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沾衣

6、第五章

　　疼痛并未到我的头顶，相反的，到了我的手臂。我手臂一痛，花瓶偏了轨道，“当”一声砸落在地，碎成千万片。
　　我心中一慌，马上睁开眼向盈空那边看去。盈然的眸子和我相对，我松了口气，才去注意她的情景。只见那把刀离她的脖颈只差分毫，刀柄上有两只手，一只是那个侍卫的，另一只却是……
　　沿着看上去，一双犀利的眸审视着我，居高临下的视线让我很是不舒服，这种气势，倒是和赵悫很相象呢！连长相都差不多……这人，是位王爷吧！
　　“大哥。”赵悫微微皱眉，“您今天怎么这么有心情，来皇宫看朕啊？”
　　大王爷赵憬，这个人，我知道。每有人提起他，必然长叹一声。童哲偷偷告诉我，先皇未立太子之时，大多数人都看好赵憬，传位传长传嫡，赵憬是正宗的“嫡长子”，自小聪慧无比，贤明之声传遍朝野，没想到……
　　写到这里，他忽然一惊，把纸条撕碎。我心中一嗤，这种话，从古至今都是说不得的。他居然还敢写下，真是胆大。不过这也给了我一个逃跑不必内疚的理由：这童哲，必是大王爷的人。起居舍人也算是监视皇上的人，这职位不错。
　　“参见皇上。”赵憬表情正常，我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我很熟悉的不甘。原来，他也是不甘向赵悫下跪叩头的；原来，他真的有反心。
　　为什么……是这个人救了盈空呢？我叹了口气，难道，我也要卷入他们兄弟的争斗？而且，要站在赵悫这位皇帝的对面？
　　谁来告诉我，赵悫到底当了几年皇帝啊？

　　这二人做了什么惹皇上如此生气，非要处死他们不可？”赵憬落座，赵悫依然抓着我的双腕，我几乎完全无法动弹。盈空仍被侍卫禁锢着，却不再有架在她颈间的刀子。转瞬间局势稍变，我不知道这变化意味着什么，但对我们而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双双赴死，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利的变化了吧。
　　“这……朕……”赵悫迟疑片刻，“朕没有要处死他二人的意思，只是这贺堂羽身为起居舍人，竟然和妓女私下来往，朕不过要责罚他二人，他们会错了意，才要自杀殉情。”
　　切，谁信？我微微撇嘴，暗中嘲笑。不过至少有一点我是相信的，那就是，赵悫是不想要我死的。而盈空若死，我必追随。怎么选择，在他不在我们。
　　“原来这位就是战死沙场的杨将军的义子。”赵憬看向我，他的眼神令我十分不舒服。半晌，他转过头，“皇上，臣觉得他二人也是真心一片，其情可悯。君子有成人之美，皇上何不成全了他们？”
　　赵悫脸色一变，阴沉异常：“起居舍人怎可娶妻？”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职位还有这层作用啊！莫名其妙，这官是他封的，我不当不就得了？
　　“那皇上可以将贺堂羽撤职以示惩罚，臣与杨将军有些故旧之情，不如让他到臣府中作些杂务……”赵憬一句话没说完，赵悫忍不住出声。
　　“不！”
　　空气一时有些僵住，赵憬挑了挑眉，眼中神色在我看来简直是可怕了。赵悫与他对视片刻，气势居然有些弱：“杨将军为国而死，朕本不该对他后人过于苛刻……这样吧，朕封他为中书舍人，在外城设宅一所……”
　　咦？我疑惑看着赵憬，这家伙的话有这么大的威力？居然能让赵悫妥协。
　　这世界不是君权主义吗？赵憬再大不过一个王爷，还是一个威胁到赵悫皇位的王爷——啊，我知道了。赵悫不可能不知道赵憬觊觎皇位，也不可能不想除掉他。之所以无法有行动，不过因为，赵憬有权力。
　　是的，所谓礼法不过是虚套。赵憬能让赵悫退步，必然因为，他有一定实力。
　　头痛，越来越痛。我似乎，站进了皇权之争的中心呢！

　　官对我来说并不算是好事，尤其当我弄清楚那个中书舍人是干什么的之后——上帝！让一个古文造诣近乎零的人去起草诏书……？！
　　晕晕晕，全晕。
　　不过这个官职似乎不小，尽管我是编外人员——中书舍人和起居舍人不同，似乎只有一名。人事部分配的住处也只有一间，我的莫名其妙的升官造成了资源不足——住房问题，在古代原来就有了。
　　但我是皇上和大王爷亲自“关照”的人，自然不同。马上有一堆侍卫太监把我和盈空送到一处住所，论华丽自是不及我在皇宫中居住的院落，空气却不知道要清净了多少倍。赵悫轻易不能出宫，赵憬跟着来了。
　　按理来说，赵憬救了盈空，我和盈空对他应该是存有感激之情。但我一看到他，心中就不自觉地涌起一阵厌恶，没来由的——也许，是厌恶他看我和盈空的眼光？
　　赵憬看着我的眼光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他看向盈空的眼神又换了一种，一种带着防范和研究，还有我说不出意味的眼神。盈空对他笑着，我却轻易看出盈空眼中的——痛恨。
　　真奇怪呢，我和她，竟然痛恨着这位救命恩人。
　　“皇上说要为你们赐婚，在他赐婚之前，你们不能同住。”赵憬说道，“醉梦姑娘不如到鄙处小住，及待出阁之时本王直接送她……”
　　我忙一把把盈空拉过来，掩在身后，紧紧盯着赵憬。原来这家伙还真的是另有目的，居然把主意打到盈空身上。色鬼！
　　小说上都说宫中多□□，这些男人一堆妃嫔一群妻妾居然还不满足，东招西惹的，看到漂亮的就蠢蠢欲动，真是丢了男人的脸！看我那些同学，虽然一个个yy（意淫）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兴奋，说出话来也一个赛一个的过火。但真的看到女人，基本上都成了谦谦君子——不过，他们那样子，似乎也是条件不容许……
　　总之，人的容貌不过是皮相嘛！美又怎样丑又怎样，千年之后，还不是一具骷髅。他们徘徊于欲念之间，纯粹感官刺激，又怎会快乐？
　　像这两兄弟，哥哥把主意打到一个初见面的女子身上，弟弟更离谱，把男的当成女子，发现错了之后居然将错就错，分明一个双插！
　　色鬼！变态！
　　赵憬和我对视，气氛一时紧张起来。我想找点话来缓和这紧张，不要刚逃生就被宰掉，但无奈我“口不能言”，又不能在这两军对峙之时退到一边找纸笔。眼睛越瞪越痛，我可是轻度近视，这年头偏偏没有眼镜。呜呜呜，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好痛！
　　“禀大王爷，醉梦身为官妓，属贱籍，不能轻言婚配，终生不能离开醉欢院。”盈空轻轻开口，在我身后，“况且颦姐姐对醉梦极好，她若不许，醉梦不会任意离开。”
　　颦姐姐？甚么东西？
　　“久闻醉欢院院主柳颦虽身在风尘，却向来不作威逼胁迫之事，也算是一奇女子。醉梦姑娘有了这么好的归宿，她该只会为姑娘高兴才是。”
　　赵憬不愧是花中老手（我猜测的），连人家妓院的老鸨的名字都知道，显然歪主意打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要是放盈空和他一起才见鬼！
　　手握紧一下，然后松开盈空，我去一边找文房四宝，只听盈空声音：“醉梦谢过王爷盛情，但此事突然，醉梦必须和贺郎以及颦姐姐商量过才能决定以后的去向，请王爷见谅。”
　　呵呵。捧着笔纸回来的我心下笑不停，盈空才不会答应这家伙呢！
　　话是这么说，心中隐隐不安：盈空这话，可没说死啊！
　　“也是，你们二人刚历大难又经大变，本王此时提起这种小事，倒是不够体谅了。”赵憬的笑看来很讨厌，“那本王先告辞，你们想过之后再作决定。”
　　我心中一喜，差点没挥手byebye。赵憬从我身边走过，一双眼似笑非笑看着我：“知道何言该入耳，贺公子果然天资聪颖，一定会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吧？”
　　等赵憬出了屋，我方才回过神来：“完了！他看出来了！”
　　刚才他说要盈空去王爷府的时候，我的反应清清楚楚说明了我能听到他的话。
　　我是笨蛋！

　　×的！他分明是在威胁我！白痴好装，失忆就是解决一切的借口，但装聋作哑的原因……赵悫又不是傻子，一定会怀疑我的来历的。”我的来历……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还至于装白痴吗？虽然我本来就很白痴。
　　“再不，干脆投靠他算了，反正我看赵悫那色眯眯的德行，就算不是昏君估计也差不多了。赵悫当初也让我跟着童哲做事，童哲都是赵憬手下了，我也跟着他好了。”一个时刻想着逼我就范的赵悫和一个隐藏着色心的赵憬，明显投靠后者能多活一阵子。谋反就会大乱，大乱就可以逃跑，三十六计说了，逃跑是最幸福的。
　　“堂羽……”盈空忽然拉住我的袖子，眼中盈然欲滴，“我们不能帮他！”
　　“不能帮他？谁啊？”
　　“赵憬，他很有可能是我的杀父仇人……”泪水滑落，盈空咬住唇，“他，灭了我全家，而我，也因此……落了贱籍，进了妓院……”
　　“什么？”我心头一惊，想不到盈空还有这等仇恨。

　　我爹是一小官，公事甚少，俸禄也不多。他平生一不好文二不喜武，却对机关术数之学甚是着迷，也极精与此道。”盈空身子坐得笔直，眼神空朦，泪水静静滑落。我想为她拭去泪水，心中转过几个念头，终是不敢稍动。
　　“他在同行之中也算鼎鼎大名，这名声并未给他带来什么，反而……”
　　“那天……爹收到大王爷的邀请，请他为大王爷府造一座楼。爹就去了……没有犹豫迟疑地去了。”盈空停下叙述，我听出她的哽咽，缓缓伸出手揽住她的肩。
　　盈空微微一颤，没有躲开，反而依偎过来些，稍稍平息语中痛意，继续说道：“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一纸诏书……那罪名，荒谬得可笑。”
　　“案子是三司办理的，我当时一个足不出户的弱女子，怎知这朗朗乾坤下，仍有人有翻云覆雨手，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家抄了，人该斩的斩了。我当时年幼，被送入妓院，落籍官妓。”
　　不该陌生的，电视看了那么多小说读了那么多，这种事情，不该陌生的。没权没势的小民向来只是龙套，突出的是青天大老爷和英名神武的皇帝。
　　可青天在上，青天何处？我眼前，为何只有她的泪？
　　“我进了京城，为的，是跳进火坑。就算让孟家蒙羞，就算换来污浊一身，全家的冤屈，我不能忍了。”盈空眼中脆弱稍去，竟然闪着无比的坚毅，带着仇恨的坚毅。
　　“幸好，我进的是醉欢院；幸好，我遇上的是颦姐姐。”盈空仇恨之色略减，“那年我十四，颦姐姐不过长我六岁，却聪敏无比。我那时虽满腔仇恨，却不知我家为何获罪，仇人为谁，更别提怎么报仇了……是颦姐姐……”
　　我叹了口气：“这并不难猜，你爹既然为赵憬修建那座楼，里面定是机关重重。赵憬何等人，若留你爹在世，他那楼中所藏之物又怎能成为秘密？他那楼建来何用？”
　　这在评书中都是太老的桥段，以至于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里反而少见这样的情节。但人同此心，所谓秘密，只有死人能保守。
　　“我刚才还在奇怪赵憬看你的眼神，甚至还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原来，他是在怀疑你的来历。”我蹙眉，“看来你我定要逃了，他回府之后，大概会马上去查你的来历。”盈空刚才痛恨的神色连我都看得出，赵憬起的原来不是色心，而是疑心。
　　人吃起醋来果然会变笨，那么明显的戒备，怎会是惊艳？
　　这下可好，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我怎么这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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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强赶出来，笑，隔了一个月，都快忘了前面写了什么了。
　　偶的2600字出来了，笑，漫漫呢？交稿！
　　笑，不要催偶，漫漫不填的话，偶就算写了也不要发上来，笑：）要骂就骂她好了，hoho。
　　正在努力研究宋朝典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碍眼的地方，欢迎捉虫子，笑。
　　这章先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