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成仁》昼火

1、chapter1

　　那天是个普通的周末，我去影院挑了部看起来颇为刺激的恐怖片，享受着难得一刻的悠闲时光。

　　影院里空荡荡的，除了我便只剩下身后的一个女孩，昏暗的灯光中，我并没有在意。

　　我喜欢来电影院看电影，只是因为享受这独一无二的氛围，即便剧情和画面勉强中规中矩，我也看得津津有味。

　　当几只鬼魂拙劣地冲了出来，主角夸张地表演着恐惧，说实话，很无聊，即便不想浪费票价，我还是玩起了手机。

　　“砰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大屏幕上传来了枪声，这不是国产抓鬼电影吗？我疑惑地看向屏幕，却完全是不同的景象———

　　“鬼魂”也变成了一具躺在地上流血的尸体，我似乎听见了扮演者的惨叫声，但我慢慢才反应过来，这其中还有我的声音。

　　我的胸口被打出一个血洞，正下意识地呻吟着。

　　“救命！”我大喊着站了起来，回过神来，宛若隔世，我依然完好无损地待在电影院，屏幕上，鬼魂依然追逐着主角，难道刚刚是被恐怖片吓到了？我这么问自己，连忙坐了下来。

　　“抱歉。”我下意识地看向身后，那里只有一位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准确来说，是整间影院只有我和这姑娘，她很美，清丽而不失英气，我看出了神，视线和她对上。

　　“没关系。”她礼貌地笑了笑，没有移开视线，我心中燃起一种无名的悸动，在心咚咚跳的声音中，电影很快演完，那姑娘走了出去，我紧随其后。

　　不要误会我是个痴汉，只是少男的春心萌动，在这种羞涩而期待的氛围中，那人主动朝我走来。

　　这并不是偶然，我意识到，她朝我挥了挥手，那支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侧着伸向我，她的声音与外貌并不匹配，空灵而甜美，我得以再次认真观察起她来：肤色雪白到几乎蒙着一层灰色，身形高挑，和我几乎平视，头发黑而油亮，过肩了一小截。

　　“你好，我叫常随平，方便认识一下吗？”

　　她笑语盈盈地望着我，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看得太入神，竟然忘了回复，我被自己蠢得几乎羞死，但还是结结巴巴地回道：

　　“啊方便方便，我叫陈群，是附近一中的学生。”

　　说实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合适，她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年龄的气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不过姑且不谈，当时我被着突如其来的艳遇打慌了阵脚，但常随平带我去了家咖啡厅，虽说确实符合我心中艳遇的走向，但其实大相径庭。

　　她点了杯葡萄冰沙，颇有闲情，与她举重若轻的态度相反，跟在她身后起的每一秒我都无比紧张，随便在菜单上指了一个名字，接着便是与她两个人隔着一张小圆桌相顾无言，古怪的寂静直到服务生将饮品端上来为止，她率先开了口。

　　“同学……”

　　“陈群。”这种被人忘了名字的事情常有，我早已习以为常。

　　“陈群同学，刚刚你在电影院是不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比如……”

　　常随平描述地简略而详尽，“中枪死掉。”

　　“你怎么知道？”我紧张地问道，常随平敛去脸上的笑容，转而严肃地盯着我。

　　“陈群同学，你相信世界上有异能吗？”

　　我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玩笑的痕迹，但并没有，她似乎是认真的。

　　“不用告诉我答案，但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你是其中的一员，刚刚你身体的不适应该是受到我异能的影响，我想你的能力是预知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危险，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们会带你去做相关的测试，请你相信我们。”

　　我的思绪真是混乱到了极致，甚至停止了思考，老天在上，我有认真听她说的每一个字，但连起来简直几乎无法理解，对于我的反应，常随平似乎早有预料，她摆了摆手，四周便围上来几个人，全都是一身黑西装的保镖打扮，这么奇怪的装束，刚才居然完美的隐匿在客人中。

　　“他们是我的手下，会负责对你的测试，当然我也会同行。”

　　我打量着面前高挑的女孩，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只是和我年岁相仿的样子，我们的餐桌旁边来了六个人，这么年轻便能统领不少的人数了吗？多年来只是生活在法治社会下的我，心中是压抑不住的迷茫。

　　我有点害怕常随平，说真的。

　　她走在前方，甚至有一名手下负责给她撑伞，明明是很奇怪的现象，周遭的路人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态度，明明我完全背对着她，她却像是洞察了我的视线。

　　“没关系，燕文的能力可以让普通人看不到我们。抱歉啊，但我的身体的确脆弱到不能接触这灿烂的阳光了，辛苦你们了。”

　　她最后一句话并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朝向为她打伞的青年，我想那就是燕文，燕文向我颔首，未等我回应，便转过身继续小心地为常随平撑着伞。

　　我和剩下的五位“保镖”并排走着，我不知道目的地，因此短短的路程走得也有些折磨，常随平并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步履平稳，且速度很快，但她也许真的怕光，九月并不到微冷的程度，她穿着长袖的针织衫，下身是几乎到脚踝的长裙，配着长袜和高帮的板鞋，除了双手、面孔与脖颈外，身体没有漏出任何皮肤。

　　在商场看到这样的穿搭或许并不奇怪，毕竟室内的空调风力很大，这样也算是情有可原，但在仍带着暑热的室外，常随平身上没有任何出汗的痕迹。

　　我正愣神之时，旁边撞上来一个路人，霎时间，腹部有被人打了一拳的感觉，我低下头，那是一把刀，直直插入了我的身体。

　　“恭喜中奖，陈群同学。”常随平拍了拍我的肩，笑得狡黠，“你的确有预测危险的能力。”刚刚那种真实的濒死感消失了，我的身体完好无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捅了我一刀，但有一只手正扶着我的背，我疑惑的回头，是保镖五人众之一。

　　“这是武赟，他可以倾听触摸到的生命体的记忆，抱歉在没有通知你的情况下对你使用了异能，刚刚那人是我们安排好的测试人员。”

　　刚刚脑海里的路人走了过来，“你好，我是姚青。”

　　他腼腆地朝我伸出手，我的身体还有点哆嗦，泛着濒死时恐惧的余韵，出于礼貌，我也握了上去。

　　“他的能力是模拟真实场景哦，别害怕，刚刚只是他设想出的一种可能。”

　　“虽然没有提前邀请比较失礼，但请你委屈一下，先和我们回一趟总部吧。”

　　路边停下了两辆加长版黑色轿车，常随平和燕文上了第一辆车，姚青则拉着我上了第二辆，汽车缓缓运行，过了一会，我才想到得先给老妈发个消息。

　　刚掏出手机，坐在我旁边的武赟制止住我的动作。

　　“这不是可以和普通人说的事情。”他摁住我的手，但并没有用力到强制的程度，“等你见过首领以后，会有安排的时间的。”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对新身份的陌生，对这伙看起来像□□团伙的恐惧，以及对常随平的好奇。

　　是的，我似乎还是对她念念不忘，也许人横遭巨变总改忘弃前缘，这么一看我的心理素质居然不错，心中默念君子不过食色性也，无论她狡黠还是高高在上的姿态，都有着一股散不掉的魅力。

　　大概半个小时，车缓缓驶入一所位于郊区的庄园，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来没听说过这处地方的存在，只是郊区的自建房，闻所未闻倒是不足为奇，但甫一进入，左手边便是一排欧式的别墅，富丽堂皇，妥妥高档小区的配置，但右边则是一片颇为荒芜的森林，虽说高档住宅区一般绿化都很好，但绿化带和住宅区如此分明的地方，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似乎是我瞠目结舌的表情太明显，姚青向我解释：“密林是那位大人物的住处，一般人不能轻易闯入的。”

　　“那位…大人物？”

　　大概姚青是同行几人中最活泼的那位吧，他飞快地接上我的疑问，“就是常小姐啦，她身份实在是很特殊，我都拿不准要怎么称呼她才好，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因病赋闲在家，我们虽说是编在她手底下的人，但是和燕文哥不一样，根本没机会见到她，不过我们几个还需要去学校学习，所以也没办法深入了解吧。”

　　他机关枪般的说完了一串话，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武赟便怒气冲冲地教训道：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私底下议论上级好吧，被那家伙缠上可是很可怕的。”

　　真是打哑谜一样的交流方式，不过看来脾气最火爆的就是这位了，姚青突然凑了过来，小声道：

　　“武赟这家伙说的是燕文哥，我哥和他曾经是同学，我从小就挺仰慕他的，武赟这家伙脾气大到可以去当座活火山，也难怪燕文哥教训过他一次。燕文哥可是人很好的，常小姐她带你回来，大概你也和我们一样编到她手下了，她几乎足不出户，今天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她呢，我们的指令一般都是燕文哥下达的，少不了打交道，我和你说，他可比别的组的话事人好说话多了。”

　　武赟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们，趁着姚青停了嘴，我连忙问道：“刚刚你说学校，在这个基地？还有学校是吗。”

　　“你看。”姚青指向窗外，汽车驶过了那片宏伟壮丽的别墅区与狂野的密林，正准备向右拐，前方是一栋通天的高楼，但外观并非是现代摩登的风格，反而像是几十年前的建筑，转弯处正好绕过了那片“密林”，这么看这片森林是人为修整过的，道路才得以修的笔直。森林的长宽几乎一致，无论我怎么看向姚青指向的方向，总有高耸的枝叶阻挡视线，大概过了一段时间，才云开雾散——的确是一所学校的规制，不同于欧式的风格，只是普通的学校的模样。

　　驶进校园不久，车便停了下来，我跟着姚青、武赟他们下了车，步入一栋三层的建筑中，没想到这种高度的学校建筑还配备了电梯，速度甚至颇快，很快到了顶层，跟在几人身后，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

　　“请进。”一张办公桌正对着门口，对面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约莫四五十岁，身上倒是没有寻常领导的那种睥睨天下的气质，倒是很和善，立马示意我们坐下，因为只有我，姚青，武赟等人进来，一张沙发上正好坐得开。

　　“你就是常小姐新带回来的学生吧。”他和蔼地看向我，“你之前是附近一中的学生啊，居然是尖子生嘛。”

　　之前？我疑惑这一状态的转变，他便自说自话下去，“你应该也了解，我们这并不是以学业为主的学校，你的学籍转过来，姑且也只能领高中毕业证用，如果高考的话需要用社会考生的资格报名啊。”

　　“林主任，没必要说太多没用的吧。”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来人是常随平和燕文，她的笑容尽管挂上了不耐烦的神情，但依旧给人完美的感觉。

　　“也应该稍微有点判断能力吧，当务之急难道是和他讲讲这学校存在的意义么。”

　　我有些吃惊她这副锋芒毕露的态度，这时她已经不再理睬林主任的反应，而是递了一打文件过来。

　　“事急从权，你的信息已经全部转过来了，异能者的信息是加密级的存在，即便是亲属也无权告知。”

　　她无奈笑了笑，“本来想把做坏人的时机让给林主任的，没想到还得是需要我通知你。你的父母我们已经通知了，虽然是虚假通知，基地和政府是正当合作关系，所以麻烦他们缔造了一份关于你转到高级中学的文件，已经发送给你父母了，公示公章，按照我们的通知，是全年寄宿管理，也请不要说漏嘴，辛苦你适应一下新环境，剩下的事，林主任应该能做到安排好，我先离开了。”

　　她临走之前瞥了林主任一眼，他正不住地擦着汗，见她已经离开了，正要松口气，燕文开口了，“林主任，抱歉我们小姐的态度有点着急，毕竟之前你也搞砸了她不少事情，也算是事出有因，这次陈群的事不是你能搞砸的规模了，所以务必小心对待。”

　　“姚青，报你的班级和宿舍号。”

　　虽说在车上能感觉出来姚青确实很向往燕文，但被他与常随平如出一辙的犀利气质影响，也控制不住的有些结巴。

　　“啊…我在02班，宿舍号是……307。”

　　“你们宿舍还有床位吧。”

　　“正好有一个。”武赟替他回答了，我也替姚青松了口气，但接下来换成林主任紧张了。

　　“那好，02班307宿舍，我会安排好的，武赟，姚青，你带陈群同学先去了解一下学校的情况吧……啊不对，这里还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那我先走了。”燕文并没有理睬林主任是否会答复，径直离开。

　　我签了几次名，然后便是姚青武赟两个带着我四处闲逛，看着陌生的学园，心里还是落不下实感，就这样莫名其妙转了学？甚至是连高考都报名不了的学校，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姚青搂住我的肩，“你在担心学习的事吗？真好，我从小就在基地长大，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些，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担心，在这里毕业之后能拿到政府的铁饭碗呢，因为有求于我们，所以职位很多，完全是粥多僧少，来的路上看到的大楼就是负责机构，以后连宿舍都不用搬出去。

　　我都怀疑到底他和武赟谁是能读心的那个了，我并不是担心他说的事，这一切来的太快，说实话，我在害怕，我有多想掏出手机立马给家里打个电话，但我似乎不能，身边两个人又热热闹闹地吵了起来，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