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节 ...
-
第二十八节
这夜桑家的下人都睡的异常深沉，待到大梦初醒，才惊觉不见了主子。
管事急如热锅蚂蚁，直到看着桑矜春由小蛮扶回来，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打发人去衙门向元德问安，还未出门便听见衙门已经遣了人过来。
柳依依受伤，莫留她歇着，早间自己去了衙门，将庞家的牌子一亮，说要调用能调用的所有力量搜林子。恰巧今日少了通判又短了知州，主簿一筹莫展，在莫闲越来越扎人的目光下，只好同意。莫闲前脚才走，主簿随即派了人去到桑家。
来人将事情一说，管事心中一惊，这老爷竟是去了何处？
不敢跟桑矜春报备，只好奔了公孙策的院子里来。进了院子，见庞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也往公孙策屋里走，脸上不见丝毫表情，管事还在心里反复计较到底是问‘庞公子’比较好，还是问‘庞将军’更好？
思量间，庞统自身边走过，仿佛当他不存在，眼都不曾斜分毫。管事满脸堆笑，正要作揖开口，忽然只觉身前劲风突起，大力一带，稀里糊涂的就被摔出了院子，疼的连动都动不了，只有耳朵听见‘吱呀’一声关门的声音。
“这庞统太过分了！！”管事只觉得背后一只手暖暖的在背后一阵推搡，骨头间发出几声脆响，这才吐出一声‘哎哟’来。
小狸将管事扶起来，道：“管家大叔，公孙大哥病得厉害，估计还睡着，你别去打扰他。”
“他不让别人进去也就是了，怎么把我们也赶出来？”展昭气愤的往石凳上一坐：“小狸，你总护着庞统！”
小狸嘟嘴道：“庞大哥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嘛！再说你进去有什么用！又跳又蹦的还会吵着公孙大哥。”
“可是，他是我大哥，我着急！”展昭坐立不安，小狸也知他心急，温言道：“你也相信庞大哥会好好照顾公孙大哥的，不是吗？”
展昭闷声不说话，小狸在一边握住他的手，只听管事道：“公孙大人病了，老爷也不见的，这可如何是好。”
“咦？元大人可是当真不见了吗？”小狸看看展昭，想起早晨桑矜春的情形，道：“昨晚，着急去寻你，就没将大人送回去，只是将柳姐姐带下了房檐。”
展昭点头道：“管家大叔，你找公孙大哥也是没用的，不如去找柳姑娘问问。”
管家连忙点头称是，面有难色，庞统的手下的人，怕也是不好惹，小狸拉了展昭道：“反正我们闲着也是干着急，跟着管家一起去吧！”
三人一路进了南苑，敲了几声无人应答，这桑家处处都出变故，展昭一皱眉头，单手拍开房门，却见柳依依并不在房中。
“奇怪，她不在呢！”小狸一看整齐的床榻。
管家道：“衙门派人来说，莫闲大爷早上调人搜林子去了，这柳姑娘怕是去帮庞公子做别的事情了吧？”
展昭鼻子里哼一声，瘪嘴道：“这庞统也真是的，受了伤还要听他使唤！”
---------------------------------
分明方才还是渔火点点的宁静，怎么突然间扯天扯地的风雪绵延无际，那些从夜空中无中生有般倾泻而下的雪片，像着了魔的怪兽，张牙舞爪的朝他袭来，甚至目不能睹物，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的跑。
他一跤跌倒，以为再难逃脱被暴雪吞噬的厄运，然而一股暖风袭面，绕几个圈将他牢牢裹住，漫天的雪只是一挨着，顿时就灰飞湮灭了。
欣喜之余，回头一看，他的鼻端触着他的额头，舒缓的鼻息都吹自己的睫毛上。他的胸膛贴着他的心口，他的手牢牢的环着他的腰。
公孙策咋醒，依旧浑浑噩噩，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庞统抱在怀着，他甚至不惜捂着厚厚的被子为他取暖，火热的温度透过冰凉的皮肤，一丝一丝往心里传。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连脸红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部的感觉就是温暖。
身体经历过几乎分崩离析的痛苦之后，才知道生与死的距离是如此接近。
有的东西不珍惜，真的没机会了。
他的关怀一直都是这样周全细致，不动声色。恼就恼自己为何到了这样的时候才有勇气直面两人的感情？
“你醒了？”庞统的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喜悦。
公孙策乖巧的靠在他怀里，泛泛还不太聚焦眼睛。
庞统翻身下床，小心的不让被子里的热气跑出来，将火炉上煨着的药倒出来。他一半的身子还带着公孙策身上度过来的寒气，一半的身子却早已被汗水湿了个通透，仿佛被冰与火夹击了一般，公孙策看在眼里，心中三分愧疚，三分绞痛，剩下的就是酸楚。
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又是一阵晕眩，灵魂都快要游离出去。
庞统啊，如果我能好起来，如果我能好起来....
庞统背着他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饰物捏碎，滚出一颗乳白色的小巧药丸，丢在药里，顷刻就消失了，他端着碗转身说道：“煨的久了，怕是会很苦。”
他搂住公孙策的肩胛，将他拉来倚在自己怀里，将药一点一点喂他喝。
每咽下一口药，四肢百骸就多了那么一点力气，等一碗药下肚身体已是说不出的放松舒服，脑子也清醒不少，公孙策咂咂嘴，分明是寻常喝的药的味道。
“要糖吗？”庞统拿出摸出一小颗冬瓜糖，塞再他嘴里，又将碗搁了，依然抱着他躺下。公孙策一推他，道：“我好多了，你别这样，会中暑的。”
庞统笑道：“你把人人都看得跟你一样虚弱不堪？”
公孙策白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眼珠一转遂说道：“扶我起来吧，头睡晕了。”
庞统果然依言扶起他，见他方才还奄奄一息，现在立刻却有了精神，心中暗暗对那粒药丸赞许有嘉。
恢复了些精神，公孙策开始计较着这暧昧的姿势，脸颊渐渐发烫，两人这样安静的靠着，气氛更是古怪不已，若说要推开他，究竟是不愿还是不能，已经无从知晓。
为一缓心中尴尬，公孙策便说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嗯？”庞统一挑眉，有点力气就开始吟诗？
“方才在梦里我仿佛看见了海，可其实我并没有见过真的海。”公孙策忆起梦中的风雪，不禁一个冷战。
庞统笑道：“看来第一才子也会纸上谈兵！”
公孙策白他一眼：“那你有见过猪下仔吗？”
庞统哈哈一笑，摸下巴道：“还真没见过。”说罢两人对望一眼，不禁都笑起来。
庞统将脸颊偎在他发髻上，正色道：“等你好了，我们两沿着海岸线走一遭，看鹤舞白沙的仙灵，看日月同辉的奇景，夜间就在渔民家里歇息，吃他们捕回来的鱼。”
公孙策听得心中一荡，支起半个身子道：“那你...”后面的话却也不知该怎么问出来。眼神里霎时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便将这长久以来的以为疑问说了出来：“庞统，你来钦州，真的就没别的目的吗？”
庞统一愣，看着公孙策认真的眼睛，笑着轻叹一声，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从怀里拿出一张紫色的丝绸递给公孙策。
上书：
【渺渺花青色烟雨，烈烈天火入凡林，不欲鬼魅摄魂舞，直叫相守作离群。】
公孙策不解，看向庞统，庞统一摊手，做一个瘪嘴的表情：“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他用被子团团将公孙策裹了，正色道：“还记得我初到庐州时手臂受的伤吗？那是在争夺弈王弓的四句偈语与这块丝绸时候受的。”
公孙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眉头都凑在了一起，他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庞统这次是真的是要跟他坦白。
“你的意思是？”公孙策心中升起忐忑，一字一顿问道：“你到这...里来要找...另一把弈王弓？”
庞统默默的点一下头：“剑曰惟尊。”
公孙策激动得‘噌’的一下弹起，半途力竭又跌回了他怀里，浑身发抖显然是恼了：“先是一张弓，又是一把剑，你...你寻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你难道还要再谋反一次？”
庞统似乎是早料到他有次反映，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道：“公孙策，官场的事情，你比包拯懂，也比我懂，你应该知道，喧宾夺主在皇帝眼里是个什么概念？”
公孙策撅嘴赌气，庞统的真气在体内缓缓流动，沉在肚子里的被带得一股一股往上冒，想不张嘴都难。
“太庙之事，性质是谋逆重罪，而最后的结果只是我赋闲了而已，你不觉得这有点匪夷所思吗？”
公孙策闷声闷气道：“庞家势大，内有贵妃，外有权臣，满朝文武多趋附之。”
“瞧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庞统凑到他耳朵，轻声笑道：“满朝文武，我就只希望你能趋附我庞家而已。”说罢在他脖子上一吻。
于是，又被轻薄了去，公孙策一脸酡红的对他怒目而视，挣扎着要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自此以后，朝廷的官员对庞家的实力更是深信不疑，所以才有今天日渐壮大的趋势。”
公孙策冷哼一声：“朝廷一半的钱粮都拽在你们手里呢。”
庞统对公孙策冷冰冰语调一激，心里甚为不爽，道：“那又如何？我们没有兵权，若皇帝不惜一切，孤注一掷，依然可以除掉我们。”
公孙策道：“庞将军座下七十二飞云骑，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更有私家的保卫队，竟然有上千人之众，若我是皇上，我也会担心！”言语激动，止不住咳嗽起来。
庞统叹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道：“在皇帝眼里有了谋反的实力，便等同与有了谋反的事实，我只是想寻着一个方法，可以保护我爹爹，我姐妹，我的同族。”
公孙策听他说的真切，抬头看他，他眼里写着些许无奈，更多的是爱怜，心头也是一软：“那你确定你寻的东西可以达到你的要求嘛？”
庞统道：“第一弈王弓确实不是凡物，而传说中弈王弓威力居末，惟尊剑居首。第二，我知道皇帝也在找，九华山上的黑衣人就是他的人，甚至...”他顿一顿，看着公孙策道：“你到钦州来做官，都不是巧合。”
公孙策只觉得背上阵阵发凉，不论身心都好不难受：“这是个什么传说，压根就没听过，你也会相信？”
庞统笑道：“由不得不信呢，当时几路人马几乎同时得到的消息，皇帝的人，我的人，四大将领的人，甚至还有西夏明理堂的人。我可是使了苦肉计先行离开，留了莫逸与莫闲垫后，才脱身来找你的。”
公孙策蹙眉思索半晌，直摇头：“我怎么听来，像是一个阴谋。”
“是不是阴谋都无所谓了。”庞统摸摸他额前的散发，道：“我今天什么都说与你听了，是要你放心，不是要你伤脑筋来着。”
公孙策问道：“所以，惟尊剑你是必须拿到手是吗？”
庞统点点头，再他额头一吻道：“公孙策，你要记住，是你的出现，让我对江山没了兴趣。”
公孙策一愣，唰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庞统爱极他这不知所措的模样，暗笑摸摸他的头，道：“最多再两日，我便带你回京城治病。”
公孙策连忙侧过脸，道：“皇上圣旨调我来钦州，我岂可就这样私自回去？还是待我向皇上请旨...”
“不行！”庞统脸色一变：“最多后天你必须启程回京。”
“你既然是大宋的子民，至少得遵守大宋的法度吧！”公孙策听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禁奇怪。
庞统似乎不让：“我说了后天，风雨无阻！”
“你岂可如此霸道！”
“那么公子可要做好准备了，我都会一直霸道下去。”
“你！！”
就在两人快要吵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得有人敲门，道：“公孙公子在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