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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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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这个世界对于女性的偏见,最终王喜凤的致富之路还是从绣坊起步。书斋什么的,见鬼去吧!还是四书五经更畅销?算了吧,那是因为没人卖教辅!而且,话本子不香吗?大奶奶我不想写罢了,搞点文字狱出来,更吓人。
她那么大本的花样册子,上百种纹饰,加上各种来历背景介绍,富贵吉祥之类的寓意解释,连推销话术都准备好了,就问你值不值。
为了不精分,她还联络了在清贵读书人家挺受欢迎的堂妹李纹搞宣发造势,两个人各捧了一个绣坊打擂台。今天你家上新,明天他家酬宾,不能更热闹。
只能说宝玉遁的太快,不然,脂粉界只怕也有好戏看。他那调脂弄粉的品味及手艺,秒掉一大片好么。
当然,生意上的事,她一个寡妇怎么能出面呢?丫鬟们三天两头去绣坊,不过是日子艰难,几个忠心的丫头做些新巧的绣活换几文生活费而已。
而娄氏和贾芸也证实了这一点,她们娘几个住的院子还是租来的呢!家里也日日粗茶淡饭,不见荤腥。几个丫鬟要不是靠着娘家婶子,也买不出来。如今靠着嫁进官宦人家的堂妹庇护,勉强不受人欺负罢了。
赚钱的事交给了别人,王喜凤安心搞创作。这么几年画下来,画技好歹稍稍提升了那么一丢丢。写意是不用想了,高攀不起。只能走个捷径,勉强算是写实,只生硬了些。唉,要求也不用太高。
花样上新,从最开始的五天一次,到后面十天半个月一次,再到月月上新。绣娘们学花样也需要时间揣摩,每个花样又有若干变化,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消化就消化的掉的。等手里的存货出了大半,已经进入下半年。二百两的银子虽不多,但至少能过明路,丫头们也不用操心家里入不敷出。
要说从深宅大院到如今胡同里的小院子,不是没有落差。吃的穿的用的,低了不止八百个档次。譬如茶叶,以往上供的茶都喝不出滋味,现在满大街的茶,又有哪一样能比得上当初看不上的那些?
好处也是有的。小门小户的婢女,主家派出去办事买东西是家常便饭。抬脚就出门,街上随你逛,只要有银子,买啥回来也没人计较。若不是节妇这个紧箍咒,王喜凤早八百年出去逛街扫货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中秋节刚过,李婶子带来好消息,堂妹李绮的婚事定了。正是她姐姐李纹牵线搭桥做成的。虽不似李纹的夫君是家中长子,但小儿子也有小儿子的好处,好事坏事都有上面的哥哥们顶着,小两口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李婶子提起这个就格外高兴。她进京图啥?图在弟弟家住着舒服?她的父母兄长皆在金陵,弟弟因考中进士在京为官,这才接了家中妻儿进京。她千里迢迢往京中跑,不过是想两个女儿在京中背靠国公府和舅舅,能嫁个好人家。
如今,小女儿的婚事也有了眉目,等明年送完嫁,她就安安心心回金陵。王喜凤倒是挺欢迎这个婶子留在京里,得闲串串门,讲讲街面上的新鲜事解闷。
有时候,王喜凤也会觉得闷。住在大观园的时候,还能各处逛逛。如今这么个小小的二进院,连个花园子都没有,要不是给自己上了点压力,想尽办法搞副业挣小钱钱,大概早就无聊到啃手指了。
贾兰也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每日兢兢业业上学,早出晚归,身边只得一个小厮伺候,相当清净。以前的同窗和现在的同窗真的是两种面貌,师长也要求严格,每日只觉得做不完的功课背不完的书。幸亏李纨从小盯着他背书,早早打了底子,只写文章差了些。
贾家覆灭,他要从零开始考起。也得亏贾政只是被牵连,不然科举查三代,贾兰哪里来的应试资格?即便能应考,五人联保也不一定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幸而如今尚在孝期,他也还没那个赴考的实力。再过两年,贾家的事情淡了,无人留意,自然不怕犯忌讳。
反正也不是王喜凤去考,学的好学不好都不是她能掌控的事。
若贾兰举业艰难,也不是什么大事。到了年纪去做个账房拿几两银子养家总是能够的。那时候她也老了,出门也没什么拘束。至于能不能母凭子贵?算了吧,谁说老封君就幸福了?等贾兰能带着她住上大宅子,大概已经老的啥也享受不上了。
贾芸终于带着小红来了。他本是跟寡母生活,不料,贾府还没出事,他母亲倒是先过世了。如今,孝期过了,他也打算跟小红成亲。小红本是府中管家林之孝之女,凤姐儿的得力助手,跟平儿也是老相识。贾府遭难,去牢里探望的,除了刘姥姥,也就贾芸跟小红二人。若以后两人能亲亲热热过日子,倒也是一段佳话。
既然来磕头,当她是个正经长辈,少不得该贺一贺。只如今仍在孝中,无法去现场道喜。届时让平儿备份礼也就是了。
小两口这么一来,倒是提醒了她。平儿和素云也到了年纪。平儿是贾琏的通房,但又卖了一次,自然可以重启新篇章。这样的姑娘,还是给人当正头娘子才不算糟践了。只一来主人家守孝,诸事不宜;二来以她可以忽略不计的交际圈,暂时寻摸不上合适的人家;三来,这两个丫头能干又忠心,她还真的有些离不开。
如今并不是合计丫头们终身大计的好时机,便也暂时撂下。
古人说守孝三年,一般是二十七个月,两年多。又一年春节过去,贾芸都得了大胖小子,王喜凤和贾兰才顺利除服。庭院打扫一新,全家都换了新衫,又摆酒请了相熟的人家,一番热闹过去,浑身都透出一股轻松。
王喜凤与绣坊的合作,早就从花样子跳跃到了服装搭配及营销策略。她只管支招,见效付款,也就挣些零花钱。
期间,李绮也出嫁了,嫁妆跟她姐姐一样,金陵老家着人一船送来。王喜凤添了几样头面,李纹也添补些,再有舅舅舅妈操持,倒是比当年李纹出嫁时还体面。
李纹跟王喜凤合作,银子分的不多,但人脉扩了不少。王喜凤逢年过节也没少孝敬李婶子,算是共赢。
李家在金陵虽是名宦世家,但能在京中为官者寥寥。李父已逝,李纨兄长一直放外任熬资历。族中子弟虽多,但能为李纨提供助力的几乎没有,这也是她选择留在京中,而不是回金陵的原因。李婶子何必千里迢迢来京中嫁女,难道金陵就没有好人家吗?攀不上而已。
李纹的夫婿准备下场乡试,虽然只是试个水,家里也有些如临大敌的意思。李绮则毫无压力,她家夫婿尚未及冠,才是个童生,离举业远着呢!
贾兰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
读书人家的孩子结婚都相对晚一些,总想着考取个功名在身才好相看合适的姑娘。武将家的孩子就没这个烦恼,到年纪就娶妻生子早早留个后,免得说打仗就打仗,耽误香火传承。可生孩子的事,谁能说得清谁早谁晚?有夫妻身体健康,却结婚若干年不开怀的,也有成亲几个月就怀上的。古人称之为命数,也罢。
总之,她短时间之内是不打算给贾兰相看姑娘,还没做好给人当婆婆的准备。先立业再成家,少操点心吧!
李婶子见天气已经和暖,就准备回老家。
“你纹妹妹有了生育,虽是个女儿,但身子保养的好。先开花后结果,我也放心了。绮儿有你们两个姐姐看着,必不会过的太差。我也该回去陪陪我那老妯娌。”
王喜凤便再无话可劝。这些年,李婶子跟族里也是保持通信的。李纨他娘也会捎了信过来,只路途遥远,又要托人,一年也就那么三两回。
李婶子这么一回去,等闲也不会再来,又絮絮叨叨叮嘱她许多事,都是孤儿寡妇的要主意管好家宅,最好请个知根知底的看门人;又说遇到事情不要慌,她弟媳陈氏是个好的,总能帮着出出主意,实在不行,两个妹妹府上都是可以帮衬的云云。
这些说完,又悄声跟她说,“巧姐儿的事情我也打听的七七八八。入了教坊司,遇赦不赦。除非建下奇功后以功勋来换得赎回的机会。你带着儿子尚且朝不保夕,还是安生过日子吧,惦记也没用。”
王喜凤叹气。她知道艰难,却没想到会如此艰难。也罢。刘姥姥也再三问起,如今,她也能有个交代。
行程订船等自有张翰林安排,王喜凤打点了一些土仪捎带给娘家,又送了程仪五十两。李婶子连忙推辞。
王喜凤笑道,“这些我给的出,您是知道的,又何必推辞?娘家隔得远,这么些年也难见亲人。亏您这几年在京中,才有个长辈依靠。您回去跟我母亲作伴,我也拿不出别的,只得这些,权当孝敬。”
又唤贾兰来给长辈磕头送行,才算全了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