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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蝶去莺飞无处问 ...

  •   今春不减前春恨
      蝶去莺飞无处问

      衙门外原本挤了黑压压一片人,塞瑜儿手里半尺长的马鞭一扬,人群散的比蜂巢出动还快。

      惹不起呀!说不好人家连亲夫都敢杀呢,平民老百姓在她眼里算个什么?

      整个公堂之上,唯一脸色未变的就只有那高高在上的主审官唐烜了。只见他双目凛然,目光正落在塞瑜儿手中的长鞭上,所幸她那一鞭没有伤到旁人,要不然,恐怕咱唐大人的脸色就不是现在这副了。

      唐烜已经算很客气的给她赐了座,但见那公主死了丈夫还一脸神气的样子,到真是与他认识的某位公主有些相似。叹着摇了摇头。

      “下官见公主的样子还算精神,看来……驸马的事情,对您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唐烜语气柔和,意中却略带了探究。

      塞瑜儿毫不在意地把玩着胸前的发辫,笑着回他:“本公主干嘛要被他影响?今儿我不过是无聊,听人说这辛城里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我才来瞅瞅。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既然说到我了,倒也觉得进来看热闹要比在外面好。”

      唐烜明白了,这个公主根本没有要合作的意思,只是来看热闹,另外也可以看出一点,她与那驸马马力剌的感情,真是比清水还要淡。

      于是唐烜又问:“敢问公主,您与那驸马之间,是否感情不和……或在生前起过什么争执?”

      塞瑜儿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看着他,还未做声,只听夕辽那衣流原插了一句:“唐大人,这事有些不妥……”

      唐烜微眯起眼,他却又径自道:“您的问题涉及我国皇室的隐私,而且这案的被害也是我国的皇室成员,你们两位主副审官皆是元唐人,这事……大大的不妥。”

      “那依大人意思该当如何?”

      衣流原挺身而道:“涉及我国皇室隐私的问题,希望大人可以私审。”

      唐烜思索一番,却是被他说得有些动摇。而堂外早已瞪大眼睛等着看热闹听八卦的人群则是躁动了起来,终于到了老百姓最最感兴趣的八卦问题了,怎么能让他们关上门私审呢?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吵闹了起来。

      唐烜惊堂木一拍,躁动平去。“公堂之上,休得喧哗!”转目,又看了那笑盈盈的夕辽公主一眼,微点点头。“这事就按照衣大人的说法,其他人离去,带公主去后堂……私审。”

      …… ……

      吃不到的瓜,永远是呱甜呱甜的;得不到的美人,永远是妖娆妖娆的;听不完的八卦,永远是挠心挠心的……

      莫离园也是个凡人,前提是,她还是个女人,女人对八卦的渴望总是无止尽的。她瞪着水汪汪的一双眸子看了那牢头半个时辰了,对方的额上的汗都把双眼给模糊了,她终于咬了咬下唇,奋力站起了身。还未开口,只见那牢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双手一举,掌中稳稳拖着那门锁的钥匙一串。

      莫离园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有些不解。

      牢头一愣,似有所悟的样子,赶紧手忙脚乱的找到钥匙亲自打开了莫离园的牢门。

      “你这是干啥?”莫离园脸前的门已大开,两人之间空无一物。

      “那个……唐夫人。”他一脸的为难与尴尬。“咱这地方小,你来得时候,玄铁、实木的牢门都让您毁个遍了,您看,能不能手下留情,给哥几个们留个活路。你瞅瞅,天儿也冷了,哥几个刚领了俸禄,还要过冬呢!”脸上眼中,无一不流露着动人的可怜。

      莫离园先是一怔,接着傲气地一笑,抱拳说道:“好说、好说。”原本是想让这牢头替她出去打探打探消息的,这下可好,人家求着咱往外跑呢!

      刚走出几步,不放心地又回头问道。“我这算逃狱吗?要加刑吗?”

      只见那牢头赶紧摇了摇头。这姑奶奶还真不好伺候,你说自己男人官大的吓死人,偏偏她还要用那更吓人的目光盯着咱瞅了半下午。娘哎,要不是咱刚刚手快地送上钥匙,恐怕她此时早已冲上来将自己踹晕了。越狱?开玩笑!她的本事牢里的弟兄们都见识过了,莫说是逃狱,怕是把咱杀了怕也没人敢吱个声。

      他讨好地笑笑。“您尽管放心,咱就说是兄弟们偷懒的时候没看见……”

      莫离园开心地点点头。“嗯,小哥你放心,我也不难为你们,咱就是出去看看戏,完了马上就赶回来。应该赶得及吃晚饭……”

      “哎,哎,好嘞,咱好酒好菜等着您。”

      “行了,别送了。”她头也不回了摆了摆袖角。

      牢头和几个小卒站了一排,鞠着躬的目送她离去。

      “我说头儿……咱们这样是不是太丢人了,用得着这样吗?”一个小卒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罗嗦了一句。

      年长些的牢头一个拳头就朝着他脑后捶了过去。“蠢货!”

      “哎呦!”他大叫。“头儿,疼死我了。”

      “疼?”苦涩地轻笑一勾。“我这力道你也吃痛,可却也能稳稳站在这儿。你可知道,苏老头带的那班兄弟们,昨晚被她扫了扫脑门,到现在还没爬起来呢!”

      “啊?”小卒惊得张大了嘴,缓缓咽下一口。

      …… ……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会学聪明的不只是那辛城大牢的小卒们。莫离园连续多次暗伏都被唐烜给识破,这次她总算总结出了心得。要想瞒过他的眼睛耳朵,那就一定要躲在离他很远的角落,起码,也要远到一间屋子的对角才行。

      这次,远可是够远了,只可惜远得除了能看见正对面的唐烜,她最好奇的那个什么鱼公主正落在了自己躲藏的檐下,除了声音,连根头发也看不见。

      她来得似乎晚了些,也不知最精彩的地方说过去了没有。再次侧耳听去的时候,说话的正是那个陌生的女声,尖锐又霸道的声音,估计就是那个寡妇公主了。

      “谁说两个人成亲了,就一定是恩恩爱爱啊?我看他就是不顺眼,从头到尾没有一丁点我欣赏的,我们俩就是活到死也不会有感情。”

      这都说到哪了?这公主是在说自己和那驸马的感情问题吗?难怪了,原来性格不合啊,嗯,这个确实强迫不了。莫离园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又看看唐烜,对方难得的也和自己一个反应,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又听那公主说:“我们俩向来是各玩各的,这么说吧,我们对彼此都没什么感情,只不过父王所逼就成亲了呗。我们偶尔是打打架拌拌嘴,不过,日子还可以,反正就是他逛他的窑,我逗我的马。说什么吃醋杀了他的话,实在可笑……”她哧出一笑,又道:“他死了,我还要做寡妇呢!我图什么?”

      莫离园双眼一瞪,瞬间对这素未谋面的夕辽公主的印象好了几分,也不能说喜欢吧,大多是有些惺惺相惜。似乎也不想听那唐烜再审她什么,就认定这姑娘是无辜的了。至于原因……

      女人啊,不怕情郎负,就怕做寡妇。

      那唐烜似也有些犹豫的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公主,能否再说一下案发当晚,你人在哪里?”

      “不是说过了吗?睡觉!当然是在客栈,还有……我说这位大人,我看你还是别查了,我来这里也不是一两天了,别人的地盘放着都没人管,有个替罪的就行了,你干嘛非要来掺一脚,你这不没事找事吗?再说了,不就死个人吗,叫我父王来把人拖回去好好葬了就得了,折腾什么呀?”

      那副清淡的口吻,唐烜强忍下性子这才没有发作。不禁叹道:自己命真‘好’啊,感情这世上野蛮毒辣的女子都让我碰上了。

      这次倒是难得的听见那高玉帛附和的声音了。“我觉得案情发展下来,实在不该再由我国的官员来审了,毕竟人是夕辽的,涉案……”他偷看了塞瑜儿一眼,自然不敢说出她的名字,只是牵强的又说:“案情复杂,牵连了太多,就怕最后悠悠众口为祸啊……”

      “这事就不劳高大人费心了。”衣流原一脸笑意地起身说道。“昨日我已命人将辛城之事急奏于我国国主,我想不日就会有回音了。高大人有句话说得对,毕竟是我们夕辽的人,倘若你们元唐各个官员都是这样碌碌无为地问问话、抓抓人,我看……我们驸马真是难以瞑目了。”

      这番话摆明了是针对唐烜说得,只不过都是借了塞瑜儿开得个头,顺着把自己心怀的鬼胎也说个遍。唐烜倒也不辩解,也不反驳,心里早有了打算。这高玉帛和衣流原已经是一丘之貉,驸马是不是他们的人,这个另说,眼前这个任性妄为的夕辽公主也是不好太早下结论。不过,目前为止看得出所有的事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有人在阻拦他查明此案。

      他一早就开始怀疑了。为什么有人杀了夕辽的驸马却要嫁祸给一个窑子里的女人呢,为什么偏偏是柳芹芹呢?她没背景、没后台,唯一能让人注意的便是。她不早不晚的是在唐烜来过辛城以后出了事,或许,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柳芹芹而是他唐烜。

      再说唐烜赶到大牢的时候,那些人摆明就是布好局等他跳进去了。柳芹芹和他的身份除了唐熬府,鲜有人知,他们甚至能查到这个层面,看来对方盯着自己也不是一两天了。

      再者,又将那出了名难缠的夕辽公主卷了进来,所有的一切,在这辛城之中,似有一股力量在暗处阻挠着他,让他无法展开调查。原本是想借着查驸马案的机会暗中查明其他的事,现在,他却被人摆了一道,支手难伸……

      …… ……

      三方力量的阻扰下,唐烜不过把悬案的过程问了个七七八八,对于一些细枝末节仍没有人可以给出他答案。

      夕辽公主暂时被安顿在了县衙的客房里,有夕辽和元天朝两国的士兵在外层层把守着,柳芹芹暂押牢中却也算洗了一半的罪名了,多亏那公主没什么难为她的意思。至此时,唐烜仍没什么心情用饭,一直身影未动地坐在那里,幽幽地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离园在檐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看看渐暗的天色,只道是太过无聊的要起身回去。身未动,却听得下面门被推开的声音。

      “大人,公主那边都安顿好了。”心仲掩好门,走到唐烜身边。

      “辛苦你了。”

      心仲长叹了一气,苦笑着说道:“若是和那夕辽的驸马一比,我实在轻松的很。”

      唐烜看了他一眼,也笑:“目前看来,那公主倒也不像说谎,谋杀亲夫一说还有待查证呢。”便是真查清了,也由不得他去定罪,那便是夕辽国自己的事了。

      “大人,我可没说他谋杀亲夫。你看她那鞭子,啧啧啧,你忘了咱们看过那驸马的尸体,我记得他胳膊上有些旧伤,今天便想起来了,原来是叫自己老婆抽得。唉……人间悲剧啊!”

      唐烜也随着叹了一气,语气倒是有些绵长。“这世上千万对夫妻,又有多少是可以真真正正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呢?”

      闻言,心仲马上回了句:“大人和夫人啊!”

      ‘咯噔’莫离园差点脚下一滑,从屋顶上摔下去。这个心仲怎么搞的?不是说那寡妇公主呢?咋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她虽不知道举案齐眉啥意思,夫唱妇随她倒是知道,就是说自己听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

      别的不知道,又是鸡又是狗的,肯定不是夸咱的了。

      唐烜没回话,而是用鼻子哼了一声。那一幕,正被远处的莫离园看了个实在,心中登时郁闷。那是什么表情?连刚刚说那寡妇公主的时候他都没这副表情,什么意思?难道咱比那个寡妇还不如?

      莫离园心里有气,心仲也提她辩护了起来。“大人莫笑,夫人对大人可真真是言听计从啊!中元节一掷千金的事儿绿肥红瘦也都和我说了,还有这次辛城也是,大人虽然觉得夫人错了,心仲倒是觉得……夫人为您劳心劳力、奔走四方,连我这贴身侍卫都有些自叹不如呢!”

      言听计从?那是她理亏,做错了事只能认。一掷千金?掷出去的那都是不义之财,何有心疼之说。劳心劳力、奔走四方?那更是她自找的。

      唐烜嘴角还是那有些酸涩地笑意,心仲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唐烜生生打断了。“行了。你把你该做的做好,这些不是你要操心的……”

      “可是夫人还在牢……”

      “去,出去把管事的管家叫来。”完全不给心仲继续啰嗦的余地,人已被他推到了门外。

      心仲咬着牙,狠狠一跺脚,只觉自己刚刚嘴该快一点儿,说得应该更凄美一点儿。眼看着抢救夫人的计划失败,他只跨着两肩,没劲地往外走去。

      屋子里刚静下来,却没多久又被管家进门的声音给打断了。那老者看上去和刘叔差不多的年纪,五十岁上下,一脸的随和,看上去倒与他的主子不太像相似。他恭敬的弯腰戴在门口,等着唐烜吩咐。

      唐烜走到他身边,掏出一锭碎银,轻声说道:“想麻烦管家个事。”

      “大人您尽管吩咐。”

      他递上银子。“这里我不熟,想麻烦您去街上挑两床最软的被子,送去牢里……”

      “大人,您太客气了。”他欲拒绝那银子。“府里有的是上好的锦缎褥被,何必去外面买?”

      唐烜摇了摇头,执意要他收下那银子。“牢里脏,用过后哪还能送回府里啊!你且听我的,买床软垫,厚实就好,牢里太阴湿。还有,被子要挑松绵的,越软越好。你送到牢头那里就好,吩咐他不要多说。这事……就麻烦你了。”

      管家看了他一会儿,笑着点点头总算是收下了那钱,正要出门时,却在门外又小声说了一句:“唐大人……您夫人,真是有福啊!”

      说完,甚至还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出来。

      唐烜未语,只回笑着点了点头,只待他走远才合了门。

      那之后,他点了灯,开始在案前一笔一笔的写着什么。边想边写,似是在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将那些记录下来。

      同一时候,莫离园则是蹑手蹑脚的下了房顶,生怕屋子里太安静会被他发现。她提心吊胆,又有些莫名奇妙,莫名的是自己是个贼,一辈子却也从未像现在这么担心被人发现过。妙得是,眉头被她纠的打成了结,却也看不明她是在纠结些什么。

      那一路上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任她自以为聪明的小脑袋,此时却是翻脑倒汁得怎么也想不通。

      她刚刚明明很生气的正要冲下去和他理论的,怎么转眼又被他搞的气不起来了呢?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从刚来开始,胸中就好像堵了个什么东西。

      哎哟!真烦……不是说好来看别人好戏的嘛,怎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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