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记号》西兰柿

1、一

　　一道电光伴随着巨响划破无边的夜，雨线从充斥着混沌的天空中刺出，砸向地面汇成片片水洼。
　　教堂的门虚掩着，隐约透出教堂内橙黄色的烛光。一个幽灵般的影子仿佛划破虚空而来，突兀地出现在教堂前的阶梯上。一步步走上阶梯，穿着灰色连帽衫的人影一手推开教堂的门，一手拨下帽子，露出了光泽如缎的金色长发,发丝下是一张属于女性的年轻脸庞。
　　金发少女看上去有些疲惫，她低着头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是那样的缓慢，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她在大理石雕琢的十字架前停下脚步，抬起头静静注视着被固定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摇曳的烛火倒映在她浅蓝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人的温度。
　　教堂外雨势加大，几道惊雷带着怒吼撕裂了整片天空，电光透过教堂顶部的采光高楼照在耶稣像上，石质的耶稣像被光线映射得愈发苍白。
　　少女挽起沾着大片暗红色血迹的衣袖，从桌案上拿起烛台，将仍在燃烧的蜡烛抛向一边，用烛台的尖钉划破了自己的左边胳膊。深红色的血珠沿着伤口滑落，砸向地面，血珠落地的瞬间，少女胳膊上的伤口竟奇迹般地自动愈合，连血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留在地面上的那抹深红能够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少女盯着自己白皙无痕的胳膊，突然大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一丝悲怆，更多的则是绝望与疯狂。
　　“他们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首先要信耶稣，我信了，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人活着，包括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怪物？恶魔？疯子还是杀人狂？”少女止住笑，盯着沉默的耶稣。染上赤红的眸中仿佛凝聚着名为“恶魔之渊”的漩涡，穿过漩涡深处，只有一片寒冷与虚无。
　　妮蒂·莱斯尼基，这是少女的名字，同时也是悬挂在明尼苏达小镇居民心中的丧魂钟。小镇上的居民称她为疯子、杀人魔。曾经的她却只是一名高中校园里最常见、最普通、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那种平凡无奇的女孩。唯一的不平凡之处，大概就是她有一个两小无猜性感迷人令人艳羡的万人迷死党吧。詹尼佛·查克，她的BBF，她的死党，她的死去的最好的朋友。
　　她用一把切箱子的美工刀，亲手杀了詹尼佛。
　　她可能真的是疯了，她甚至有些想不起自己杀詹尼佛的理由。哦，对了，那是因为詹尼佛变成了吃人恶魔，她为了拯救那些被詹尼佛的美色迷惑而送命的蠢男人们，做了一回正义英雄。
　　狗屎，见了鬼的英雄，她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换来的却是让自己成为了小镇的噩梦。
　　“你看，恶魔在我的身上留下了记号，所以我现在也算是恶魔了对吗？”妮蒂扯开衣领，露出詹尼佛死前在她肩上留下的齿痕，齿痕依旧发红肿胀，没有好转的迹象。被随手丢弃在角落的蜡烛点燃了红色的布幔，火势随着妮蒂的话语突然增大，很快便蔓延到了一排排的木质长椅上。
　　“都说你是万能的，都说你爱众生万物，那我呢？像我这样的怪物，你也愿意拯救吗？”妮蒂咧嘴轻笑，脸上写满讽刺，“你不会，因为我是恶魔，不配做你的信徒是么……”妮蒂无视身后的灼热，慢丝条理地整好衣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现在你是要烧死我么？很好，很好……”妮蒂向后仰倒，合上眼静静躺在地面上，任由火焰将她重重包围。
　　詹尼佛，你这家伙还是那样害怕寂寞吧。像你这样的人八成上不了天堂，没关系，我马上就到地狱里陪你……
　　火焰很快将妮蒂吞噬，奇怪的是原本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在接触到妮蒂的瞬间便连同妮蒂一起凭空消失，半点灰末都没有剩下，只有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能够证明刚才那一切的发生。
　　又是一道闪电，发白的耶稣像上，仿佛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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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纱质窗帘温和地洒满房间，妮蒂睁开眼睛，瞳孔微微收缩。她猛地坐起，难以置信地观察着四周。这熟悉的房间布置、熟悉的家具，以及熟悉的味道……这里分明是她的房间，她的家。
　　妮蒂拿起床头的日历，瞪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两个月前？这不可能，这……难道是在做梦？妮蒂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膊，疼痛让她越发茫然。
　　我真的回来了？还是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妮蒂动作轻巧地翻身下床，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明明没有戴眼镜，可视线却是如此清晰，她的身体也轻盈得不可思议……这简直就像是获得了恶魔能力之后的自己。
　　站在镜子前，妮蒂看着镜中带着邪气笑容的自己，不禁烦躁地怒吼出声：“不！”妮蒂出拳将镜子打碎，镜片划破了她的手背，骇人的伤口转瞬间又恢复了原状。盯着自己安然无恙的手，妮蒂下意识地勾起了嘴角。
　　“呵呵呵……”妮蒂低声笑着，眼中的疯狂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看来他们没有说错，信耶稣是对的呢。”妮蒂甩甩手，打开衣橱，脸上写满了自信，“我回来了，真正的妮蒂·莱斯尼基回来了。”
　　随意披散着微卷的金发，妮蒂挑了一套色泽明艳，并且能很好地衬出她身材的衣服穿上，没了碍事的眼镜，现在的她看上去分外明艳动人。
　　窗外响起有些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妮蒂走出家门，早晨的阳光温暖和煦，却依然晃住了她的眼。克莱斯勒百灵，熟悉的小车上坐着熟悉的人，那人留着棕色长发，湛蓝的眼珠里盛满笑意，微翘的嘴角与微耸的肩衬着她招牌式的玩世不恭。
　　詹尼佛！妮蒂像是旋风般冲到小车前，一手捉住詹尼佛的手腕，另一手按上了她的胸膛。詹尼佛被她失常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笑容发僵，没有出声。
　　有脉搏，有心跳，是活人……妮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看在詹尼佛的眼中，却成了活脱脱一副花痴样。
　　“嘿～小乳膏～一大早就这么热情我可吃不消。”詹尼佛没有挣扎，笑嘻嘻地用空出来的手按住妮蒂放在她胸口上的手背，调侃道：“我对自己的尺寸还算满意，你用不着替我按摩。”若是从前的妮蒂，肯定会因为她的调侃而显得手足无措，可此时的妮蒂却大不相同，她抬起头与詹尼佛对视，湛蓝的眼中像是凝聚着一团令人迷眩的漩涡，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妮蒂靠近詹尼佛的耳边，轻声开口：“放心，这是免费服务”。
　　妮蒂分明感觉到詹尼佛的心跳加快了好几拍，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趁詹尼佛发愣的当儿轻车熟路地坐上了副驾驶位。回过神的詹尼佛为了掩饰尴尬，一语不发地发动车子，踩下油门。
　　有些诡异的沉默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詹尼佛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打量今天这个不太“正常”的妮蒂，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妮蒂，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你的眼镜呢？”詹尼佛的语气里带着理直气壮的责怪。她的小乳膏不该是这样的，这样慵懒、带着邪气、美艳动人……该死的，她太诱人了，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她应该是平凡的、普通的、不起眼的才对！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妮蒂语气平淡的说着，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耳边的长发。
　　“你这样……不像你。”詹尼佛抿着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深藏于心中的野兽拼命叫嚣着，不！她的小乳膏是她一个人的，她的美好有她懂得就够了！这样的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包括那个该死的蠢薯条！
　　“呵……这才像我。”像是看穿了詹尼佛的心中所想，妮蒂坐直身子，直视前方，眼中带了几分莫名笑意。看着投射在后视镜中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妮蒂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从前的她错过了许多有趣的东西呢……
　　篮球馆里，在詹尼佛的带领下，拉拉队员们进行着精彩的表演。场中的詹尼佛自信、美丽、艳光四射，吸引了场内大部分观众的目光。同样容貌出彩的妮蒂坐在观众席里，一边忍受着身后的窃窃私语一边朝詹尼佛轻轻挥手，露出微笑。
　　詹尼佛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锁定在妮蒂身上，看到她挥手，她下意识地露出灿烂的笑脸，朝她挥手致意。
　　“你绝对是个女同性恋。”妮蒂回过头，朝她的韩国同学竖起了中指，“管好你自己吧，蠢货。”韩国女生从未见过眼神如此凶恶的妮蒂，她眼中的杀气活像是一把泛着寒气的尖刀，狠狠扎进了她的胸口，吓得她当即收声，甚至控制不住地飙出了眼泪。
　　“你今天真的有点不对劲。”储物柜前，詹尼佛有些担心地看着妮蒂。
　　“哦，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妮蒂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累？”詹尼佛皱紧眉，心里一阵泛酸，“哈，是那小子把你折腾的太惨了吗？”该死的薯条，你凭什么！感知异常敏锐的妮蒂察觉到了詹尼佛隐藏在玩笑之下的醋意与不快，淡淡一笑，没有出声。
　　“嘿，别理那坏小子了，今晚咱们出去玩吧？”詹尼佛一把揽上妮蒂的肩，微微发颤的指尖泻露了她心中的秘密。
　　“玩？”妮蒂总算忙完了手上的伙计，偏过脸看向詹尼佛，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玩什么？”虽然早就知道詹尼佛接下来要说的话，妮蒂却还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近距离的对视令詹尼佛有些吃不消地弹开身子，脸上带着一抹可以的暗红，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背靠着储物柜，朝妮蒂抿了抿嘴：“今晚低肩乐队有演出。”
　　“低肩乐队……”妮蒂低下头，眯起眼，强行压下了几乎溢出身体的杀气。
　　“你也听过他们吗？我看过他们的主页，那个主唱真的很有个性……”詹尼佛将目光移向储物柜上的小镜子，心中惴惴不安。
　　当然听说过，呵……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那个狗屎乐队所赐……妮蒂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朝詹尼佛微微一笑：“我今晚和薯条有约会。”詹尼佛的笑容随着她的话音垮下，妮蒂的笑容倒是越发灿烂：“不过……比起约会，我对你说的乐队更感兴趣。”
　　“呃，其实那乐队也不怎么样……”妮蒂的笑容让詹尼佛一阵心慌。她不是对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感兴趣的吗，怎么……
　　“几点出发？”妮蒂打断她的话，关上储物柜的门。
　　“我八点半过去接你，穿的……嗯，可爱点，好吗？”收回乱飞的思绪，詹尼佛伸直脖子，上下打量着妮蒂，撇了撇嘴。她的小乳膏要是再穿成这样，她一定会发疯的，对，变成那种挖人眼珠的凶恶泼妇，把窥视她的人统统弄瞎。
　　“不会让你失望的。”妮蒂凑到詹尼佛的耳边轻飘飘地说着，呼出的气息惊醒了陷入幻想中的詹尼佛。
　　看着詹尼佛罕见的呆愣傻气的脸，妮蒂心情大好，挽起詹尼佛的胳膊，状似无意地瞥了站在不远处的柯林一眼。那一眼像是示威，又暗含警告。
　　“走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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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点四十分，妮蒂对着被胶布贴的乱七八糟的镜子一件件比对衣服，面无表情的她显然对自己保守穷酸的小衣橱很不满意。
　　低腰牛仔裤、黑色小背心再加上碎花小坎肩，妮蒂拨弄着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转过身朝大咧咧地躺在她床上的薯条邪魅一笑。
　　“你的牛仔裤太低腰了，我都看见你的屁股了。”薯条皱着眉头，低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普通而乏味，这就是她的男友，一个呆头呆脑不解风情的傻瓜。妮蒂盯着薯条的脸，脑中闪现出他浑身血污倒在泳池边的画面。如果当初他能给自己多一点信任，也许结局会大不一样吧……
　　“妮蒂？”薯条被突然冷下脸的妮蒂盯得浑身发毛，他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吗？薯条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妮蒂眯起眼，上前吻了吻薯条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我们分手吧。”
　　该死，预感成真。薯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直愣愣地看着退到窗边的妮蒂，声音发颤：“什么？你在开玩笑吗？”
　　妮蒂没有回答，静静与他相视，眼中的凉薄令他如坠冰窟。这是她的回答，这不是玩笑。
　　“为什么……”薯条喃喃，双目有些失神。
　　“詹尼佛来了。”妮蒂没有回答，倒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可能知道……”薯条下意识地吐槽，却被窗外的叫嚷声打断了话。
　　“嘿！在磨蹭什么呢！快下来！”熟悉的声线语调，那位在楼下嚷嚷的除了詹尼佛还能有谁。薯条显然对詹尼佛并不感冒，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厌恶，他皱起脸不满地嘟囔出声：“又是她！你总是和她混在一起……”
　　是啊，这么多年一直一直在一起……要想斩断这纠缠的孽缘，恐怕只有杀了她吧。妮蒂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意识地勾起满是苦涩的嘴角。刀子插入她胸口的瞬间，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不是吗？她们是一体的，她死了，她也活不成。
　　“等等，你该不会是因为她……”薯条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吃惊地张大嘴。
　　妮蒂回过神，微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薯条感觉自己就快要抓狂了，他猛地站起，大吼出声。
　　“不，我跟她是一类人。”妮蒂挑眉，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薯条，走出房间。
　　妮蒂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了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般大摇大摆走入屋内的詹尼佛。“嘿～你实在是让我等的不耐烦了……”詹尼佛看到妮蒂，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她的视线越过妮蒂，锁定在面色不善的薯条身上，不禁皱眉。薯条与她对视，眼神竟带着浓浓的怨与恨。
　　是她让人在小巷堵他的事情被察觉了？还是她偷偷给他的车更换“装饰风格”的事曝露了？詹尼佛移开目光，决定无视薯条，上前挽住了妮蒂的胳膊。
　　妮蒂微笑着，指尖滑过詹尼佛的脸颊，将她耳边凌乱的发丝细心地捋顺。詹尼佛怔了怔，耳根染上一层粉红，她看向薯条，示威似的一挑眉。看，妮蒂比起你更在乎我。詹尼佛孩子气地蹭蹭妮蒂的手，脸上的得意根本无法掩饰。
　　妮蒂被她的神情逗笑，收回手，微微垂首，目光幽深。人人都说詹尼佛仗着自己的美色不断地去勾引男人、征服男人，是因为她欲壑难填，可实际上她却是个极容易满足的家伙，不是吗？
　　薯条脸上的怒意不断上升，却又一直保持着沉默。妮蒂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詹尼佛烦躁的抓抓头发，被他们之间凝重的气氛弄糊涂了。
　　他们吵架了？哈，自己来的可真是时候。“这里怎么一股泰国菜的味道……”吸吸鼻子，詹尼佛试图用调侃来缓解三人之间略显诡异的气氛。
　　“妮蒂，你会后悔的。”薯条突然开口，愤然地丢下一句，快步跑出了门外。
　　“他怎么了？大姨妈来了？”詹尼佛一头雾水地看着几乎是被撞开的大门，向妮蒂投来询问的目光。
　　“别管他，我们出发吧。”妮蒂一撇嘴，随即露出一个带着五分挑逗三分邪气两分专注的笑容，直看得詹尼佛目眩神迷了好一会儿。
　　两人来到酒吧，破败吵嚷的环境令妮蒂忍不住皱眉，詹尼佛倒是显得劲头十足。
　　“我真想快点到十八岁，好痛饮一场。”詹尼佛嘟囔着，状似无意地瞥了妮蒂几眼，观察她的反应。妮蒂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神情漠然地扫视四周，紧跟在詹尼佛身后。
　　“嘿，詹尼佛，你看起来真漂亮。”穿着运动服的憨傻男孩喊出詹尼佛的名字，随即又惊呼出声：“噢！上帝，你是妮蒂？”男孩从未见过摘下眼镜露出这般风情的妮蒂，他的一双眼像是扎了根，越过詹尼佛，锁定在妮蒂身上。
　　男孩炙热的视线令詹尼佛沉下脸，她将妮蒂挡在身后，冷笑着用力推了男孩一把：“嘿，克雷格，用手接着点，你的眼珠子快滚出来了。”
　　趁男孩愣神的当儿，詹尼佛转身捉住妮蒂的手，牵着她挤向酒吧的另一边。
　　“那家伙老以为自己配得上我，弱智一个。”詹尼佛偏过脸，加重语气强调男孩的“追求者”身份。
　　“嗯。”能够配得上你的人吗……妮蒂轻轻一笑，握紧詹尼佛的手，回头瞥了不远处正打算靠过来的壮汉一眼。壮汉罗曼，詹尼佛的追求者之一，这位身高近一米九、即将成为警察的壮汉，在妮蒂那暗含警告的目光中迟疑数秒，最终选择了转身离开。
　　吞吞口水，罗曼顾不上额头的冷汗，快步走出酒吧，心中惊疑不定。那女孩的眼神太可怕了，极强的杀意像是有实体般贯穿了他的心脏。他仿佛成了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没有一丝抵抗的力气。
　　随着音乐响起，妮蒂的脸色变得阴沉，她死死盯着低肩乐队的主唱，肩部的咬痕灼烧着她的神经，她松开詹尼佛的手，握紧拳头，按捺着滔天的杀意。
　　“嘿，看，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詹尼佛忘我地打着拍子，看来那位画着眼线跟个娘们似的主唱真的很对她的胃口。詹尼佛并不在意自己没有得到妮蒂的回答，她看向妮蒂握紧的拳，脸上带着诧异：“妮蒂？”
　　妮蒂收回视线，朝詹尼佛眨眨眼，露出小媳妇似的委屈表情：“你弄痛我了……”难得看到妮蒂向自己撒娇的模样，詹尼佛吃惊的张开嘴又闭上，张开嘴又闭上，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啊，哦，嘿嘿，是我太激动了。”傻愣愣地笑着，詹尼佛无意识地蹭了蹭自己发红的鼻子。乐声渐停，詹尼佛将注意力移回台上，朝着低肩乐队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妮蒂看着她的侧脸，目光阴晴不定。
　　还要继续吗，让悲剧再次重演？妮蒂眯起眼，心中有片刻的茫然。她向上帝祈求，不就是为了阻止悲剧吗，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可肩上的咬痕却在叫嚣着，是詹尼佛先背叛了她，应该让她得到应有的教训！如果她阻止了这一切，改变过去，那么她也会因过去的改变而随之消失……要静观其变吗？还是将一切推回它原本的轨道上呢？
　　“该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詹尼佛拖着仍在走神的妮蒂，迎向乐队主唱。
　　“嘿～我是詹尼佛，这是我的朋友。”詹尼佛主动和低肩乐队的主唱搭话，主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目光时不时向一旁的妮蒂扫去。妮蒂沉默着挣脱了詹尼佛的手，转身走开。
　　詹尼佛朝主唱尴尬地笑笑，转身追上妮蒂，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发生什么事了？”妮蒂错愕地回头，看着一脸紧张的詹尼佛，那颗被锁链缠紧的心刹那间柔软。
　　“詹尼佛，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妮蒂低声说着，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哈？妮蒂，你知道的，好人这种生物从来不适合我。”詹尼佛松开手，脸上带着嘲讽。
　　“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詹尼佛，你不该这样放纵自己。”妮蒂耐着性子，表情也冷了下来。
　　放纵？堕落？那又怎样，你从来都不在乎！詹尼佛脸上的嘲讽越发明显，她冷笑一声，说到：“知道吗？我觉得那个主唱喜欢我。”
　　“是吗，那随便你吧。”妮蒂垂下眼帘，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幽冷漩涡。詹尼佛不是滋味地抿唇，妮蒂的“无动于衷”让她有些生气。
　　此时歌声再次响起，詹尼佛不再搭理妮蒂，挤到台前，露出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妮蒂退到人群之后，冷眼看着悲剧的再次发生——布幔突然起火，火势很快蔓延开，酒吧眨眼间成了人间炼狱。
　　詹尼佛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呆了，她傻傻地看着四周，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走了吗？也好，恐怕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能从一堆焦炭中认出自己的尸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