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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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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无窗,只有一个狭长的气孔,外头北风呼啸,里面却闷热。她转过身,望着结满蛛网的墙缝,想睡又无困意,斗室中除了张破席空无一物,日光透不进来,也不知白天黑夜。下定决心要睡,自己知道未曾睡实,混混沌沌的,实在因为流汗太多,腻在衣裳里,半干不干的难受。
似乎被人遗忘了,薛子赫贵人事忙,他的手下也人间蒸发,连次审问都欠奉,除了送饭的,十天来没跟人说过一句话。
平时再沉默的人都有些熬不住,有时她希望闯入一帮人,二话不说将自己五花大绑押去处死,至少一了百了。有时又觉得多煎熬一天也是好的,运气好的话会有人听她辩解,死得不那么不明不白。
是幻觉?竟然听见脚步声:“适秋,你还好么?”
她一骨碌坐起,朝着外头几不可闻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敦敦要见你,拉都拉不住,我想让他来一趟也好……已打点银子给看守,仅在外头说话还好办,进去却是不可能了……”
顿时明白大限将至,以至于他犯险带孩子来见最后一面:“连累你了,他们可曾向你逼问?”
“堂主与薛副堂主远赴大漠,你的事暂时无人顾及,没人想到找保人的麻烦。”他长叹:“是我害了你,以为是个栖身之所,反倒招来杀生之祸。”
唯恐他犯老毛病,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地叨叨下去,忙打断道:“敦敦呢?怎么不出声。”
“在哭,一时半会止不住。”
她百感交集,沉默许久:“你可知那女人什么来头?素未谋面,为什么致我于死地。”
“她是爹的小老婆,娘亲从前被她害得好苦,好苦哇!”敦敦突然止住哭声,恶狠狠地:“那天我不敢说,是怕不打自招!”
本已猜到七八分,这下子彻底印证。她们彼此都没见过,所以那晚有心加害的是孩子。如此恶毒的女人世所罕见。
据说她卷走薄云天不少银子,和一个江湖中人私奔,从此行踪成谜。为何与玉风堂为敌为阶下之囚,就不得而知了。世事难料,冤家路窄,最憋屈的是本要为逸秋报仇,却被她倒打一耙,全无还手之力。
这种死法太搞笑了。
“李大哥,一事相求。”
“放心,孩子我亲自送回五陵门。”
“行李中还有些碎银子,充当日后的路费罢……还有一把祖传宝剑,逸秋生前用的,为免暴露身份,那晚放在树丛里了,找一下,应该还在的……”想了想,应该没有遗漏之处,她一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最近添了个小负担,现在也无需忧虑,顿觉轻松许多。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必过分悲观。那些大人物公事缠身,也许转过头就忘了,不予追究的先例不是没有。”李宗一面安慰,忽然想起件事来:“对了,听说钱管事来过?”
不提还好,任适秋阵阵冷笑:“进来说一大车话,想干什么长眼睛的都知道。这种地头蛇随处可见,真当自己就是王法,只要亲自出马,立即让我洗脱罪名平安无事,就是得想个法子谢他……算了,孩子在外头,不说这个。”
李宗义愤填膺:“趁火打劫!先时也有过,厨娘的女儿哭诉被人占了便宜,钱管事素日颇正派的人,说对方勾引他不成,反来诬陷,我们也就信了。当真是他行为不端,倒冤枉了那姑娘,害她远走高飞,连个说法也没讨着。”
所以伪君子的阵营绝对比真小人庞大得多。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李宗带孩子走了,送饭的今天来过一次,不会再来。时间凝结成冰,坚不可摧,唯有呼吸声相伴。
“是她吗?”
“嗯嗯。”
悉悉索索的,有个东西不住蹭着脸颊,骤然睁开眼睛,对面是一颗硕大的脑袋,见她醒了,脑袋欢喜不已:“赏雪姐姐,咱们走吧。”
“真的是她?怎么认不出了……”
“就是憔悴一点。”
“坐牢真可怕。”
月光从门外照进来,洒在一高一矮两个人身上。
任适秋怔怔地看着他们,仿佛见了活鬼。
“为什么她的表情像见鬼。”赏雪捂嘴笑:“臭孩子,快安抚一下。”
敦敦手舞足蹈:“天大的好事,夫人已答应为咱们做主——”
她这才坐起来,月光照在身上,影子歪歪斜斜的,顿时觉得自己才是鬼。劫后余生的喜悦略显朦胧,隔着雾似的不真切。
整个过程十分简单,完全是敦敦的个人发挥,同时感谢钱管事所给予的灵感,倘若没这个由头,他又怎能去找杨夫人伸冤?于是故事彻底变样,从不明身份潜入玉风堂图谋不轨,变成身世悲凉随遇而安的避世苦命女。某日风云突变,苦命女遭遇陷害,色狼伸出魔爪,小敦敦含泪求助,杨夫人英勇救人。
完美的一出大戏。
“都是女人,夫人一向心软,得知有此败类,岂能袖手旁观。莫说薛副堂主眼下不在中原,就算他在,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任适秋脚下没留神,差点儿绊个踉跄:“一定要今晚么?蓬头垢面的。”
“没有妨碍,夫人既要见你,不会计较这些。”
他们等在外头,偶有巡夜的堂众结队经过,廊下一只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深秋的北风刺骨,夜色中望着一团微弱的暖火,周身的寒气略被驱散了。
只消片刻赏雪走出来,招唤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