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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078 姻缘成有悲有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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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桥大喜,道:“飞骑将军来得这么快!宣!”
然后又对□□长道:“刘尚书!原来襄农定给了你的长子刘镜湖啊?对,刘镜湖,乐阳县令刘镜湖!朕昨日刚刚见过他,能干、体恤百姓,端的一表人才、满腹诗书,跟襄农是天生一对!”
□□长白道谢恩:“谢皇上夸赞,过去四年小儿的确在乐阳任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桥喜笑颜开,对英阆道:“英阆王子,如今襄农已经定了人家,朕帮不上你的忙了。不过,天合朝窈窕淑女数不胜数,英阆王子慢慢挑,挑好了朕一定给你主婚。”
英阆已经平静了下来:“刘镜湖刘大人我也认识,襄农县主既有了好归属,英阆祝福他们白头到老。天合朝地大物博,美女无数,英阆一定好好挑选。”
姬桥大喜:“好,好,英阆王子有气度!王子请回府歇息,朕下朝之后即遣人把适龄贵女画像送到府上以供阅选。”
英阆行礼出殿而去。
姬桥大声道:“礼部侍郎听旨,积善坊聚园更名为襄农县主府,赐襄农县主择日入住;另外,趁如今襄农和刘镜湖都在殷京,着钦天监选一个最近的好日子,让他们成大礼!”
大殿里一片寂静,积善坊聚园,原是韩国公庄凛仪的府邸,在五大国公府当中,面积最小,却最精致——当初韩国公请了江南最有名的园林大家设计、施工,整整弄了三年才建好。自元兴八年抄没之后,一直不曾住人,但是内务府一直派人维修、清扫,以前大家都在猜测可能会赐给某位边关立功之臣,没想到今日竟赐给了一个小小的新封县主。
礼部侍郎王京还没出列,秦国公已经站了出来:“皇上,县主赐第,历朝历代都没有先例,此风不可开。”
郑国公也道:“皇上,此风不可开。”
□□长也站出来道:“两位国公说得有理,请皇上收回圣命。”
姬桥却道:“襄农以一介女流白身,活我象州一州百姓,她当得起!”
郑国公道:“可是皇上之前已经赐了乐阳县为襄农县主的封地,再赐府邸,实在不妥。”
姬桥大笑:“哈哈哈,国公此言差已,襄农制良种售卖,使单产增两倍,相当于一亩水田变成三亩水田。今全天合朝水田占国土十分之三,襄农之良种相当于扩我天合朝国土十分之六,即给朕增加了大半个天合朝,且不费一兵一卒、一草一粮,试问当今天下,有谁可以做到?”
满朝文武没有人回答,很多人低下了头。
姬桥又道:“再有,过去三年,襄农租田制种售卖,每亩水田每年能净赚白银二两,现今乐阳、平阳两县计有水田七十万亩,若襄农不做县主,她租种了这两县的水田制种,一年能赚白银一百四十万两。如今乐阳一年的税赋折白银只有一万多两,建一座聚园花费不过十万两,而此后襄农售卖良种所得却尽入国库,你们说,朕赐给了襄农乐阳税赋、一座聚园,算不算多?”
秦国公道:“不算多,然襄农县主是皇上的臣子,自当为皇上效劳,哪能跟皇上计较?皇上,臣以为赐第不妥,若此风一开,天合朝几十位郡主、县主,何以赐?”
姬桥一挥手:“若哪位县主、郡主能够如襄农一般为朝廷分忧,朕一定重重赏赐。好了,此事不再议,礼部侍郎务必按朕旨意从速办理。”
礼部侍郎王京这才出列应道:“臣领旨!”
这时候,一身铠甲的徐景宏已经跟着领路太监进了大殿,一路上都听见了朝臣们的小声议论,满面春风顿时化为乌有,神情变得且喜且悲、难以名状。景宏脑中一片空白,脚步也迟滞起来,只是机械地往前迈步。
领路太监看他样子不对,小声提醒了三遍:“将军,将军,已经到了!”
景宏这才惊醒过来,单膝跪倒:“飞骑将军徐景宏幸不辱命,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桥大笑:“将军免礼,免礼。哈哈哈,刚刚朕才说到襄农不费一兵一卒为朕扩国土十分之六,你这为朕守住国门的飞骑将军就给朕报喜来了,好,好!襄农与你同拜陆逸为师,是你的师妹,果然陆门无庸才!镇南侯为朕守住了南疆,你为朕守住了西疆,虎父无犬子,真乃一门悍将!”
景宏复跪下:“保家卫国乃男儿使命,臣不敢居功!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桥道:“将军免礼!今我天合将士退了西卢,待诸将班师回朝,朕必论功行赏。将军,我回朝大军现已到了何处?”
景宏道:“臣为先锋先行,大队后行,今臣已至殷京,大军当已过肃州,入夔州!”
姬桥道:“如此说来,大军半月后将至中州。礼部尚书听旨,大军回殷京之日,朕将至城外亲迎!”
散朝之后,姬桥私下召见了景宏,景宏脑子里一团浆糊,浑浑僵僵被带至养心殿,也是在林千提醒之后才跪下行礼。
姬桥看他神色不对,体贴问道:“我看将军神情疲累,这是日夜兼程赶路累着了么?”
景宏赶紧打起了精神:“不,为臣不累!只是回到殷京,看四海升平,精神一下子放松了而已。”
姬桥微微一笑,转头对林千道:“一会飞骑将军出宫的时候,记得把朕前几日得的两盒人参给他带走。”
待景宏谢了恩,姬桥问道:“你一路过来,夔州如何?”
景宏正色道:“臣接了皇上密旨之后,在夔州秘密盘桓了五日,发现一处山谷有古怪。荆王在夔州经营马场,府中专门有长史官负责买卖马匹,此山谷对外宣称为荆王养马所用,实际上每匹马配备了三位马童,臣初初估算了一下,如今谷中计有马匹三万多,马童十万多!”
姬桥皱眉,半刻之后道:“今夜你即刻原路返回,在甘州与大军汇合,然后借口时疫,让大军驻扎在甘州、夔州边界待命。”
景宏应了。
公事谈完,姬桥跟景宏谈起私事:“襄农县主与刘镜湖是你的同门师兄妹,今日朕已经给他们赐了婚,并责成尽快成大礼。朕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是镇南侯的长子,也该成亲了。家里可有给你定下了哪家淑女?若没有定,只要你看中的,朕定给你赐婚。”
景宏胸口剧痛,勉强忍住了道:“谢皇上隆恩,只是臣如今虽微有建树,却资历尚浅,打算先立业、后成家,婚事暂不着急。”
姬桥却不是很赞同:“古人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况你是武将,更应该早早成家繁衍后嗣才对。如今你已经满了二十一,这婚姻大事是该好好考虑了,不然,镇南侯和夫人都要着急了!如果你拿不定主意,朕倒有不少人选——”
景宏赶紧跪下:“皇上日理万机,微臣不敢劳烦,待这次事了,臣定与父母好好商议自己的亲事。”
景宏失魂落魄走了,林千道:“这飞骑将军倒是个有主意的。”
姬桥道:“襄农只有一个,朕已经下旨赐予了刘镜湖,飞骑将军注定要失望了。刘镜湖的老子□□长,倒是个懂眼色的。”
□□长大殿之上当机立断,与皇上密切合作替儿子争得了意中人,心内却七上八下,散朝之后截住了辅国公赵济霖:“县主赐第不合规矩,国公爷为何不阻止皇上?”
赵济霖看着他笑:“刘大人不必惶恐,皇上的理由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
□□长道:“皇上提到的都是将来的事情,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这万一——”
赵济霖道:“你儿子可是乐阳县令呢?增产的事情真不真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不相信襄农县主,也应该相信自己儿子吧?”
□□长还是觉得不踏实:“可是,这不费一兵一卒给天合朝扩土十分之六,太夸张了!”
赵济霖道:“刘大人放心,即便有出入,皇上也不会怪罪襄农。我曾经听皇上说过‘襄农与朕之母后有相通之处’,有了这句话,一座小小的聚园算得了什么?”
□□长愣住:襄农县主与元烈皇后有相通之处?若果真如此,皇上一向敬重自己的母后,却幼年丧母,每每说起便哽咽难言,如今移情襄农,赐住一座小小聚园的确算不得什么。
辅国公一向靠谱,□□长放下心来,却又起了好奇心:“我未曾见过襄农县主,因生的晚,也不曾得瞻元烈皇后真人,国公爷见过两人,她们真的像?”
辅国公微微一笑:“我也未曾见过襄农县主,不过听闻其为人处世,倒真有与元烈皇后相通之处。”
□□长彻底放下心来,一路神采飞扬回了府,兴冲冲进了书房。看到书房椅子上沉着脸的刘老太爷,这才收敛了一些:“父亲,皇上给映川赐婚了。”
一支毛笔砸了过来:“逆子!刘家要毁在你的手上了!”
□□长偏头躲过:“父亲,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有,请父亲放心,映川他们成婚之后绝对不会耐您的眼,他们不住刘府,而是住在县主府里,以后可能还会回象州。”
一块砚台砸了过来:“好,好,好!我的嫡长孙做了寒微杨家的上门女婿!”
□□长一跳,再度躲过:“父亲,我跟皇上说的是‘襄农县主定予了微臣的长子刘镜湖’,映川不是上门女婿!绝对不是!父亲,当年我的婚事您做主,如今映川的婚事我做主,不是很应当么?您有什么好生气的?”
刘老太爷气得发抖:“逆子,你果然为了李氏记恨我一辈子!我是为了谁?你怎么不想想,元兴八年死了多少人?”
□□长不紧不慢道:“的确如此么?父亲,我要去给映川准备聘礼了,您好好歇着吧。”
景宏出了宫门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牵了马站在西华门护城河对面的柳树下等,辰时末,一辆马车缓缓驶了出来。马车过了护城河,景宏立即骑上马跟上去,待车驶到僻静处,他上去一把拽住车辕:“清妹妹!”
德清立即撩帘探出头来,道:“徐师兄,是你!师妹这就给你接风洗尘,车夫,去全聚楼!”
进了全聚楼雅间,屋里只剩了两人的时候,景宏一把握住德清的双肩,哑着声音道:“清妹妹!你为什么不等我?”
德清吸一口气:“徐师兄,很多事情不是我想怎样便怎样。”
景宏觉得有了希望:“你是被刘家所逼?那我去禀明皇上,另赐姻缘!”
德清轻轻推开他的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不是被刘家、而是被形势所逼。”
缓缓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景宏不甘心:“清妹妹,如果是黎嘉铭也就罢了,凭什么是刘镜湖?”
德清道:“三位师兄都曾经对我多方照顾,我一辈子感激。我自己就是一株狗尾巴草,而在我心里,黎嘉铭是阳光,刘镜湖是清风,师兄你,你就是雨露,你们都曾经护佑过我,而我最终长大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与黎嘉铭白头到老——可是世事难料,我与他终究陌路。徐师兄,我可以打你、骂你、对你哭、对你笑,你一直是我最可靠的兄长——”
景宏不甘心:“我只是兄长么?那刘镜湖呢?他是什么?”
德清老实答:“他就像风,有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他的确无处不在。他不同于黎嘉铭,也不同与你,我也不知道除了师兄之外,他还算什么。”
景宏如有所悟看着她:“清妹妹,你,你——”
他说不下去了,端起茶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然后又叫来小二:“给我来三坛酒!”
德清并不阻止,而是仔细点了几样菜,又让店家熬了一晚醒酒汤。然后便陪着他喝酒,只是,他干杯,她随意。
景宏喝得大醉,不过他醉相很好,只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德清也不叫人扶他回去,而是叫来小二,让他们把景宏抬到一旁的榻上,然后自己静静坐着等他醒来。
黄昏时景宏才醒来,睁眼看见德清坐在窗边看书,几疑是梦。
德清听见动静,微微一笑:“徐师兄,你该回府了,刚才侯夫人遣人来找过你了。”
景宏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清妹妹,我今晚就要返回西疆,不能恭贺你的新婚大喜了。”
德清道:“没关系,等师兄成婚,我送大礼去恭贺你!”
景宏突然伸手去翻自己的包袱,然后掏出一包东西来,道:“清妹妹,你与刘师兄成婚,师兄我无以为贺,这是西疆的稻种,权当作贺礼吧。”
德清的眼泪霎时便流了出来:“徐师兄,徐师兄,我——”
景宏却把稻种往她怀里一塞:“哭什么呢?我立了大功,你封了县主,刘镜湖定了亲,都是大好事!一会你自己回去,我还要回府一趟,先走了啊——”
说完,大步出门而去。
德清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然后抱着稻种出了两聚楼,一路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对徐景宏无以回报。
马车停在了聚园,不,襄农县主府门前——礼部的办事效率真是高。车刚刚停稳,德清就听到了德方的声音:“二姐,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了你老半天了!”
德清扶着宫女的手臂下了马车,看见大门前站了好些人:母亲、舅妈、表哥、表嫂、几个表侄,在那些人的后面,刘镜湖一脸喜色朝这边张望。
看见她下车,他立即跟着她的亲人们一起快步走过来,德清觉得自己的胸口突然怦怦狂跳,不由再次疑惑起来:刘镜湖,到底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