　“神经病啊你，那你是一代斗神荣耀教科书我面对你的时候难道也要自卑吗？不是你跟我妈妈说的么，术业有专攻啊！”蓝河严肃起来，“荣耀我比你差那么多，你不还是喜欢我吗？”
　　“嗯，倒也是，家里面一个人是学霸就行了。两口子都是学霸，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蓝河就知道这个人才没那么容易自卑，自己怎么老不长记性呢？

　　“蓝河，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是吧，希望你也能把我当成是你最亲密的人，而不是什么都要跟我这么见外。”叶修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压在心底的话，他觉得跟蓝河是不需要遮着掩着的。
　　蓝河知道叶修的意思，可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他总觉得爱情里面还是不要牵扯别的东西好，尤其是钱。
　　既然爱，就干干净净、纯纯粹粹地在一起，而且因为是两个男人，所以更应该经济独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沉默。
　　叶修叹了口气：“你刚刚已经说了房子和工作，那你的人生规划里有没有我？”
　　蓝河闷闷一笑：“你说呢？”
　　“有啊，我知道你的人生规划里当然有我。所以，告诉我啊！”叶修说，“你告诉我，我就也告诉你。”

　　沉默了好久，蓝河才说：“虽然我预料不到未来到底会是怎样的结局，但是我真的只想跟你在一起，这辈子都是。
　　“我想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即使荣耀打得比很多职业选手差得远，也想以另一种能与你比肩的方式站在你的身边。
　　“我想买房子，和妈妈，和你，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住在属于我们的房子里。
　　“我想挣很多很多钱，给你买最贵的烟，买最好的游戏鼠标，买最贵配置的电脑……让你一辈子都不用操心钱的事，只要专心打游戏就好了。
　　“哪怕你老了，年轻时存下的钱都用光了，也决不会再让你像之前那样住网吧吃泡面当网管。”
　　蓝河笑出了声，“叶修，虽然你现在牛逼极了，可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想的却是等你打不动游戏的时候，我要凭我的本事让你一样过得很好。只要有我在，你就饿不着冻不着，衣食无忧。”

　　他们一起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蓝河小声地问叶修：“我是不是挺不自量力的？就你现在的存款，我一辈子可能也存不到那么多。”
　　“蓝河，”叶修不笑了，他说，“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注孤生，所以总觉得等我老了说不定得去敬老院呆着。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心了，老有所依，有人给养老啦。”
　　蓝河又一次笑岔了气，然后他听到叶修又说：“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嗯？”蓝河问，“什么？”
　　“可不可以让我跟你一起买房子？”叶修用特别认真的语气说，“我每个月也存固定的钱到你的那个账户上，我们一起把那座大房子买起来，算夫妻共同财产，怎么样？”
　　“……”没有想到叶修会提出这个建议，蓝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话：“谁……谁是妻？”
　　叶修哈哈大笑：“我是我是，你是夫，成了吧？”
　　“这个……”蓝河也笑了，又想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嘛……嗯，可以有。”
　　“这个必须有！就这么定了啊蓝河大大？开了账户之后速速告诉我！唉呀妈呀我也是要存钱买房的人了，真是立刻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叶修又开始贫了。
　　“嗯。”蓝河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一起存钱买房子……其实也挺好的。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的人生规划么？”蓝河忽然想起来。
　　“终于想起来问啦？”叶修笑，“我的人生规划以前就一个，现在……其实也还是一个。”
　　“是什么？”蓝河虽然心里有数，可就是想听叶修自己讲出来。
　　“以前就是想打一辈子荣耀，现在嘛……就是想让你陪着我打一辈子荣耀，一直打到打不动为止。等老了就让你养着我，天天给我做饭吃，我呢，就什么也不用干，每天拎着小马扎跑树荫底下和别的老头下象棋去……”
　　“你想得美！”蓝河笑着说，“我做饭，你得给我打下手！”
　　“是是是！”叶修说，“其实我逗你呢，等老了，我给你做饭，你天天去跟别的老头下象棋去！”

　　那天晚上两个人聊了好久，蓝河坐在路边，偶尔有夜归的行人路过，看到年轻的男孩子讲着电话眉飞色舞，一定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挂断电话之前，叶修说：“等会儿我发个彩信给你。”
　　“嗯？”蓝河好奇。
　　“待会就知道了，记得回复我，说说感想呀。”说完叶修就挂了电话，蓝河就继续坐在路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彩信如约而至，蓝河打开一看，嘴角一下子又扬了起来。
　　照片上的叶修穿着一身新衣服，浅灰色的格子衬衫，特别修身的牛仔裤，还有一双最新款的跑鞋，显得洋气又精神。
　　蓝河看着那张照片足足有五分钟，最后笑着举到唇边亲了一口。
　　他回复过去：“我的品位就是不俗，你穿上终于人模狗样了。另，顺丰一生推，速度真快。”
　　很快，那边的短信就过来了：“那当然，今天穿这一套差点闪瞎了兴欣三大美女的眼。另，有对象就是好，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