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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白头如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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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若来到锁妖塔前,手里拿着包子,却止住了脚步。她能明白,儒尊决心成为妖神定是和她有关。神妖同体,仙魔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提并论。这既为锁妖塔,且据说从来没动用过,那定是远古时期用来对付妖,或者是直接为关押妖神打造的。自己只是九重天的修为,只是仙,定是有去无回的。到时候说不定又要累的上神去救她,搞不好还会连累上神受伤。既然意识到了,难道还要明知故犯不成?
见她似想往回走,青璃微微翘起了嘴角。这个小丫头,倒是长进不少啊。本来的话,如果她依旧鲁莽行事,不分轻重闯了进去,那定是要她好好长长记性的。现在这样,既然进步些了,那也不枉儒尊一往情深了。她飞至塔前,牵着幽若的手,说可以带她一起进去。幽若有些胆怯,赶忙先问会不会伤着这尊贵的上神。听见这句话,青璃扑哧一笑,又反问她有谁会中自己的陷阱?这塔的确屹立数十万年了,的确其中机关繁复,的确因受到神息压制,寻常妖魔都是有进无出,但并不代表她没给自己留后路。
塔向上盘旋,她们却一直在向下走。来到所谓的塔顶后,幽若只觉得一阵晕眩,青璃也在微微喘气。眼前的儒尊简直可以用悠然自得来形容,竟不知哪里弄来了小笼包,正用嘴嚼的津津有味,仿佛真的只是下山偷吃被抓了现行,被关在这里反省几天一样。他竟然还有闲心问幽若吃不吃,被问之人忆及往昔,想起有过几次是因为自己想吃小笼让师兄带,才累的师兄受罚,自是气得又红了眼,一巴掌扇了上去。见此情景,连她这位上神也有些赌气。他一路走来竟连衣角都没沾上半点灰,仿佛真的就是在平地走了几步路而已。要知道这锁妖塔可真的不是闹着玩的!大小陷阱不计其数,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和各种幻术一股脑都扑面而来。别说出阵了,就算入阵,绝大多数妖魔也根本不可能走的到这所谓的塔顶。一个不小心的话,哪怕是她本人都能非死即伤。这位竟能安然无恙?!简直没天理。看着眼前这位,她越想越气,竟说道:“见幽若沮丧往回走,想你孤苦伶仃,便提议带着她来见你,却不想是我二人豕窜狼逋,你却悠然自得。可以如履平地过陷阱,可以不摆阵便拿走真卷轴。何处学来的破幻能力?长留并无此等高深心法供你修习出此等高深的幻术根基。”
她一开口就首先维护住了幽若。她明白,这位儒尊心思缜密,若误以为是小丫头要她带自己来见师兄,怕不是会被一顿呵斥。他知晓是上神提议,稍稍安心,微微一行礼,说平时闲的无聊,就爱钻研这些幻术和奇门遁甲之类的,常被世尊说不务正业,却不想关键时刻竟有了用武之地。说到最后半句时,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显是在嘲笑这些上神的阵法有些不够看。这下可真的有些气着这位上神了。她上手就冲着对方的后脑勺来了一下,骂他怎么不想着去幽若的肚子里过一回,说不定能生出个杨戬来。当他笑嘻嘻的提到那留下的一魄,说还有机会时,被调戏的丫头脸一红,直接上手揪住了她耳朵,将包子连同纸袋塞进了他嘴里。
两人已云泥殊途,却依旧感情甚笃,青璃稍稍有些安心。幽若虽知晓真相,但眼前之人可是货真价实的伏羲神,他们口中的妖神。他虽没说此举原因为何,但不是为了师妹就是为了长留。妖神魂魄在他身上,想来其实也是美事一桩。若他能降伏这力量,成为真正的伏羲神,说不定真的能派上用处。这么想着,她不经意的问对方为何还敢回来,就不怕自己当即灭了他?但他的回答倒出乎意料,反问青璃为何将玉帝称为贼子。是否可以看在自己以命相博的份上有幸知道真相呢?听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说想回云宫了,并告诉他记得聊好了亲自将这师妹平安护送至塔的入口。毕竟长留掌门如果受伤了就不太好了。不想他竟眯眼偷笑,说这岂不是等于向她宣告他这妖神其实有能力能出塔?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自知这些幻术半点困不住他,是真的拿他没辙,她回瞪他一眼,反问幽若有没有人说过他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横。她故意用描写女性眉眼的词句来挑衅他,小丫头又怎能不明白?她当即回答说常有弟子说他柳眉星眼。但他饱腹诗书,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说自己这是柳眉星眼芙蓉面,绛衣缥缈,麝兰琼树,花里遇神仙。一句串下来,将自己的仙姿,身份,和青璃还有幽若的身份都串起来了,还偏生引用的是原句,搞得她心里直感叹当初自己还真是没白写《七绝谱》。
每回每回想问出什么来都被他扯开,只留下贼子那两个字作为线索,青璃心里思忖着要套出更多话决计是不可能了。她将要求降到最低,说若须走出长留,只需报备去向且当日回来便可。神行一日千里,没有什么地方是他赶不回来的。他其实已经自暴自弃,却强颜欢笑,反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偶尔出塔透一口气,毕竟上神说的是长留,自己出塔却不走出长留是不是就不算违反门规。他知道说不定会被羞辱一番,但正合他意。此举其实也是为了借上神之口提醒自己和幽若这阶下囚的身份。毕竟已经做不成师兄妹了。额头上的印记虽已在大殿之上被掩去,却难掩他心中的妖神印记。此时此刻经此一提醒,上神没理由不还天下一个公道。毕竟,是他祸害了人界。他是有原罪的。见青璃径直走向他,心想假意得寸进尺果然惹怒了上神,神责杖定是难免,他立刻敛起笑容,低头跪下,恭恭敬敬作好受罚的准备。作为耻辱的印记一定会被恢复,他将彻底不再是长留的儒尊,甚至再也不配当长留弟子。但她却只是走到他跟前,划破手掌,用神血在手心画了个阵,将带血的掌印覆盖在他的额头,竟不仅没有恢复妖神的印记,还加了一道封印以帮助他克服妖神之力。他大骇,竟忘了首先要谢恩,跪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现下没人知道这件事,此举也意味着他若出现在长留,底下的弟子依旧会将他当作三尊看待,会恭恭敬敬行礼。对仙来说,神血构筑的封印绝无冲破的可能,但对他来说,这道名为信任的封印效力并不强,随时可以冲破。上神只是随手一封,但在他心里,却强过任何封印之阵。待他想起来自己该叩谢时,她已经像摸小孩似的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径直离开了,都没留给他谢恩的机会。如此的信任,他无以为报。
约莫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她看着那白净瓶,惊觉自己竟如此中意那儒尊。先前她甚至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她眼神中露出些许温柔,自言自语的说若将那一缕魂魄放入幽若的肚子中,说不定真能过出来个杨戬。这二位是何等修为,自然是听到了。儒尊哈哈大笑,笑自己占了大便宜,这师妹倒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气得一个劲的打他。他边求饶边继续笑,还有撞到东西的声音,想必相处甚欢。
夜晚,幽若睡在床上,反复回味着那些让人五味杂陈的词句。她问他是否为了长留,他否认,说只为自己;她问他是否为了自己,还暗示说如果大厅上他是真想做那事,她愿意,毕竟真的是她对不起他,他却点她额头,说不至于落魄到要拿自己的师妹来泄火。他大谈特谈有许多弟子崇拜他,只要他愿意,定有数不清的弟子愿意为他献身,根本用不着耽误这师妹的修行,到时候萌生出许多情愫来,反而害人害己。但后来,他却又说自己已经是神,要她快些赶上自己,更大言不惭的说如果她成了神自己愿意勉!为!其!难!满足她一回。她哪受的了这番羞辱?当即表示自己给世尊也不会给他,当即表示他就活该一辈子自己解决。再后来,他要求她给他戴上镣铐,绑在那炮烙上,说这才是她这个掌门该做的事,还说对谁都好。不想千年师兄妹走到尽头却是上刑,她眼睛微红,却同意了。待他吃完包子,她亲手将他拷了上去。他虽然咬牙坚持,但妖神之力那么厉害,他若是想挣脱,定是可以的。她关照他有什么需要就传音,他却说不会有什么需要了,还不忘最后调戏一下自己的师妹,说若有需要,就是需要她的时候。一想起这一连串事都是因她而起,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蹬了他肚子一脚。最后,他竟让她别忘了提醒上神约莫下个月就该行刑了。八十一颗消魂钉和八十一杖神责杖定是逃不掉的,让她和世尊也务必同行,不要徇私。他让他们照顾好长留,说给他们添麻烦了。她还有些不死心,问他到底为了什么,他想了想,说她若能成为神,就以实相告,还说到时候结果应该已经不重要了。
黄昏时分,幽若被他围在光圈中,送出了锁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