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约] 魔鬼弥撒》君子兰蔻

30、混血儿

　　埃及的事情告一段落，你又回到了天堂的日常生活中。白皑皑的天使，白皑皑的天堂，云彩也是白色的，无聊。
　　你在梦里喃道:"想出去玩儿。″
　　但这是不可能的。
　　你是炽天使长，每日的日常工作比任何一位天使长都要多上数倍。圣光宫殿，几处偏殿堆满了公务。
　　四面的松木柜里，水晶桌子上，还有地上几乎要看不见的山羊毛地毯，草纸和卷轴顶着房梁堆积，高高叠叠丝毫不摇晃，仿佛是积了一屋子雪白而刚硬的铁块。
　　早晨，恒星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熏香的天使长御袍披在身上，金环扎入耳洞，侍从在旁边服侍你，一切一如往常。
　　"殿下，要戴项链吗？″你的侍从替你梳发，他是加百列送来给你的基路伯智天使，约西亚。
　　"不戴。”你常叫人浮想联翩的金色眼睛扫视一圈，吩咐道:"把这些亮闪闪的首饰都收起来，还条链子，还有手镯，金的，玉的，银的，红宝石的，都给我锁进柜子里。柜子锁不下就给我去搬几个箱子。总之别叫我看见他们。″
　　约西亚说:"神赏赐的也要收起来吗？"
　　你说:"当然。"
　　就是因为不想看见耶和华赏赐的东西你才要把它们都锁起来，那些物件上或多或少都沾了神的气息，你碰到都难受。
　　想吐。
　　你有这个想法就这么做了。
　　眼前场景静止。
　　“呕——”
　　突然的呕吐把身边的侍从都吓了一跳。
　　"殿下！″另一位侍从跪地替你端着木盆，盆里只有一层清亮无味的水在底部揺晃。你不常吃东西，吐也吐不出来什么秽物。
　　"好像很严重。″"要不要去找拉斐尔？″侍从们在你身旁小声议论，你忙说不用: "谁也不能把此事外传。"
　　约西亚说:"可是……″
　　"出去！″你浑身颤抖，咬牙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他们说:"殿下圣安。″
　　你睁开眼睛，整个宫殿都安静下来。
　　大门和窗帘关上。
　　在昏暗的寝殿里，你点燃几支脂油蜡烛抛向高空，蜡烛悬浮成五角的星星。借由这一点微弱的光亮，你抬起消瘦的尖下巴，重新脱掉繁琐的御袍、外衣，露出里衣和修长紧实的大腿。
　　"嘶。” 安静的空间，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的呼吸突然急促，肚子绞疼，精瘦的腰下面还有点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是——
　　那东西，没清理干净，在你肚子里作怪。
　　操！
　　你挥手砸碎了一个花瓶，额头发烫，心里又羞又恼。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御座上的神看着你用最惨烈的方式割开那里，用勺子把白色液体像搅拌蜂蜜一样拿出来，这个过程把地毯和红白玫瑰全染红了，鲜血跳舞，墙壁，窗帘，包括你完美无暇的金发，无一不惨红。
　　直到勺子只能舀出血，清理干净，自我疗愈伤疤，红色渐退，淡腥淡香的天使皮肤慢慢恢复如初，"呜……″你抓破了床单和手掌，剧痛产生的幻觉让你什么都能看见，痛苦像河流。
　　门外传来脚步声，鬼鬼祟祟的踮着脚尖走，你冷眼一扫，大喝一声:"谁！″
　　剧烈的狂风撞开寝殿大门，松木和石榴花的香弥漫在院墙内外，你裹上一件垂到脚踝的红色外袍就出来。
　　刚踏过门槛，你的脚背就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转过头，没有，再一低头，一个长着恶魔角，但是又生有天使翅膀的不明物种冲你笑。
　　"找父王，找父王，抱，抱我。″
　　他用力抓住你的小腿，吐字不清，身高就到你膝盖，明显是个幼年的小孩子。
　　小孩子黑发曲卷，绿色眼睛，金色长袍，底子很好。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笑着问他。
　　天国副君美丽的模样能讨小孩子欢喜，唱圣歌的嘴巴说话也动听，那个小恶魔趁你蹲下的时候亲了你一口，亲你嘴巴。
　　"……″你的舌尖划过嘴唇，是恶魔和天使混种的气息，还是高阶天使。
　　小杂种伸出双手，两手两脚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你大腿上，撒娇道:"父王是香香的大美人，好喜欢，好喜欢你！″
　　那双绿眼睛，满眼欢喜，只有你。占有的欲望膨胀且不可窥探，犹如直面太阳。
　　创世纪之初，某个新生的小天使也曾欢喜地说:"父神是一团香香的大光球！就像天上发光最亮的光体！″
　　神说，那是太阳，路西。
　　那是，太阳啊……
　　召唤晨耀之星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放下。
　　小恶魔说:"父王。″
　　"小混蛋，我可不是你父王。″你捏着小恶魔的角，红色的魔气就慢慢溢出来。同时，小恶魔的白色翅膀扑扑飞，但是无论怎么用力，他始终飞不起来。
　　真没用啊。
　　你摸了摸他的脑袋，寻常天使一出生就能从耶和华手心里飞起来，他不行。
　　混血的杂交种，只能算半个天使半个恶魔。
　　模样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弱爆了，他这个人畜无害的样子在地狱绝对会被生吞活剥，煎炒烹炸蒸煮闷炖不带重样的那种！一双莹绿莹绿的大眼睛除了卖萌什么都不会，真不敢想象他是怎么上来的。
　　从地狱到天堂，起码要会飞。
　　越过无数雷击和火焰，强行穿过天堂之门，面对天界的警戒官加百列严防死守，连大恶魔都要脱一层皮——
　　第二重天，拉斐尔。第三重天，乌列尔。第四重天，米迦勒。第五重天，阿斯蒙蒂斯。第六重天，沙利叶。
　　第七重天，梅塔特隆，看守神的御座，作为人类升上来的天使，不可谓不是无上荣幸。
　　第八天，所有创世天使的住所，宫殿林立，侍者十里，华衣美玉多如尘土，极净极乐之地，从未有不洁的恶魔胆敢擅入。
　　"父王。″
　　小恶魔还像个甩不掉的大挂件一样抱着你的腿，你直接单手把他拎到恒星天中心的路西菲尔广场，并召集所有恒星天的原住民天使，速来路西菲尔广场。
　　不可找借口请假，速回！
　　你用天国副君的权柄下达命令，这可是少有的稀罕事。
　　接到命令的炽天使殿下们从天上地下赶过来。
　　趁这时间，你问小恶魔的父亲是谁？他不知道。你又问他母亲是谁，叫什么名字？他眨了眨眼睛，还是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你头痛地说:"那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喊我父王？”
　　"因为……″小恶魔突然嬉笑道:"母亲说，我的父亲是一个英勇无畏的勇士。他有一头金色长发，光明又尊贵。″
　　你是金色头发，光明又尊贵。"母亲说，我的父亲是天上的天使长，居住在恒星天。″
　　你是炽天使长，圣光宫殿在恒星天。而且，你是所有炽天使乃至他们下属的君主。
　　天国副君路西菲尔，创世神的长子，如果你有孩子，他的确该叫你父王。
　　但这件事情的关键是，你百分之一百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在地狱留种！就算以前和莉莉丝做过，但是她死过一遍，再复活，灵魂都是虚弱的，根本没有可能孕育孩子。
　　——所以这个自来熟的小恶魔绝对不是你的种！
　　大腿上的小恶魔抬头观察你，似乎能听见你的心里话，即使他听不见也没关系，因为他接下来说的话让你心梗: "所以啊，路西菲尔殿下，如果你不能帮我找到父王，那我就只能一直跟着你，跟你同吃同住，叫你父王。好不好嘛？″
　　你说:"不好！″
　　你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果然，地狱出身的小屁孩就没一个好东西。
　　年纪这么小就骗人，满脑子算计。
　　小恶魔无所谓道:"我觉得挺好的，要是有你这样一个香香的天使长大人陪我，我就不找父王了。”
　　"哦，你想让我陪你。″你阴翳一笑:"原来是个天生的小色鬼。″
　　他的哪个字眼触怒了你，霎时间，你毫不留情地掐住小恶魔的脖子，脆弱纤细的脖颈一拧就断。
　　你趁他快断气的时候甩开它，他落入水中，骨头撞到冰冷的大理石砖。
　　你冷漠地上前，再把他按回去，提上来，黑发湿漉，手脚不能挣扎，如此反复试几下，你的语气里已经充满嗜杀，道:"你父王听见你这么说会打你屁股。况且你觉得我是什么好人吗？我告诉你，路西菲尔杀恶魔就像切菜一样简单，咔咔两下，就能砍掉你的脑袋。所以，滚蛋！″
　　路西菲尔广场地下用淡紫色的透明玻璃堆垒，地底下藏着黄金，七座绿松石喷泉上有七只金天鹅。
　　小恶魔落入水中，半天都站不起来。
　　圣泉的水对纯血恶魔是毒药，对纯正的天使来说是疗伤治愈的宝物，至于混血，目前还没有结论。
　　"好冷，好难受。″小恶魔捂着头上的青包，呜咽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凶！呜呜，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王。″
　　"闭嘴。″你抽出圣剑，气势汹汹就要砍他，小恶魔尖叫一声，吓得躲进喷泉的水里，涟漪如皎月。等小恶魔再探出脑袋时，所有创世天使都到齐了。
　　好美。
　　小恶魔被你拽着头发拖着走的时候都在犯花痴，傻不愣登的小色鬼，没救了。
　　这样想着，你把他拖到你的雕像前。
　　七座喷泉的停止流淌，七大创世天使以自己喜欢的姿势坐在金天鹅背上，天鹅立刻变成七个高高升起的王座。
　　绿松石的柱子高六十肘，柱身光滑巨大，表面雕刻天使长的著名事件，又有铁链缠绕，过了万年，石柱和石柱之间的链条纹丝。你的雕像在他们中央，高七十肘，雕像威严逼真，雕像的手举在胸前，合并，捧起金色王座又高六十肘，与其他天使长同等。
　　"都到齐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