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风鸣鸣

2、晕倒

　　盛夏的W市闷热不堪，天空透蓝，白云中也夹杂着一丝燥热，青春也似刚出水的芙蓉，在阳光的淋浴下闪烁着迷人的色彩，像雄鹰在空中翱翔。

　　鹿芊循声望去，却见到了一个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见再见到的人。

　　那个在雨天给她递伞的那个男生。

　　鹿芊依稀还记得接过那把伞时，他的右手手臂有被烫伤的痕迹，而这个他恰好也有......而且也恰好是十中的......

　　那一晚鹿芊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也压根就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那一双丹凤眼和接过雨伞时偶然瞥见的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占座那个男生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的时候，他瞬间怂了：“于轩，然哥......”他话都说不利索了，所性直接跑了。

　　其实这两个人鹿芊不是不知道，刚刚那个男生所说的“然哥”是沈然，而站在沈然身边的是于轩，也是刚刚替鹿芊说话的人。

　　沈然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小打小闹，所以帮她说话的是于轩。

　　过了两年之久，于轩的模样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他的眉眼更加清冷，骨相已然接近完美，而她只能通过手上的伤疤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送伞的男生。

　　所幸，过了这么久，鹿芊终于见到他了。

　　在仔仔细细看过于轩的脸后，她才发现，于轩长得很像她那已经过世的朋友......

　　......
　　鹿芊处理完食堂的事后就回教室了。

　　与此同时，食堂内。

　　沈然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似乎在给谁发消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刚刚那个学生会会长......对她有意思?”

　　于轩不做回答，而沈然好似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心事。

　　鹿芊脑子此时此刻非常地乱，于轩她不是不知道，全校风靡人物，她怎么会不认识。

　　但这是她和于轩见面距离最近的一次，之前在学生会免不了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但和于轩，沈然这几个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自然也注意不到他手上的伤疤。

　　于轩和沈然两个人都是校篮球队的，而且两个人都长得很出众，感觉和其他人都不是一个图层走出来的，天生优越的长相捕获了多少女孩的芳心......

　　不过鹿芊此刻脑子很乱，头也很疼，所以只想回家，没法想那么多事。

　　她迅速回教室收好了书包，拿着假条往校门口走去。

　　好巧不巧，就在鹿芊拿着假条往外面赶时，居然在楼梯上与于轩在拐角处相遇，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织、碰撞，对视了足足有五秒那么久才肯挪开视线。

　　就算没有那把伞作为契机，于轩生得俊俏，总归会忍不住让人多看他两眼，鹿芊当然也不例外。

　　鹿芊迅速收回了视线，快步往校门口赶去。

　　她先去校外的小吃摊打包了几串烧烤打算回家去吃，虽然说身为舞蹈生本不该吃这些让脂肪狂长的食物，但鹿芊就是馋这一口，而且偶尔一次应该影响不大。

　　不过，要是被蒋绮明看见她吃这些东西，还不得给她皮都扒了。

　　鹿芊是蒋绮明最重视的学生，现在的鹿芊才17岁，却已经长到了168，已经比同龄学舞蹈的孩子高出了许多，更不要说168的身高才有45公斤，不仅如此，她腕线过档，这个身材比例，已经是一等一地出挑了。

　　最关键的一点，鹿芊是天生软，普通的压胯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痛苦，要比别人轻松许多。

　　大家都很羡慕鹿芊，凭她这优越的身体条件来说，想上全国最好的艺术院校也不是不无可能。

　　......

　　走到家门口，鹿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做着某种心理建设，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后，她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家门。

　　客厅的灯是亮着的，是鹿芊的爸爸鹿明远在客厅看电视。

　　鹿芊刚转身把门关上。

　　下一秒，一个摇控器就朝她砸了过来，是鹿明远朝她丢过来的。

　　随后，一阵怒吼传入她的耳朵，宛如一道雄狮的咆哮：“为什么现在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都没吃上一口热乎的饭吗？”是鹿明远。

　　鹿芊把摇控器重新放回茶几上，怯生生地说道：“保姆没给你做饭吗？还要我来善后？”

　　许是这句话不知道又怎么刺激到了鹿明远脆弱的心灵，他不喜欢别人忤逆他，他用身边的拐杖重重地打在鹿芊的身上，随后用力扯住鹿芊的头发把她往茶几上砸：“老子辛苦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你就是用这种语气跟你我说话的？”

　　疼痛宛如墨水一般迅速扩散开来，弥漫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无处可逃。

　　鹿芊的奶奶闻声赶来，见到此景人都麻木了半分。

　　宋且伊急忙冲过去把鹿明远的手打开：“我看你真的是疯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这么对待。”

　　疯了？他确实已经疯了。

　　“女儿”这两个字似乎又像是按动了某种机关，使得鹿明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女儿......”此时的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打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话音未出，喉咙就像被卡住般发紧，声音低沉而沙哑，如风中残喘的树叶。

　　鹿明远木讷地把鹿芊从地上扶起来，一边扶还一边道着歉：“小芊，小芊，你没事吧，有没有弄疼你啊？”

　　“我都干了什么......”鹿明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很难相信，自己居然用这双手打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

　　宋且伊给鹿芊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让她回自己的房间，鹿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拿起东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在很久之前，这个家里最疼鹿芊的就是鹿明远了，鹿明远以前给人家当拉车司机，收到的好东西全都会拿回来给鹿芊。

　　但不知道为什么，鹿明远的脚上的肌肉萎缩了，导致他永远失去了走路的能力，久而久之，失去行走能力的无力感使他渐渐产生了精神分裂，他常常会忘记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人，所以有时他常常认不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鹿芊是谁，从而对她大打出手，他本不想这样，可他也没有办法。

　　鹿芊并不怪他，自己会默默忍受这一切。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她不想做任何事，只想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就这么昏暗地度过这一天。

　　但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与额头滴在地上的血混在一起，她情绪几近崩溃，就这样闭着双眼，双膝跪倒在地。

　　但她还是决定去洗个澡，然后把买回来的烧烤吃了，她拿好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水淋到她的身上时，她感觉到伤口附近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燃烧，让她的身体如同炼狱一般火热，再向镜子里看去，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地布满了伤痕。

　　这都是鹿明远打的。

　　所幸，他打的地方都不是很明显，在上专业课的时候是看不见的。

　　只是今天往茶几上砸的那几下刚好砸破了她的额头。

　　鹿芊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她有点累了。

　　妈妈常年在A市不回来，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来，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宋且伊。

　　可有时候，鹿明远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识，是又生气又无奈。

　　鹿芊用酒精和创口贴处理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被酒精疼到说不出话来，伤口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让她无法呼吸。

　　她迅速把自己买回来的晚饭趁着它还有点热度的时候把它吃掉了，随后和朋友玩了一下游戏就去睡觉了。

　　小径无灯，唯有星光与月亮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陪伴着她缓缓入睡。

　　翌日早上，鹿芊由于昨晚睡得很早，所以今早起得比闹钟还要更早。

　　她快速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带上自己的东西就往学校赶。

　　要说早上不吃早点那肯定是不行的，鹿芊来到总食堂的二楼，准备去买两个鸡肉包。不知为何，学校食堂的早餐普遍偏油，对于她来说绝大部分都不能吃，所以对她来说最好的就是包子了。

　　“阿姨，要两个鸡肉包。”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鹿芊因为在看手机，没注意到左边来也人了，听见他和自己要了一样的东西，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没想到会这么巧，和她买了一样东西的竟然又是于轩......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段莫名其妙的缘分。

　　但其实鹿芊对他除了感谢只有感谢，她想，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交集了，他太过于耀眼，是鹿芊怎么追赶都追赶不上的人。

　　鹿芊买完东西之后就回了教室。

　　至今为止，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幼时的朋友会突然因病死亡，而却又在他离开的几年后又突然出现一个与他极为相似的人。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今天上午是文化课，下午是专业课，因为学的是艺术所以鹿半选了文科，文科要记的东西，要背诵的内容都相对理科而言多很多，不过多于鹿芊而言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中间有很多人问到鹿芊，她的额头怎么了，鹿芊都用磕到桌子搪塞了过去。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对于舞蹈生而言，体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也必须要上体育课。

　　更巧的是，于轩他们班刚好也是体育课。

　　一旦接受了于轩就是借给她伞的那个热心少年这个设定后，鹿芊总是会不自觉地偷偷往于轩的方向看过去，有时候与他对上了视线，鹿芊又只得慌忙地收回视线。

　　今天的体育课被临时告知要测八百米和一千米，因为艺术班女生居多，几乎没几个男生，所以先测女生的八百米。

　　做完准备活动后，鹿芊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过于紧张才会这样，不过她也没太在意。

　　随着一阵口哨声响起：“所有人，上跑道。”

　　第二声口哨声响起，所有人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开跑之后，整个队伍被拆分成了三个梯队，鹿芊紧紧地跟在了第一梯队后面。

　　她本以为这次八百米一定也能跑满，可跑到三百米左右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鹿芊后面的人看她速度好像慢下来了，想找个位置直接超过她，可是......

　　三秒过后，鹿芊突然眼前一黑，径直倒了下去。

　　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都暗淡下去了，不见天日，身体仿佛被海底的海水刺穿心脏，被其席卷着全身，牢牢地包裹住她将她往更深的海底拽去，往深渊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