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十 镇魂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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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房间里除了他们俩，并没有第三个人。
白初一默不作声的绕着不大的房间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钢琴背后那堵阴影覆盖的墙壁前。
紧随其后的何依锦看清了墙上的东西，顿时低叫了一声：“天哪……”
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照片都是同一个人的——一个瘦削的长发女孩，容貌不算漂亮，但眼睛很有灵气，笑起来很恬静，喜欢穿各种颜色的格子长裙。
也有合照，但是不多，都是学生时代的老照片，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宋成瑜的眼神很温柔，笑起来的样子也和现在不一样.
“小绿……”
何依锦看着墙上无数的叶绿，心里升起一股凉意。
白初一突然回过头快步走到钢琴边，揭开了琴盖，摸索着那些黑白的琴键，一个个的按过去。
单调清悦的声音一声声响起，直到某一处，卡住。
琴键按不下去，微微用力，“咔”的一声，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
“白老师，怎么了？”何依锦已经转了回来，站在他身边。
白初一并没有立刻回答，手指又飞快的按过去，八十八个琴键中，有九个无法按下。他仔细的看着这九个键的位置，一向平静冷淡的目光中也透出一丝惊诧和沉肃。
“浮生说的不错，这果然是定魂阵。”
“什么是定魂阵？”
“定魂术最后的步骤。”他回到方才第一个发现异样的琴键边，解释道，“所谓定魂术，就是将已死之人的魂魄禁锢，阻止其往生，然后以五行之术收集牺牲者的魂魄来供养，直到合适的时机，便能利用新的身体复活。”
他一边说一边摸索着将那个琴键拆了下来。
琴键下，竟是一截灰白的骨头！
骨头很纤细，看形状应该是一截指骨，中间有一道浅浅的裂纹，应该是方才白初一按压所致。
何依锦紧紧的捂住嘴，却还是压抑不了喉间的一声呜咽，脸色转瞬苍白如纸。
这是谁的指骨，几乎不用猜了。
“怎么会这样……”
“我想，应该是宋成瑜接受了某个及其高明的人的建议，想利用定魂术让叶绿复活，而叶绿的新身体……”白初一转头看了看何依锦，“恐怕就是锦皇的继承人林芝。”
“这是……什么意思？”震惊让何依锦的脑子转得有点缓慢，“他不是已经和林芝订婚了吗，为什么还要让小绿变成林芝？”
“定魂术在诞生初期，是想要通过灵魂不死来达到永生。但人类是不可能永生的，一件事一旦违背自然法则，就必然会堕入魔道。被定魂术留住的魂魄需要大量生魂供养才能保持不散，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才可以进入选择好的宿主身体，重新成人。”白初一解释道，“生魂供养本身就是极恶的事，因为所需的魂魄只能自愿，换言之，就是自杀之人的魂魄才有效。因此使用这种法术的术士必须要以五行之术来引诱心智不坚定的人自投罗网。”
何依锦恍然：“所以那个水潭短时期内突然淹死了很多人！”
白初一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水潭里提取出定魂水的原因，有人通过水媒设下法术，诱人投水自杀，然后搜集魂魄。
“而重生的最后一步，则需要通过定魂阵。这个阵法可以将选定的宿主身体里原本的灵魂取走，然后让被供养的魂魄进入。”
“一般来说，每个魂魄都有独特的波段……或者说是磁场。如果要还魂，就必须在灵魂还没有转生之前找到波段一样的身体，但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因此世间真的能还魂的人屈指可数。但是通过定魂术，就可以留住死者的魂魄，并调整波段，从而使用任何一具身体作为宿主——这就是这个法术被列为禁术的原因。”
虽然何依锦一下子不能完全消化这些专业知识，但她明白，这种法术确实有不得不禁的理由——如果有人可以通过随意更换身体从而达到永生，天下岂不是大乱了！
“这里是最关键的定魂阵——”他回身敲了敲钢琴，“以死者之骨为阵眼，很纯正的定魂术。”
何依锦听得快哭了。
“白老师，小绿她，她是不是会变成怪物？”
“以邪术复活的人，恐怕不再是你的朋友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承认小姑娘的猜测，虽然他不是很有同情心的人，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不想看到她失望难过。
何依锦咬着嘴唇，发了一会儿呆，脸上的表情又是气愤又是伤心：“不行！不能让宋成瑜得逞！如果……如果小绿真的不在了，也应该平平安安的去轮回投胎，下辈子做个平凡幸福的人，绝对不能变成怪物留下来陪他……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她说着擦了擦眼角，坚定道：“白老师，你一定有办法阻止他的对不对？”
白初一看着她湿润的眼眶和坚定的眼神，沉吟道：“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请说！”
“报警。”
“……啥？”
何依锦捏着嗓子用手机报了110之后，白初一已经将那个琴键放回了原处，一回头，见她蹲在那面照片墙下，呆呆的看着钢琴。
“她……小绿她真的……在这里面吗？”她的眼神有点迷茫，哀伤的模样和之前活泼明朗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如果她在，为什么不来见我？我不怕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怕的……”
“受过供养的魂魄被关在定魂阵里，不启动阵法是不能醒来的。就算醒来，也不是你认识的人了。”白初一顿了顿，还是说出了事实，“因为吞掉了其他的魂魄，所以阵中的魂魄已经变成恶灵，如果苏醒，我会想办法除掉。”
何依锦愣了愣：“白老师，你说话可真是又直接又残忍。”
“这是最坏的结果，我希望你能提前最好准备。”
“……”好吧这种说话方式习惯就好，可是……
“白老师，你难道就没有遇到过即使变成世上最邪恶最难看的东西，也不忍心下手的人吗？”亲人也好，朋友也好，爱人也好……虽然完全无法想象他有爱人的样子。
这个问题让他难得的愣住了，可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下了楼梯很快朝琴房的方向走过来。
何依锦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个小时的禁制时间已经过去了，可那两人激情完了居然没有睡觉，下楼来干什么？
白初一环视了一下完全没有躲藏之处的琴房，轻声道：“隐身符的时效也快到了，你先离开，我留在这里。”
“不要。”她几乎是立刻否决，“害了小绿的人，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的下场！”
她相当坚持，白初一也没有再强求，示意她跟着他走到墙角，然后迅速在两人身前连续画了几道符咒，这些符咒组成了一面薄薄的金色结界，挡在两人身前。
“这是护身符吗？”好奇宝宝又忍不住发问了。
“一种障眼法，可以挡住影子，但是不能走动。只要动一下，法术就破了。”
“好吧……那就暂时做壁花好了。”
很快，琴房的门就被重新打开了，进来的是宋成瑜，林芝则被他横抱在手里，身上只盖了一层白被单，被单下露出光裸的小腿和手臂，棕红色的长发垂落，随着脚步飘动，整个人完全不像清醒的样子。
宋成瑜将林芝放在那架硕大漂亮的钢琴上，然后打开了刚才被白初一合上的琴盖，一连串不连贯的音符响起，最后停顿在第八十八个琴键上。
“……就是今晚，时间到了……我等了那么久，阿绿，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你高不高兴？你回来了，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移动着手指，直到同时按住了那九个作为阵眼的琴键，蓄势待发的姿势十分优雅，仿佛在为心爱的人弹奏最美的安可曲。
随后，用力的摁下——
咔咔的骨骼碎裂声响起，九道黑色的墨线如箭一般迅速从九个琴键上伸出，沿着琴身蔓延，交织出复杂古老的花纹，最后都汇聚在昏迷不醒的林芝身下。
黑色越聚越多，像是雪白的琴身上出现了一个黑洞。慢慢的，那个黑洞像是承受不住林芝的体重似的慢慢往下陷，就像一张巨大的嘴正将她吞没。
与此同时，琴的另一边裂开了一道口子，黑气从裂缝中缭绕纠缠，升腾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蜷缩着的少女轮廓，长发，瘦削，却看不清面目。
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这个黑乎乎的影子怀中，正捧着一个几乎已经只剩白骨的头颅，两只空洞的眼眶，仿佛活了一样盯着林芝鲜活的身体。
糟糕！
看样子，今天竟然是定魂术完成的最后一天，宋成瑜已经启动了阵法，只要完成移魂的话，林芝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这么巧？
黑影应该是叶绿的魂魄，但是经过了生魂的供养，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邪气。至于那只头骨……
他正思忖着对策，身边的何依锦却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就要冲出去，障眼法转瞬即破，两道影子立刻出现在地板上。白初一来不及思考，一把将她拦腰扯了回来，捂上她的嘴，另一只手急速画符，重新布上法术。
地上的影子又转瞬消失了，幸好宋成瑜正专注的启动阵法，并没有注意到异样。
怀中少女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怎样也无法停止，滚烫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落在他的手指上，又顺着他的手背淌下去，从温热变得冰凉，然后一滴滴落下。
将她拉回来本是一时情急的反应，白初一本身很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本想放手，这下却变得犹豫起来。
可是还没有等他犹豫完，原本背着他的何依锦突然转过身来，将脸埋在他肩头，衬衫转眼便有温热的湿意透出。
她的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胳膊，之前那种细微而汹涌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眼泪浸染的地方就像被绵密的针尖刺过，让他一下子有些分不清此情此景究竟身在何处，虽然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似乎能藉由那些眼泪，听见她此刻心中的悲泣。
救救小绿，求求你，救救她！
他伸出手，拂过她的肩膀，却在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开，淡淡道：“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然后，右手往虚空中轻轻一抓，一掷，一道碧色的光芒极快的朝钢琴飞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十 镇魂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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