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君黑化后》徐酒岁

3、第 3 章

　　仙山之巅，云海翻涌，山峦若隐若现，恰似一幅泼墨山水画。

　　绿树掩映间，清泉潺潺流淌，花清洛抬首，望着面前巍峨的阁楼，停伫在一树葡萄藤架旁。若她没有记错，小花清洛离开玉虚峰前，连月阁前还没有这处葡萄藤架，反倒是她与霁泠仙君在人间相处时，曾于冬末在属于他们俩的小院里搭了个葡萄架子。

　　那时的她知晓葡萄的生长周期漫长，却总以为自己和行知会有无数个明天，所以当夏末葡萄藤爬满了葡萄架后，小花清洛将行知为她亲手做的竹篾摇椅搬到院子里，躺在葡萄架下，看着头顶一片青绿遮住天空，夏末的风挥散酷热，葡萄叶在微风中摇晃，偶尔漏出一丝浅蓝，像一副美丽的图画。

　　恰逢此时行知拦下路过院门口叫卖的小贩，买来一串葡萄，洗净尝了一颗后便端来葡萄架下，让小花清洛尝尝。小花清洛见他又吃一颗面不改色，方才拈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谁知竟被酸得倒牙。待她面目狰狞地从藤椅上跳起，抓了一把葡萄就要往行知嘴里塞时，某只狐狸早就已经朗声大笑着躲回了屋内，只余一盘看着诱人实则酸涩的葡萄与小花清洛大眼瞪小眼。

　　忆及此处，花清洛忍俊不禁，抬手放至唇边压了压嘴角，这才没有笑出声来。在渡劫之前，花清洛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霁泠仙君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想来这新增的葡萄藤架，便是他为了怀念他们在人界时的欢乐生活而搭建的吧。

　　想到这儿，花清洛不再犹豫，迈步向连月阁而去。只是愈靠近连月阁，她便愈感到哪儿不对劲，直到她推开连月阁的大门，看到端坐在案桌后的霁泠仙君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才在顷刻间明晰——自她于半山腰别过女弟子后，一路上，她便再也没有碰见旁人。就连本该有人洒扫的连月阁，都毫无人息，除了案桌后某位正在闭眼小憩的仙君。

　　花清洛小心关上阁门，转身，隔着十多尺的距离，用眼神描摹着案桌后紧闭双眼的人。

　　依旧是长发半束的模样，余下的柔软发丝随意地垂落在身后胸前，一弯柳叶眉微微蹙起，仿佛梦到了什么令人苦恼的事情，眉下双眼紧紧闭着，可花清洛却能够想象出这双眼睛若是睁开此刻又该是何等的风采，清润的薄唇抿着，好似在忍耐些什么。

　　花清洛越走越近，环顾四周，一切都与她的记忆相差无几，除了霁泠仙君身上的黑色衣袍。还记得人间春节时，小花清洛曾几次撒娇央求他换上自己买的大红色新衣，他都坚持，不肯脱去身上的白色，然而问他原因，他却又缄默了。小花清洛只好在门前多挂两个红色灯笼，以求凶恶的年兽不要半夜来他们的小院里将一身白衣的行知捉走吃掉。

　　那时怎样都不愿换下白色道袍的霁泠仙君，怎么不过十年时间，便换了喜好？

　　想到这儿，花清洛蹙眉，停步于案前，抬手想要将他脸上扰人的发丝挽至脑后，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凌冽的桃花眼。桃花眼中本是寒意逼人，待看清眼前人后才柔出一汪泉水，潋滟深邃。花清洛被这突如其来的睁眼吓了一跳，但还是秉承着大妖风范，帮他将脸上的发丝挽至脑后，本想就此后退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却在收回手时遇到了阻碍。

　　睁眼后的霁泠仙君并不似闭眼时温顺，见花清洛想要后退，便一把抓住了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放至脸侧，细细蹭过一番后方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

　　花清洛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看面前大名鼎鼎的霁泠仙君，又看看自己的手，要不是手上还残留着他脸上的温度，她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偏生这时霁泠仙君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就往连月阁二楼去，动作熟稔得好似已经这么做过千回百回。花清洛还没搞清楚当前的状况，只能怔怔地跟着行知的脚步走。

　　上了二楼后，行知依旧没有松开她，只是早有准备似的一一打开桌上的食盒。花清洛跟在他的身后，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几道小菜，和她在人间最爱吃的枣泥酥。

　　行知牵着花清洛坐到桌前，夹了一块枣泥酥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温声道：“清洛，吃吧。”

　　这句话一出，花清洛确定行知没有认错人，可是这奇异的熟稔，以及早有准备的糕点小菜，却依旧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联想到自己今日来时一路上不见旁人的异样景象，花清洛试探性地夹起枣泥酥尝了尝，是甜的、熟悉的味道，这代表她并没有中什么幻术，也没有掉入昆仑山的阵法，花清洛抬起头，看着自己身旁的行知，只见他目色清明，笑意温和，也不像是中了幻术的样子，那么此情此举，到底是因为什么？

　　花清洛不解，只是默默地吃着行知不断夹来的各种小菜和糕点。

　　虽然人间一行于她恍如昨日，但是味蕾不会骗人。不论是修仙者还是大妖，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便不再需要依靠人间的食物生存，只需要定期吃一些辟谷丹便可重塑血肉、化养灵力妖力。

　　于无间海修养时，清寒清冷带来的也都是些灵植灵药，乍一再尝到这些来自于人间的美味，花清洛吃得津津有味，都快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想知道行知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珍馐。

　　行知一袭黑衣黑发端坐在一旁，一只手忙着给花清洛夹菜，另一只手还要紧紧地攥着她，好似她下一秒就要从他的眼前消失。

　　花清洛吃着吃着，感受到一双手捞起了自己的头发，原来是行知看她吃饭时头发一直落到身前，于是拿起一根簪子帮她将头发挽起，一边挽一边道：“你呀你，今天怎么连头发都没梳便来了连月阁？”花清洛不懂他话语中的含义，什么叫今天头发没挽，意思是她之前难道挽起头发来过连月阁不成？

　　花清洛咽下盘中的最后一口枣泥酥，偏过头去想要看看行知的神色，却被他用双手轻轻摆正，于是便老老实实地端坐着，等他给她挽好头发。

　　行知挽发的动作熟稔得好似做过千遍万遍，却偏偏放慢了动作，轻声道：“清洛，今天的你，好像有些不一样呢。”

　　花清洛听到这话，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哪儿不一样呢？”

　　行知听到她的疑问，将簪子一扭，反插入云鬓中，轻轻笑道：“从前的你可不会这么乖乖地坐在这儿，任我给你梳头挽发。”

　　头发被挽起，花清洛顿觉神清气爽，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其实她有一个整个无间海所共知的“秘密”，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无间海域主，却不会简单的梳头挽发。从小到大，花清洛都要么让清寒为她挽发，要么就披散着头发自己一个人躲在寒殿内修炼。人间的小花清洛亦继承了她这个“优点”，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