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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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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先生捡回来个小聋子。
诸位,你们可别嫌弃我语气恶心,也别说什么聋子就聋子,什么小不小的,听起来倒有微妙的讽意。
是极是极,我说话做事总是不当,每每说话总要再三思索,话出口后又自觉矫揉造作。偶尔头脑一零光,脱口而出的,不是惹得他人骇人的怒,就是满堂死一般的寂静,两种我都不怎么喜欢。但如果真的要选的话,我会选择前一种,不为别的,就为有人接话。
哪怕他怒吼完的下一秒就要把拳头砸在你脸上,我也觉得这比后一种犹如看什么肮脏下流登不得台面的怪物的眼神要让我舒服一点。
当然,只有一点而已,毕竟也没什么人喜欢痛吧?应该没有。虽然我对人这种恬不知耻的肤浅生物总是抱着无限的犹如看笑话一般的期待,但是,应该,没有人是真正喜欢疼痛的吧?喜欢被殴打、骨折、断手断脚、肋骨断裂、脾还是其他什么鬼内脏出血……没有吧,要是有的话,那个人该多无聊啊。
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跑题了,没办法没办法,看我上面的描述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多么难以将自己的内心正确表达的人,好不容易来了点灵感,怎么说、说多久,我都觉得不为过啊。
当然当然,还是得看重诸位的心思的!我这就好好讲讲这个聋子!但事先声明,我虽然确实不太喜欢这个聋子,但也不至于在这种称谓上讥讽她啊。为何称呼她“小”呢?自然是因为她确实很“小”嘛!
森先生话都不说一句就直接把这聋子领回来了,那么小一点,不过八九岁。
天呐,我当时坐在脏兮兮的高脚凳上,他带着这聋子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啊,这不是因为他想介绍我们认识,事实上,森先生的破诊所太小了,要带这个脏兮兮的小聋子去洗漱,不经过我这张拦路凳是不可能的——我还以为他已经不满足用爱丽丝□□了,而是兽性大发直接从贫民窟拐来了一个脏娃娃,打算就地享用呢。
洗漱间旁边就是用帘子隔开的床,我看着森先生笑咪咪的那张脸,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先装作有事出去一趟,避免打扰了什么好事。
我措辞又措辞,你一定想不到,森先生带着那脏兮兮的娃娃聋子进门的那一瞬间,我就在心底起码打上了十几张腹稿。现在腹稿的数量还在增加,我一边挑剔地择拣着一边不安地又加上了好几十张。
森先生领着那脏兮兮的娃娃聋子进了,他瞟我一眼,意思是挪一下凳子。那聋子娃娃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
糟了。我有些急,可恶,我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委婉礼貌又简明扼要地表达“你想玩儿幼女可以但是我不可能帮你放风太恶心了另外希望你们结束的时间早点因为最近天气凉了我不想在河里呆太久不然在河里冻死会很滑稽”他怎么就来了?
森先生看我迟迟不说话,迟疑地发问。
“太宰君?”
啊啊,好恶心好恶心,被恶心的恋童癖叫名字了!我不仅名字脏了,耳朵也脏了!
我坐在高脚凳上,和他平视,望着他有些疑惑的眼睛,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怎么高尚过。
为着这莫名的高尚感,我突然灵光一现。是了,我知道该怎么委婉不失简洁、礼貌然而扼要地表达我的意思了!
我坐在凳子上,慢悠悠地开口,
“啊,我在。”
每个绝妙而伟大的发现都会需要一个长长铺垫,要不怎么会说,重要角色总是压轴出场呢?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玩残疾人的爱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个不仅是个恋童癖还是个恋残癖?”我问他。
森先生反而慢慢地笑了。
“果然,不愧是太宰君呢。立马就看出来小雪是个聋子了。”
呼,我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听他的意思,森先生应该没有兽性大发饥渴难耐饥不择食地直接拐了个脏娃娃回来,太好了,我今晚不用在河里被冻死了。
欸,你问我怎么听出来的?嘛嘛,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要说我故弄玄虚啦。
你就上街,试试是指着别人说他是双子大厦亡灵的转世对方更容易有反应,还是指着他骂他是傻逼更容易让他有反应。那个谁谁谁说过一句话,对于无稽之谈,人们总是一笑了之的。我对此深以为然。
人不可能因为别人说他是废墟转世而大发雷霆,却有可能因为别人说他是废物而暴怒,为什么呢?因为前者一定不可能,后者却可能是事实。
我跳下油腻脏兮兮的高脚凳,摸着下巴,绕过他们,意思是请走。
森先生说,“太宰君,不见见小雪吗?我看你好像很好奇。”
“她叫小雪?”我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同时又往前走了几步,光明正大地盯着这个脏娃娃聋子看。
“嘛,捡到她的时候在下雪,就叫小雪了嘛。”森先生随意又无奈。
“那也可以叫她小脏,毕竟她脏兮兮的。”我挑起小聋子的额发,突然觉得自己随口起的名字很贴切,很独特。毕竟叫小雪的女孩儿很多,但叫小脏的,应该没有多少。
“你听得懂吧?我知道。”我兴致勃勃地看着小聋子乌黑的眼睛,通过刚刚的一点点观察,我知道她会读唇语。
“小脏,怎么样?好听又独特,比什么烂大街还难听的‘小雪’好听多了。”我半蹲着,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取名字的天才。
小聋子没说话,木然地看着我。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
“欸——”我拉长音,仰头对着森先生,“她不会是傻子吧?”
那她的异能得有多强大才能让森先生把她捡回来啊?还是别的,比方说学习能力出色,嘛,她长得也还行。
“不哦,小雪和太宰君一样,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呢。”一直在旁边干看着的森先生终于开口了。
“而且,还是个很有求生欲望的孩子呢。”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小聋子的头。
凭借我0.5的视力,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小聋子的身体抖了抖,然而没有躲。
咦——什么嘛。我心里生出的那一点兴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就可以把自己卖给随便路过的危险大叔,这种人,啧,我见过不少,初见时觉得厌恶和同情,近来见得多了,连厌恶和同情都被磨损掉,挤挤凑凑地把那一点情绪堆起来,竟然只有一点闹心似的烦了。
我直起身来,干巴巴地来了句,“哦,原来如此。”
森先生把手收回来,叹气,“我以为,太宰君会对和自己相似的人有些兴趣呢。”
“森先生麻烦你,不要突然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好不好?”我恶寒地耸耸肩。
“嗯?”他无辜地眨眨眼,“我以为这是对你们的赞誉。”
天,这个无耻恶心中年快要谢顶的老男人,不会真的以为装可爱和承认我本来就应得的东西是对我的,用他的话来讲,“赞誉”吧?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翻白眼,“就她?森先生你与其到处捡人,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混进□□去呢。”
再不济玩爱丽丝也行啊,不过我三天前不小心把爱丽丝消除了,这话不好说。
森先生没说话,冷淡地看着我。
我服了,这个小气的中年男人。
他慢慢开口,“太宰君,爱丽丝在超市订购了一些东西,麻烦你之后去拿一下。”
“不要,为什么不叫小脏去?”
“如你所言,因为她还脏兮兮的。”森先生耸了耸肩,“非要找一个原因的话,因为你又在乱翻我的药了?”
“哈,虚伪。不是你怕我在外面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才把药留给我的吗?”我指了指桌上红红绿绿的胶囊药丸。
森先生表情微妙,“半死不活……太宰君,你这词可用的真好。”
可不是吗,他活着,折腾完了自己就回来继续折腾爱丽丝,这勉强能忍;但死了却连收尸都不用,森鸥外自己顶多也就惋惜一下天妒英才,这也可以。
偏偏半死不活最费力气,一边纠结着已经投入的成本一边权衡着所费精力钱财与他在未来能带来的收益。还要提防他一不小心惹上什么大事,当然,要真遇上什么惹不起的大事,森鸥外顶多边抹眼泪惋惜边快快收拾包袱撇关系。
所以,有时候太宰治出去,森鸥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死在外面好,还是活着回来好。
“嗤。”我大概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无聊,贪心得无以复加。
我错过他们,朝飘进小雪的诊所破门走去。
“太宰君?”森先生喊我。
“啊啊,我会带回来的。”我不耐地朝后甩了甩手。
“你今天可真听话,我真是欣慰啊。”森先生语气不明。
我再说一次,无聊。第一个试探无聊,第二个试探也无聊。
我现在除了烦心以外还是烦心。那些药丸和胶囊太多了,要找到一击必杀的毒药需要花点功夫;他出去的时候外面又很冷,搞得人根本没有外出入河的欲望。我在这小破诊所找了两个小时的药丸和胶囊,他又自以为是得领回来一个脏兮兮的烦人聋子——总之,这个上午糟糕透了。
我走到门口,扭头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
“当然。这是在我跳完河还没被冻死的情况下。”
森先生的笑容有点裂纹。嘻,这乐子不就来了?
“拜拜。”我扬手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