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己》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60、第 60 章

　　经过一年的熏陶，秦宋玉已经成了打下手的熟练工。虽然客户不多，但也慢慢开始磨炼自己如何去操控全盘。她觉得，野心得再大一些，再过个一两年就能组队接单。或者，那时候任务应该能完成？至少可以向前迈进一大步？
　　秦宋玉的组长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老板往他组里安排新人的时候，他有些头疼，生怕是个混吃等死的关系户。可带了不到两个月，做事就有模有样了，的确是个好苗子。至于后来的表现，他只能夸一句老板慧眼识珠。不仅能单枪匹马驻厂，还能谈客户，不愧是在国企熏陶过的人，真的有点神。去年他们组拼业绩，得了全公司最高的年终奖，秦宋玉功不可没。
　　同为打工人，有什么比下属能扛事更令人心旷神怡呢？

　　万欣的适应能力很强，又有点社牛属性，很快就跟小区的大妈们混熟了，学了诸如发面团蒸包子、煲老火汤等各种南北生活小技能。遇上小长假，两人就在家折腾一些馒头花卷之类的干货冻起来，配上祖传的酸辣泡菜，平日里当早餐和宵夜都是极好的。
　　随着两人收入的增加，生活水平也日益提高。吃腻了家常小菜就去下馆子，聚集了千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各种菜系一应俱全，总能找到各自喜好的那一口。
　　单身贵族的生活非常简单，花销也摆在眼前。不用养家，不用鸡娃，没有太多的礼尚往来和人情交际，只要不迷恋大牌或者游戏氪金，月光是万万不可能的。作为财务人员，她们自然懂得如何规划自己的收支。
　　年底，秦宋玉捧着新鲜出炉的年终奖，贷了辆车，又秉承“多个司机多条路”的方针，押着万欣去考驾照。冲着自驾游的大饼，万欣一脸痛苦地去驾校报名。

　　当然，学车不是首要问题，她们得先过年。祥城的春节万欣已经体验过，两个人整治了一桌像模像样的年夜饭，正儿八经地看着春晚守岁，堪称经典复古。
　　大年初一，两人留在家吃“年年有余”的剩菜，这也是古老习俗的一种。南方气温高，剩菜留不住，在北方，剩饭剩菜能留好几天，全为了新年一个好兆头。
　　大年初二，已经有人出门踏春。城里大街小巷没了往日的拥堵，自驾出行可以用丝滑来形容。祥城虽然靠海，但漂亮的海滩不多，两人干脆一路出城去了以海鲜海滩海景著称的隔壁陵中市。
　　海边人不多，零零星星结伴而来的年轻人点缀在静谧的海滩上，不一会就自发凑在一起玩狼人杀。万欣虽然不擅长这个游戏，但跟了两轮就开始熟悉套路，开始逆袭。秦宋玉纯划水，根本不想用脑。
　　晚上，大家凑份子在沙滩上烧烤，各人手艺不提，主打一个人在异乡欢聚一堂的气氛。这种场合，熟悉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自然闪亮登场。因着一片贫瘠的情感经历，两人成功被“排挤”，沦为端茶送水的服务员小妹。

　　自驾游回来，万欣意犹未尽，都准备开工了还念念不忘。
　　秦宋玉扶额，“这有什么，以后小长假多的是机会到附近溜达。”
　　万欣想着第二天就要重新变回打工人模式，萎靡的一批，“你不懂，主要是大家都不认识，在一起扯闲篇没什么心理负担。”
　　嗨，这是缺朋友的节奏嘛！
　　“你们不是互加了联系人？近处的有空约约饭、逛逛街之类的，远处的找个时间一起旅游也不错，这又不难。”
　　万欣虽然是外向型性格，但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大大限制了她的发挥。她最熟悉的就是公司和小区，可这两个地方基本交不到谈得来的朋友。同事可能人品好不给你使绊子，但绝对不会跟你交心。
　　从孟青青那里得知，有曾经在同一个福利院生活的哥哥姐姐和她们一样在祥城讨生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怀念过往。他们可能在努力淡化自己的身世，经营自己的家庭，希望与曾经无家可归的自己做切割。
　　他们这一帮人，磕磕绊绊地长大，如浮萍般散落各地讨生活，有来处，无归处。他们渴望有家庭，有亲人，以此来加深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家，这个字，对于没有的人来说，重如万钧。
　　幸亏这次的任务并不包括组建家庭，至少，秦宋玉觉得自己暂时做不来这种高难度的任务。动什么别动感情，太要命。

　　随着收入的增加，她打给福利院的款也在逐月增加。
　　福利院除了他们这种因意外失去父母的孩子，更多的是因疾病被家人抛弃的孩子。这些孩子大部分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日子过的好不好一看福利院的资金，二看工作人员的良心。她能做的只是将自己曾经感受过的善意传递下去。
　　她也关注过曾经的“养母”，因为没蹭到地震孤儿的热度，渐渐沦为十八线主持，顶着医美过度的脸到处走穴，也是蛮辛苦。
　　普罗大众，谁不是苦苦求生？年轻时目空一切，年老时孤苦无依。许多人都担心自己的晚年，才希望找个伴，相互扶持，再生个孩子，老有所养。这是老一辈的经验之谈。
　　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能有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就已经很不容易。他们这是在历劫，及时行乐才不枉此生。今夜闭上眼，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
　　这个阶层相对固化的社会留给底层人奋斗的机会越来越少，年轻人没有家族支持起跑线太低挣扎半生也不见得能出头。白领们个个看着光鲜亮丽，每个月也为业绩和月供发愁。孩子们在内卷狂潮下渐渐丧失健康的视力，连望一眼屋檐上四角的天空都成奢侈。
　　当中青代普遍陷入焦虑，还有何幸福感可言？身边的人是伙伴，更是竞争对手。绝地求生，不过如此。

　　又是一年国庆节。
　　因为高速公路免费的政策，每年这个时候高速堪比停车场。两人打算错开了前两日的高峰，三号出发去驴友推荐的露营地野营，顺带在周边山地徒步探险。那里有农家乐、广袤的竹林、山间小道，舒适度比这个时节的海滩要高出几个等级。
　　装备不用带太多，除了双人帐篷睡袋等，再带些零食饮料，吃饭洗漱都可以在农家乐解决。这也是万欣从驴友那里得来的信息。
　　驴友们还分类，比如暴走团、夜跑团、骑行团、登山团、露营团等等，万欣对这些活动本身并没有太大兴趣，主打一个人多热闹，大家在一起凑份子吃吃喝喝扯闲篇，不比蹲在家追剧有趣？
　　露营地就在祥城周边，开车两个小时。两个人到的时候，营地已经很热闹。有人在扎帐篷，有人收了帐篷正打算离开，还有人正四处溜达着拍照。秦宋玉停好车，万欣就拿着手机迫不及待下车开始她的交际。

　　农家乐有好几家，不仅能提供饭食，还有可以采摘的火龙果园，里面养着一些走地鸡，不紧不慢地在草丛里翻找觅食。秦宋玉想着，回程的时候倒是可以摘一篮子带回去慢慢吃。除了水果，农家乐还有自制的梅干菜，笋干，红薯干等摆在门口，可以点菜现做，例如梅干菜肉饼、梅干菜扣肉、笋干腊肉、红薯甜汤等，也可以买些干货回家自己料理。
　　秦宋玉在周边溜达了一圈，万欣也带着满满的消息兴高采烈地回到车边，拿出水壶喝了几口水，忙不迭开始搞计划。
　　“我刚刚联系到两拨人，一拨是公司团建，十个人；还有一车四个人，据说是同学，年纪都不大，跟我们一样自驾的。咱们俩不熟悉路线，不如跟着人家的路线走，要是活动量太大，大不了咱们先回来。”
　　秦宋玉点点头，远远看了几眼万欣说的两拨人。公司团建那波，开了两辆商务车，有个沉稳的中年人带队，公司的横幅都打出来了；小年轻四人组看起来好像刚刚大学毕业的模样，有男有女，气氛相当活跃。
　　这边的徒步路线都是前人踩过的，山道都有做清理，山上也没有回攻击人的动物，只要不自己作死上蹿下跳往没有路的密林里走，危险性基本没有。再说，如今网络全覆盖，手机上调出徒步路线的导航，想迷路都难。实在不行，留个农家乐老板的联系方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中午两人直接找四人组一起拼桌，在农家乐饱餐一顿。饭桌上问了一下，果然是刚毕业不久的新鲜人，有继续读研的，有已经参加工作的，还有带着女朋友一起的。秦宋玉完全靠万欣发挥，她只是个蹭行程的小透明。

　　吃完饭，大家统一思想，打算跟着团建那波人，看起来就很靠谱的样子。万欣还特意跟对方的领队打了个招呼。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给了大家一巴掌。
　　都是准备出发，人家那队人装备一出来，立刻就泾渭分明起来。服装虽然各自随意，但都是透气排汗的运动T，配徒步鞋，并人手一根登山杖，加上公司统一发的遮阳帽，就，羡慕！虽然，假期还被拉出来团建其实没啥值得羡慕。
　　秦宋玉两人只是简单T恤配牛仔裤运动鞋，树林里太阳不大，没帽子大概也没啥？出行不到一小时，他们抱大腿的计划就彻底破产。公司团建组雄赳赳气昂昂，跟后面有老虎似的赶路。他们在后面还要忙着看风景，拍照，小情侣你侬我侬，掉队简直就是必然。尤其是到了竹林，各种凹造型。
　　算了算了，走到哪算哪！

　　徒步路线原本是个大环线，不走回头路。途经一大片绿宝石一般静谧地闪着光的绿色湖泊，简直是神来之笔。勉强凑在一起的六人小队立马理直气壮的摊平。他们是出来旅游的，不是行军。湖边有凉亭可以歇脚，秦宋玉先行一步坐了进去，更多人选择杀到湖边玩水。
　　十月的骄阳依然火热。秦宋玉没有准备帽子，在亭子里休息够了，从包里拿出皮肤衣顶在头上，近距离观看一群人在湖边拍搞怪视频。
　　万欣掌镜，干着导演的活，各种找角度、找光线，嘴就叭叭的没停过；年轻人里唯一的女生是有点才艺在身上的，领舞有两把刷子；后面伴舞的人各种放飞，真的很能豁得出去。
　　秦宋原以为安静站在一边的读研小伙子沉稳些，哪知人家是旁白，那起承转合中的阴阳怪气跃然纸上，活脱脱的乐子人。
　　在湖边浪了一个多小时，环线自然就逛不完了。几个人也没逞强，按照地图原路返回。
　　团建组比他们先回到营地，趁着天还没黑，已经开始选位置搭帐篷。秦宋玉两人的帐篷是新买的全自动款，自动弹开，底部做好固定就行，再铺上防潮垫，晚上钻进睡袋即可。
　　晚餐大家各吃各，秦宋玉和万欣要了土鸡煲、酿豆腐、一碟青菜。万欣最初吃不惯南方的饭菜，觉得淡而无味，后来扛不住日复一日的上火长痘，最终败下阵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概强调的是另一种形式的天人合一吧。

　　晚饭后的露营地格外热闹。各种自带的音响伴奏频频响起，扯着破锣嗓子K歌的、架着露营灯打牌玩游戏的、靠在一起看星星的，总能找到合适的消遣方式。
　　洗漱完毕，万欣加入了隔壁帐篷斗地主的队伍，贴了满脸的纸条后被罚下场。回来还不忘吐槽，“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比我还显得暮气沉沉。出来玩就好好玩嘛，一个人闲坐着算什么事？”
　　秦宋玉翻白眼，“像你一样输到贴满脸纸条吗？那我宁愿闲坐着。”
　　万欣讪讪地，“我这是运气不好，你上场肯定不会输得像我这么惨。”
　　秦宋玉嗤笑，“巧了，那些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赌徒当初也是你这么想的。”
　　万欣顿时咬着牙扑上来，“啊，你这张毒嘴，看我不修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