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中雾》布蓝登堡

32、第 31 章

　　如果人的一生就像放映一场电影，你希望你的电影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呢。

　　在退伍仪式上，连长和指导员坐在台上说着告别的话，祝福着退伍的战友拥有美好的未来。
　　我和参加集训的其他几个同一批的战友都留了下来，没去参加考核的还有三个战友，同样还有我新兵连的班长与他同一批的战友，他们选择了退伍。
　　我看着陈南站在我面前，为他摘下了礼服上的衔。
　　“好小子，留下来就好好干，早知道你这么猛下连就应该把你弄去机动，好好练。”陈南这时候还没有哭。
　　“班长走好啊，很抱歉没陪你一起退伍。”我看着他，又想起了坐在后面的杨秦青，原来生命中每个重要的节点，都会有一个我爱的人在前方，立着一个指示牌，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没事，留下来也很好，你这么优秀，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9月份以后，我就是一名士官了，是一名志愿兵了，不知道曾经对我作为义务兵的照顾和偏爱，还会延续下去吗。
　　这时候身旁的人开始流泪，在退伍歌曲的影响下，我也不禁红了眼眶，随后伸手拥抱了这个给我带进连队的新兵连班长，这两年来，他一直很关照我，总是会站在我这边，给我撑腰，哪怕不在一个班，他就像我在连队的娘家一般。
　　这时候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了，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却也是一个极度乐观的人，从不曾在人前哭泣，哪怕我的心里再怎么哀伤痛苦，我也会忍到晚上，独自躲在被窝里，或者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流泪。
　　这次离别的气氛实在是太浓烈，看着周围的战友都泪眼婆娑，让我也不禁潸然泪下。
　　给他们退伍老兵敬完礼，我悄悄转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他，一瞬间就对上了他的眼眸，他深邃的眼眸看着我，没有过多的感情，像宁静的贝加尔湖，在对上我的视线之后，那片湖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我还在哭泣的双眼看着他，这样的氛围里他都不曾有半分伤心，也许是因为这一批退伍的人里并没有他们同一批的，也许他本就是这么沉稳的一个人，不会轻易落泪。
　　心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椅子，转过身安静地听着连长发话。

　　回到班上，我已经把情绪调整好了，看到他早一步回来，半坐在桌上，看着我从门口走进来，一言不发。
　　咋了这是，我也没惹他啊，怎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以往这个时候，要么是我站岗打瞌睡了，要么是犯了错，才会这副表情看着我。
　　我忐忑地走到他旁边，然后微微弯下腰看着他，企图逗笑他。
　　“班长这是咋了？思念哪个战友？”我假意露出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悲喜。
　　“思念你个头。”好一会他才有了动静，拿出手指敲了敲我的头，随后就跳下桌，他不高，和我一样都是165的个子，从桌子上下来的动作在我看来像个孩子一样。
　　明明拥有一张俊逸的脸庞，却被身高限制了。
　　晚上的退伍晚会，照例是烧烤，我坐在我们班，想着像上次那般，给他烤好各种吃的，等着他。
　　不曾想就看到他坐在三班，和他们玩得不亦乐乎，我好几次瞥过去，都是他带着笑容在和他们打游戏，仿佛隔着歌声也能听见他大笑的声音。
　　我咬着烤好的鱿鱼，独自纳闷着，打游戏都不喊我了，我也没惹他啊今天，咋突然又远离我了。
　　随着思绪的发散，突然抓住了一个点，才明白自己多么的可笑。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和我走得很近呢。
　　这些天的亲近似乎已经让我忘了，他只是我的班长，我只是他手底下的兵。过去种种又开始放映，他的好他的坏，他的莫名其妙，他的冷嘲热讽，就在这几天与我亲近的日子，我几乎快要忘记了他真实的样子。
　　他真实的样子，是对手底下他喜欢的兵都一直是偏袒的爱护的，不只是我，甚至排第一的都不是我，而是王文颖。
　　他真实的样子，就是心情好的时候，会任由别人对他做出一些过分的事，而不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他真实的样子，就是这样偶尔会去其他的班级，和别的班的人打成一片，他原是一个在连队任何地方都是那么受尊敬又玩得开的一个班长。
　　我又为什么会觉得，他为啥突然就远离我去别的班级了呢。
　　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当一个人无限地接近幸福的时候，会变得那么的不知好歹，变得那么的贪得无厌。
　　期间好多人喊我去点歌，我都以饿为缘由，没敢去唱歌，我怕我颤抖的声音会暴露我的脆弱，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原来那些和他对视的时候，都只是意外而已。
　　我原以为深邃的眼眸里装满了我，不曾想那双眼眸看着谁，谁就会在里边。
　　直到他去站岗了，才回到我们班里，把手机交给了我，让我到时候一起把手机交回，我木讷地接过他滚烫的手机，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指，他随便拿起一杯饮料就喝完了，我刚想说那是我的，他已经转头走了。
　　我看着空空的杯子，阻止自己再去联想，却还是把杯子续满，鬼使神差沿着他喝过的唇印，慢慢地品尝着这一杯佳酿。
　　我们烧烤的地方在营区门口的一块空地，远远地看到值班室的门开了，然后又关了，一会又开了，又关上了，他已经接岗了。
　　这时候我才敢走到点歌机前点歌，随便点了一首伍佰的《泪桥》。
　　无心过问你的心里我的吻
　　厌倦 我的亏欠代替你所爱的人
　　这个时候我心落花一样飘落下来
　　顿时我的视线失去了色彩
　　知道你也一样不善于表白
　　想象你的相爱编织的谎言懈怠
　　甜美镜头竟也落花一样飘落下来
　　从此我的生命变成了尘埃
　　寂寞的人总是习惯寂寞的安稳
　　至少我们直线曾经交叉过
　　就像站在烈日骄阳大桥上
　　眼泪狂奔滴落在我的脸庞
　　期间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值班室门口透出一丝光亮。
　　知道你也一样不善于表白
　　想象你的相爱编织的谎言懈怠
　　甜美镜头竟也落花一样飘落下来
　　从此我的生命变成了尘埃
　　寂寞的人总是习惯寂寞的安稳
　　至少我们直线曾经交叉过
　　就像站在烈日骄阳大桥上
　　眼泪狂奔滴落在我的脸庞
　　唱完又是一阵欢呼，我已经没啥感觉了，从小到大只要有表演的舞台，我必然会是被推出的一个。
　　我的声音也不太适合伍佰的调，我没有他那么有磁性的嗓音，但也不差，唱得别有一番风味。
　　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去参加音乐比赛，我能说我觉得自己唱得真不好听吗？
　　长大了，也就习惯了，也许不过是大家捧场的一个笑话罢了。
　　底下哄吵着要再来一首，抬头看到值班室半敞开的门，透出一点光亮，我就又点了一首他的《突然的自我》。
　　“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我转头笑着对大家说着mv里经典的台词，战友们也一起举起杯子，为退伍战友的明天，为留队士兵的未来，干杯。
　　那就不要留
　　时光一过不再有
　　你远眺的天空
　　挂更多的彩虹
　　我会紧紧地
　　将你豪情放在心头
　　在寒冬时候
　　就回忆你温柔
　　把开怀填进我的心扉
　　伤心也是带着微笑的眼泪
　　数不尽相逢
　　等不完守候
　　如果仅有此生
　　又何用待从头
　　大家一起合唱着，此刻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美好，仿佛明天的离别，不过是人生的一段旅程，这一站之后，还有更多美好的未来，值得我们去追逐，值得我们去珍惜。
　　我抬头看着值班室，那道光亮始终都在，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依旧能通过虚掩的门，听到外面场地的狂欢，是特意，想听我唱歌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揣摩了，想听我唱歌为什么不一开始的时候就坐在我旁边呢，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推着我上台呢。
　　所以说，你并不是想听我唱歌的，对吧。
　　又只是我胡思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