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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谢拉格上桌 ...

  •   日子如期而至,博士带上一众干员去往谢拉格。罗德岛舰船无法去往火车站附近,玛恩纳骑摩托带博士,玛嘉烈和W分别开一辆车带人。
      游侠先生的飙车技术格外娴熟,行李都放在车上,只载了两个人的摩托几乎要在戈壁里飞起来,博士不得不死死抱住玛恩纳的腰,生怕被摔飞出去。
      “玛恩...啊!”今日的哨兵格外躁动,仿佛一夜回到青春期,明明有正路不走,非要从一旁的小路上飞过去,博士只庆幸自己早餐没吃多少,不然准吐在面前这人身上。
      游侠的披风扬起,几乎要盖住博士整个人,哨兵的感知告诉玛恩纳,身后的向导正在心跳加速,每一次心脏跳动都被哨兵察觉的一清二楚,好像一下下撞在自己心上。
      高速行驶的机车让博士不敢有所动作,只打定主意,等上了火车要教训玛恩纳。
      “你...你慢!玛恩纳!”难得听到博士如此情绪外露的声音,玛恩纳笑了笑,又提速了。
      对于刚刚出发就跑没影的机车,玛嘉烈表示非常惊讶...“叔叔这是?”“大概是想带博士兜风吧。”龙舌兰笑着接话,“毕竟,玛恩纳先生应该很久没有这种像年轻人一样的活力了。”旁边的sharp和闪灵都默默挪开了一点...离谱,这年轻金毛怎么阴嗖嗖的。
      玛嘉烈也被噎住了,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机车,最终也没有追上去。
      “啊...这样啊,也不是没可能。那还是,让叔叔自己玩吧...”
      白金坐在前排,一句话也不想说,闭目装死,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去另一辆车。
      “芜湖!boom!”
      面前飞起了一阵沙土,白金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嗯,这边也挺好,至少不用那么激情。
      另一边的W在飙车,坐在后排重岳的龙尾巴一直晃荡不停,生怕W玩出车祸。伊芙利特被塞雷娅扣在怀里,扭来扭去,有些不耐烦地听一旁的赫默讲故事。
      又是一个急转弯,整车人的脑袋往一边偏,重岳的角撞在车框上,发出闷响。副驾驶的伊内丝忍不住拍了拍W的脑袋,示意她收敛一点。
      “好好好,知道啦,毕竟超载...”W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上赶着要挤上来,非要去看雪山。”
      “你说谁?”
      “我说的就是...”
      小朋友一样的对话,以伊内丝和赛雷娅各敲了一个小脑壳终止。车里短暂地迎来安静,可下一秒W又开始飙车。
      重岳也后悔挤上这辆车...早知道就和那位白马女士换了。
      一路畅通无阻,一行人很快就上了火车。罗德岛众人需要先前往谢拉格,再去往中心城区,火车的旅途不算短。博士上了车就开始昏昏欲睡,心怀被玛恩纳吓到的怨气,博士果断选择让重岳和塞雷娅陪同一间。
      白金被迫和闪灵以及临光家的骑士们一间包厢,她再次后悔为什么答应随博士前来。
      干员们在稍作休整,博士的兔子被放出来陪重岳,赛雷娅默默看着一人一兔在那玩,收拾起自己的震惊。博士本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银白色头发随着列车晃荡,重岳看不过眼,轻轻帮博士撩起头发绑好。
      另一边的白金在车厢里坐立不安,想睡也睡不着,虽然都是罗德岛的干员,但不妨碍她总想躲着这几个人走。谁能想到,今天居然一直待在一起...玛嘉烈拉着自己的叔叔窃窃私语,早上飙车的背影实在让她震惊,她还是想确认这个人是否真的是自己认识的稳重的玛恩纳叔叔。
      伊芙利特和W在另一间车厢里打打闹闹,差点烧了座位,被赫默和伊内丝按回座位上,相互看不顺眼。龙舌兰一个人缩在角落,摆弄着手里的小零件。
      一路睡到谢拉格山口,列车停了,可是博士还没醒。车厢门被敲响,玛恩纳早早等在门口,准备接博士下车。
      强大的感知之下,在场的三位哨兵对彼此身份心知肚明,重岳刚想伸手,塞雷娅已经先一步抱起博士,等着重岳来开门。这边赛雷娅抱着博士,另一边重岳托着兔子,两个人的身影塞满门框,玛恩纳看到时眼色就暗了暗。
      没人说话,怕吵醒博士,这两天博士眼底一片青黑每个干员都看见了。但也没人动弹,三个人就这样卡在包间门口,不言不语。哨兵之间的汹涌不只靠语言,这里的精神波动越来越大。三个S级哨兵搅动的精神波动,惊到赫默和闪灵急急忙忙跑过来。看见是三个人在这里对峙,好气又好笑。
      大家都着急赶路,最终还是游侠先妥协,让到一旁,等两人都走后,进去把博士的行李拿上。飙车一时爽,事后火葬场。玛恩纳原本与博士“一起”飙车的美妙心情,终于在此刻有了实质性的失望...怎样才能让博士消气呢?并不算熟悉的心情让玛恩纳有些难受,绝不是因为博士决定和重岳提高共感...
      塞雷娅确实很久没有抱过人了,姿势有些僵硬,博士的脑袋也会不时轻轻撞到她的护甲上。“唔”刚被抱下火车博士就被颠醒了,此时塞雷娅抱着博士从站台边一跃而下。
      “嘶,谢谢你塞雷娅,我自己走吧。”
      “好,博士你小心点。”
      “嗯,好。”博士刚站到地上就觉一阵腿软,急忙扶住塞雷娅伸来的手臂,一摁上去向导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刚刚车上有人让你们动手了吗?”
      ...塞雷娅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一旁的重岳却伸手把兔子塞进塞雷娅怀里,自己把博士整个人抱在怀里,低头,两人的额头相贴。
      “是的,所以我现在精神海很乱,博士你要给我疏导。”
      哨兵突然凑到面前,博士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就要推开。精神丝自然探出时,发现重岳的精神波动确实很大,原本的怒意瞬间就没了,一边开始疏导,一边絮絮叨叨。
      “你们下次可以叫醒我的...我也不用一直睡...真的。”还是有些不适应哨兵身上的热气,博士推了推重岳,示意他放开自己,“你们,作战的时候要稍微克制一些啊...万一我没有稳住你们,你们精神暴动了,回不来了,怎么办呢?”
      “所以博士要一直牵住我啊。”
      重岳懒懒地开口,确认自己的精神海被梳理完毕后,就去帮忙整理行李和装备了。晴天的站台旁,一棵大树莫名其妙燃烧了起来,伴随巨大的爆炸声。塞雷娅轻轻抱了一下博士,去收拾伊芙利特了。
      “博士,你一直是很多人信任的对象。”
      ————————————————————
      坐上前往银心湖的列车,博士一行人在欣赏窗外的风景。除了路上遇到那位商业联合会的莫布先生,这趟旅途看起来只是一次平常的参与雕塑建成礼的旅途。
      莱茵生命的几位去了缪尔赛思的包厢,余下的干员和博士挤一间。
      中途列车突然加速,博士知道银灰的计划或许有了变故。博士带上干员们,说着出去走一走在过道上碰到灰礼帽也确实是个惊喜。缪尔赛思也出来透风,灰礼帽的身影似乎也变得灰暗了。
      神像的揭幕仪式有惊无险,谢拉格与卡西米尔也达成了相关协议。银灰还要招待客人,但博士已经可以提前离席了。在恩希欧迪斯的请求下,博士去往宴会厅楼上的客房,为一位“非常重要”也“很期待认识博士”的人治伤。干员们都在享受宴会和难得的放松,博士也不想打扰他们,提着医疗箱,只带了银灰的精神体雪豹就上楼了。
      在房间里静静等待的是黑骑士,博士在靠近房间时没有察觉到任何属于哨兵的精神波动,直到打开门,看见那个标志性的大角,才确认了面前人的身份。三冠王的名称至今仍让无数人狂热,以普通人的身份牢牢守住这份荣耀的锏,为这个称号更添了几分传奇。
      房间里有浓厚的血腥气,显然上一个给锏包扎的人并不是熟手。以一挡两千,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幸运。锏整个人躺在床上,此时正处于半昏迷状态,博士开了侧灯,开始为黑骑士处理伤口。
      血液浸透黑骑士的制服,发黑变硬,与伤口粘连在一起。大大小小的伤口分布在锏的身上,刀伤剑伤,炮弹的划痕,源石技艺造成的轰击伤口...虽然双方都不想拼命,但这场斗争依旧残酷。上半身制服实在难以脱下,博士只能用剪刀剪开。浅绿的清创药剂倒上去,洗出来的是血水和碎屑。
      锏不是哨兵,博士没法通过她的精神海判断她的状态,只能让银灰的精神体来,借助哨兵的感知,自己与雪豹共感,间接监控黑骑士的状态。
      已经被冻伤的伤口皮肉需要切除,博士不敢用麻药,只能尝试性地用精神丝阻断锏的痛感。
      细密的疼痛在全身传来,锏的记忆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察觉到有人把手伸向自己的腹部,锏闭着眼也感觉到那双手的位置,伸手扣住,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这双手好弱...手腕还挺细...
      昏昏沉沉的黑骑士没有摸到身边的锏,只能跨坐在这人身上,双手掐着这人的脖子。
      “你是?”
      “咳,请冷静,我是罗德岛的博士。”
      天旋地转一切好像就在瞬间发生,博士本想给锏处理腹部的烧伤,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就被压着掐紧了脖子。虽然有点不礼貌,但博士觉得自己不是被掐死就是被压死。
      “嗯?博士?”
      身下的人脸逐渐涨红,锏确信这个白毛也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便松了手,起身坐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身上的伤口被牵扯,疼痛带来了清醒,锏意识到面前这个白毛黑衣的就是银灰嘴里的盟友...
      “抱歉...有些失礼。”
      “没事没事,你快坐回去,伤口还没处理完。”
      “嗯,谢谢。”

      处理完锏的伤口,博士在雪豹的带领下去往银灰的办公室。还没迈进办公室,来自哨兵的强烈精神波动就惊到了博士。一把捞起在地上慢悠悠晃荡的雪豹,博士把它塞进兜帽里紧紧裹住,一脚踢开办公室的门。

      银灰很久没有这种被环抱的感受了,从精神体那传来的触感真真切切地告诉他,博士来了。不待向导的精神丝与自己接触,银灰先一步把桌上的文件推给着急进门的博士。

      “不…不着急,先看这个。”银灰说着闭上了眼,仔细感受着向导怀里的触感。

      博士提着雪豹的后颈把它拉出外套,轻轻放在桌面上。文件看也没看,直接伸手抚上银灰的额头,冷淡地开口:“如果你想明天就看见喀兰贸易董事长因精神暴动死于家中,我马上就看文件。”说着,博士狠狠捏了一下毛茸茸的耳朵,一点儿也没收着力。

      “好,谢谢罗德岛的博士。”哨兵笑着,愉悦的情绪顺着精神链接传给博士,却没能撼动向导身上的怒气,“那…我把文件念给你听?关于喀兰贸易公司与罗德岛间未来五年精加工材料贸易合同。总…”

      “闭嘴,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那另一边耳朵也给你揉揉?”

      博士一言不发,收回手作势要走。银灰见真把人惹急了,连忙伸手拉博士,不小心使太大劲儿,直接让博士跌坐到自己的怀里。

      向导舒适的气息充满怀里,哨兵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松弛下来。头顶一重,银灰把下巴搁在博士的脑袋上,闭目养神。向导的精神丝探进哨兵脑海中,慢慢平息雪山中的风暴。可是精神得到恢复的哨兵开始有小动作了。兜帽的扣子被解开,原本塞的整整齐齐的衬衫下摆被偷偷摸摸地往外扯,灵活的尾巴在博士的小腿上缠来绕去。

      在风纪扣即将被解开的时候,博士阻止了银灰进一步动作。

      “今晚不可以…希瓦艾什,你,需要休息。”

      确认银灰的精神波动在不作死的情况下不会引发暴动后,博士挣扎着从哨兵怀里跳出,拿好桌上的文件朝门外匆匆离开。博士很怕自己不得不留在办公室里,今晚还有事情没做。

      玛恩纳知道博士的计划,因此在晚宴上特地给重岳灌酒了。可惜宗师的酒量仿佛深不见底,喝了许久也不见他脸红,眼神也是清明不已。反倒使玛恩纳自己,有些醉意上头了。

      闪灵扶着各个干员去往各自的卧室,最后离开重岳所在的客房时,正巧看见博士走来。

      “博士,你的房间…”闪灵伸手指了指楼上,向导们的客房都被安排在楼上,博士几乎没有参加晚宴,或许是不知道?

      博士沉默不语,只是指了指重岳所在的房间,探出精神丝。

      闪灵了然,笑着替博士打开门,自己头也不回地上楼休息了。

      “咔哒”一声关上门,博士点亮了屋内的小油灯。昏暗的光线里,重岳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垂着头,安静地坐在扶手椅上。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重岳的肤色,只看见一个平静的身影,投在身后墙上的影子勾出人体的形状。

      想了想自己要做的事,博士掏出事先在口袋里放的一卷绷带,绕到重岳身后,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腰和椅背固定到一起。宗师今晚穿的衣服似乎格外少?只有一件打底的白背心和长裤,倒是方便博士把他绑到椅子上。

      喝了酒的哨兵身上没有酒臭味,只是身体的热度高于平常。昏暗灯火下,博士没有注意到重岳身上的肌肉随着自己的动作在不断绷紧。汗水从哨兵身上沁出,润湿绷带的边缘。

      “这么热么?谢拉格晚上挺冷的啊…不生火炉,会冻死吧。”博士伸手,抹掉了重岳腰侧留下的汗水,属于向导的有些冰凉的手碰上本就有些紧绷的腰部,重岳受不住,猛然颤抖了一下。博士绑的很牢,绷带丝毫没有松动,只是椅子被带着“嘎吱”响了一声。

      “醒了?”博士犹豫着,慢慢脱下外套,兜帽的口袋里插着文件,整件衣服被挂起来。博士慢慢走向被绑着的哨兵,扶手椅足够宽大,博士坐到重岳的腿上,“重岳先生,我以罗德岛向导的名义问您,是否愿意与我建立共感关系?也就是,在精神结合外,建立□□的连结。共感后,您的精神波动水平将得到…”

      哨兵将自己的精神海全数打开给向导,一嘴啃上博士的下唇。博士原本还有些冷,这下彻底热起来了。整个人被迫靠向重岳,未尽之言被尽数吞下。精神丝冲进那片戈壁,扬起漫天黄尘,肆无忌弹搜索着重岳的精神海。

      明明什么也没做,博士已经觉得脖子酸痛,腰眼发麻。若不是重岳的尾巴在身后顶着,博士觉得自己一定会仰面摔下。热气扑面而来,似乎带着酒气,要把博士熏晕。博士在嘴里尝到血腥味,想狠狠瞪哨兵,却也自知自己现在根本狠不起来…

      往哨兵的小臂上轻拍了一下,博士命令道,“你别动。”无视重岳努力想要挣脱绷带的双手,博士准备替重岳脱下他的白背心。

      不仅没成功,甚至狠狠折磨了重岳一把。

      博士的体温始终不太高,温凉的手在重岳的胸肌上蹭来蹭去,妄图扯开背心。或许罗德岛的制服质量有些太好了,博士努力许久,除了让重岳挣扎的更厉害,背心的领口甚至没有变形。博士又试着从下摆掀起,除了更方便博士摸上重岳的腹外斜肌和小腹,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重岳被摸着摸着,全身的肌肉越绷越紧,但不得不克制自己,想要暴力挣开绷带的束缚又害怕再惹博士生气。

      直到一个冰凉而炙热的吻停留在他的左胸口。

      “咔嚓”一声,扶手椅的把手彻底断开,哨兵再也克制不住的热情铺天盖地向博士涌来,精神海里卷起漫天黄沙,博士的精神丝被裹挟着升上半空,俯瞰整片望不到头的戈壁。属于哨兵的情绪涌来,丝丝潮红漫上博士的脸。

      博士被用力地拥抱,博士觉得自己和重岳就像两块即将被高温熔化在一起的金属。

      “博士。”哨兵嘶哑的声音在耳边震动,“解开我好不好。”

      尚存的理智让博士拒绝了哨兵的要求。博士环抱着重岳,用残存的绷带把他的双手绑在一起,警告着不许解开。

      “不可以,共感,要让向导来。”

      “好。”哨兵的声音越发嘶哑,明显的潮红在脸上出现,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一时情动。

      博士的吻均匀地,缓慢地,一点点遍布重岳上身。尾巴不敢远离,一直抵着博士,生怕向导支持不住摔下。重岳从没觉得时间有这么慢,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精神海掀起的巨浪仿佛海神的怒吼。青筋在身上愈发明显,博士在吻过时几乎能感知到血液流过的速度与滚烫。

      博士的理智在一步步瓦解,再一次解不开裤子时,有泪花从发红的眼角溢出。“重岳…”

      精神海里的感知告诉重岳,此时解开绷带也不会惹博士生气,下一秒博士就被尾巴卷起,哨兵崩开所有阻碍,彻底将博士抱入怀中。博士在那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本应发出的尖叫硬生生被重岳含下,脖颈上立刻开出一朵朵红梅,博士摊在重岳怀里,有心夺回控制权但毫无招架之力。

      重岳没有移动,只是在椅子上。木椅的质量本应很好,此刻却和博士的呻吟此起彼伏。

      尾巴在地板上扫来扫去,释放着哨兵无处安放的激动。博士觉得自己要死在这儿了,精神丝在戈壁滩上被风沙卷着朝烈日扑去,身体也仿佛要融化在哨兵身上。共感开始,向导与哨兵共享感知,青筋的形状、纹路、每一次搏动,博士一清二楚。羞得想把自己卷起里,却引来更加强烈的刺激,重岳恶劣地拉着博士的手放到小腹上,那里的形状清楚的仿佛要突出皮肤。

      “博士还是要胖一点啊。”

      边说着,重岳不轻不重地按下去,灭顶的感觉几乎烧掉博士的躯体与灵魂,共感的刺激是双倍的,博士几乎分不清哪些感觉来自重岳,哪些来自自己。

      重岳也不好受。

      博士上上下下,嘴里碎出无意义的声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勉强抓回一丝理智,博士毫不犹豫咬上重岳的左胸。

      被刺激得一惊,两人终于完成共感的全过程。

      博士几乎失去意识,但仍记着去洗漱。脚一触地就跪了下去,博士扶着墙,踉踉跄跄进了洗手间。重岳还在平静自己,精神海里有个小小的标记,是一个白色的六边形,中间有一些繁复的花纹,重岳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直到博士整理好自己,爬上床,重岳才回过神,也想跟着爬上去。
      “滚,脏死了,洗干净。”

      博士嘶哑极了,裹着被子,有气无力。

      谢拉格冷吗?当然。

      那么大半夜不盖被子不生火炉的后果是什么?博士感冒了。

      重感冒…突如其来地袭击了博士,并且成功引来凯尔希的警告。

      凌晨突然报警的体温监控惊动了凯尔希,通讯直接接到闪灵那边,惊得她立马去隔壁博士房间得门。可是半天过去,另一边的赫默都醒了,门内还是毫无动静。

      “砰”一声,门被闪灵踹开,干净整洁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连被褥也没有动过的痕迹。联想到自己上楼前博士的动向,闪灵闭了闭眼,回房间拿上自己被裹起很久的剑,往楼下重岳的房间走去。

      “闪灵,博士是在?”赫默还没完全清醒,只是下意识觉得得跟上去,“博士在楼下给哨兵疏导吗?可是昨天我们也没啥大动作啊…”

      “可以有 。”

      冰冷的剑柄敲上重岳的房门,刚刚完成共感的哨兵还沉浸在向导提供的精神屏障内,享受很久没有体验过的,绝对的宁静,大约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重岳先生,博士发烧了,你让我进去。”

      精神屏障上的波动太过熟悉,闪灵想也知道博士就在里面。哨兵被精神屏障包裹,只是排除噪音和无用的感知信息,但不代表他聋了瞎了,明明听得见动静却不来开门,除了故意闪灵想不到别的答案。

      剑柄再次重重地敲上门,重岳再次用力抱了抱怀里的人,哪里发烧了,明明暖和得很。

      暖和?

      两眼一睁,重岳彻底清醒了。博士面色酡红,嘴唇却是苍白而干裂,能让本就体温高的哨兵感到暖和的温度,放在博士身上显然是不正常的。

      “马上,给我三分钟。”

      重岳哑着声音回答闪灵,翻身从床上起来给博士找衣服穿。博士苍白的躯体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发红甚至发青,重岳却毫无欣赏之意,吓得只想赶紧让博士回舰船接受治疗。只有裤子和兜帽外套勉强能穿,草草给博士穿好衣服,重岳再用被子把博士裹吧裹吧开门抱给闪灵。

      门口放了块巨大的盾牌,被赫默喊醒的塞雷娅接过博士,两人转身就走,独留闪灵。

      “重岳…”闪灵头痛极了,就博士刚刚下巴上的痕迹,重岳身上带着的精神波动,鬼也知道两人昨晚做了社么。“你和博士…疏导就这么着急?”

      重岳的背心根本穿不了了,他是裸着上身把博士抱出来的,此刻哨兵状似无意地扭了扭有些发红的手腕,慢慢道:“昨晚是…博士要的。”

      闪灵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忍着想和重岳打一架的冲动,使徒捏了捏手中的剑,转头走了。

      “我们先带博士回舰船,等其他人醒了,就麻烦重岳先生去解释一下吧。”

      在缪尔塞斯的帮助下,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罗德岛本舰。早早准备好的监护室很快响起监护仪的滴嘟声,凯尔希看着博士一直下不去的心率和提问,整个人散发着暴躁。

      上次阿做出来的药剂还没完全消除副作用,博士又着急忙慌地去和重岳共感,以便压下哨兵不稳定的精神海,防止他暴动失控,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博士太着急了,谢拉格那种冷的要死的地方,怎么适合呢?

      再多人留下来也没用,凯尔希示意其他人离开。刚配好的退烧药顺着针头一点点进入博士体内,就在塞雷娅彻底消失在凯尔希的视线里时,博士病床旁的精神波动监测仪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看着直线上升的数值,凯尔希第一时间封闭了整间病房。

      很好,重岳是不用担心精神暴动了,现在轮到博士了。

      向导之间的精神丝虽然没有哨兵之间那么明显的排斥,但不代表来自博士的精神波动不会给别人造成压力。凯尔希不敢打开病房,也意味着她得呆在这件屋子里,直到博士平静下来。

      寻常的精神稳定剂对博士毫无用处,此时最快的方法莫过于找到一个哨兵。玛恩纳曾经处理过博士这种理智全无精神爆发的情况,可是他还没回来。能够承受博士精神爆发的哨兵并不多,凯尔希还需要这个哨兵能够在与博士精神链接时保持情绪的稳定。

      棘刺。

      隐约传来的爆炸声让凯尔希想到了他。

      除去棘刺本人严谨冷静的性格,凯尔西相信,深海的血脉有足够的力量与博士的精神爆发抗衡。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将一个巨大群体的意志掀翻,族群的意志不会被吞噬。

      揣着两管试剂,棘刺连实验服也没来得及脱下,匆匆赶来。此时病房外已经围了一圈向导,凯尔希打算让医疗部的干员撑起一片屏障,短暂隔开博士的病房,放棘刺进门,同时防止事态失控。

      哨兵顺利进门了。

      博士的意识有些模糊,只知道自己躺在床上,精神海有很大的压力,像是一口没有排气孔的高压锅,顶满蒸汽和压力,什么也看不见,一条出路也找不着。甚至这个空间里还有一个很熟悉的精神波动,有一点硝烟和金属的味道,让博士迫切有接触它毁灭它的冲动。

      可是很快,硝烟卷着金属离开了,再次进来的是一个有着淡淡咸味的精神波动。

      向导与哨兵间天生的吸引让博士的动作快于混沌的大脑,精神丝迅速暴涨,攀附到那片散发着淡淡咸味的灰色土地上。毫不留情地扎进地里,搜刮每一寸泥土,博士隐约感知到这片土地的主人似乎在发抖。那又怎样?博士没有什么理智来控制自己了,向导只是需要一个哨兵。

      精神丝摸到坚硬的地基,藏在精神海深处的小屋被发现。棘刺忍着神经的刺痛,踉跄坐到博士床边,敲碎手里的药剂瓶让博士闻。没用。向导的精神波动没有加速降低,密密麻麻的精神丝触及哨兵精神海深处的秘密,除了疼痛,棘刺还有些异样的感觉,无法言说。

      小屋的门被打开,博士暴躁地卷起一切能移动的东西,想要发泄些什么。探入一些五颜六色的试剂瓶里的精神丝传回杂糅的记忆,温和的教导,同龄人间的打闹,针管带来的刺痛,尖叫与嘶吼,火光冲天….最终却归于一片深蓝,引人下落的深蓝。

      棘刺被博士的精神丝裹挟着,掀起所有过去的回忆,他有种博士精神丝已经实体化的感觉,不然为什么自己窒息的喘不过气?有些痛苦的地睁开眼,博士空茫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灰白的瞳孔是最好的镜子,棘刺在博士没有聚焦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眼角泛出来的泪花,博士无意识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这是窒息的来源。精神海里还盘踞着博士的精神丝,棘刺不敢硬掰,只能含糊着声音,“咳,博…士…博士,你….松…松一点,p…please,我…喘不…咳…喘不过气了。”

      棘刺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触动到了博士,但新鲜空气的透入送算让他活过来。下一秒,棘刺被博士摁到在病床上。博士手背的针头随着大幅动作脱落,鲜血染上了棘刺的实验服。博士毫无所觉,死死地抱着棘刺,把他的头摁在自己的怀里不放。整个头被抱着,棘刺完全听不清博士在嘟囔什么,只听出了一些古怪而不知名的音节,与他曾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同。

      博士的精神丝还在棘刺的小屋里搜刮着,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博士在棘刺的小屋里找到了一支注射针剂。

      虽然不记得很多事情,但博士的直觉告诉博士,这只针剂对这个哨兵来说一定很重要。里面的东西充满的莫名的蛊惑,和这个哨兵身体里的很多处一模一样。

      “你…是…深海?”

      终于能听懂一句话,棘刺察觉精神海内的动静相对平静了一些,从博士的怀里挣扎出来,边船期边回答,“不博士,我来自伊比利亚,海边的土地。”

      “你…要回家?”

      还没喘上两口气的棘刺被博士的精神丝拿捏,整间小屋都被博士用精神丝围起来,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让棘刺再度有了窒息感。精神屏障可以正作用也可以反作用,感知被放大,棘刺的世界被无数信息淹没,就先只接触空气的皮肤,似乎也在泛着疼。

      顺从博士,顺从面前这个向导。哨兵天然的直觉告诉棘刺,要么顺从,要么疯。

      “不,不回。”棘刺说的很真诚,虽然确实是为了救自己,但罗德岛于棘刺而言,也确实是家。

      “可是你想变成鱼,很多…地方想回家。”博士的神情清醒了一瞬,棘刺刚松一口气,又被摁回病床,“你,的很多地方,想去海里。”

      向导很满意哨兵的服从。向导决定帮帮这个哨兵,决定留下,就该完整的留下啊。

      罗德岛的病房都准备充足,每一张病床都能把人锁在上面,防止有人精神暴动引发混乱。

      棘刺的脸在锁扣上的瞬间红了。

      被气的。

      博士的精神丝在哨兵的身体里游来窜去,每一处异常的精神波动都逃不过博士的检索。博士趴在棘刺身上,苍白的指尖从头顶开始在棘刺身上指指点点。博士每指出一处,棘刺就觉得似乎某种莫名的噪音被削减了一些。

      燥热却也随着博士的指点一点点漫上棘刺身体。

      一处,两处,三处。

      左耳,锁骨,右肋。

      博士的手越来越往下,随着泄出到棘刺体内的精神丝越来越多,一旁监测仪上的数据逐渐下降。棘刺当然注意到了。但他并未放松,想着凯尔希交代的“务必让博士尽快恢复平静”,棘刺什么也没做,任由博士一路继续。

      只有哨兵一个人的呼吸在变得急促,博士拍了一下棘刺的胸口,“冷静点,相信我,别害怕。”

      深色皮肤很好地掩饰了棘刺的狼狈,只有脸上的潮红怎么也压不下去。

      博士实在有些毫无顾忌了。

      直到最后,博士的指尖点在棘刺的脚踝,念叨着“最后一处,清完了。”

      下一秒,整个人就朝着棘刺栽倒过去。

      病房外医疗部的干员们紧张兮兮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当博士趴到棘刺身上的那一刻,闪灵下意识伸手捂住身边褐果的眼睛。随后反应过来,冷静地把手收回。

      “博士应该快恢复了。我们要不要去准备一下,给棘刺做个检查?”

      “当然,刚好博士帮了我们。”凯尔希仍盯着病房里检测仪的数据,在博士彻底恢复的瞬间冲进病房,让Mon3tr带棘刺出去。

      刚刚结束外派任务,来医疗部例行检查的极境凑巧看见棘刺面色潮红衣衫不整地被Mon3tr架出来的画面。

      “哇,棘刺你终于准备对博士做点什么啦!”

      “你闭嘴。”

      “来来来我扶你,讲讲讲讲。”

      “滚。”

      博士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博士也确信自己应该是睡着了躺在床上。

      不久前才结束了精神暴动,现在本应该躺在医疗部的床上,睁眼看见的应该是凯尔希。

      可是什么都没有。

      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篇,博士几乎忘记,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处是这样的,令人遗忘的地方。

      面前没有镜子,但是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白色中出现。

      从石棺里出来时,阿米娅说自己曾与罗德岛同行,所以这就是深藏在自己精神海深处的秘密吗?

      “我是你还没想起来的一部分过去。”

      “你是躺进石棺前的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几乎没有区别的声音仿佛两个镜像在对话。

      而后到来的是沉默,两个藏在兜帽下的人沉默着看着彼此,博士在思考着为何会出现从前的记忆。精神海有种被冒犯的窥探感,博士的精神丝立刻缠上面前之人的脖子,冷声问着:

      “你究竟是谁?对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奇吗?”

      “叫我恶灵吧,肯定有人也这样称呼过你,巴别塔的恶灵。”

      窒息感并没有阻止恶灵说话,两人本质上是一体的,博士的脖子上也出现无形的红痕。手中凭空捏出一块源石碎片,恶灵把玩着它,锋利的边缘随时可以割开一个人的喉咙。

      “你是我,所以,这是你的精神海也是我的。“

      恶灵说着,上下抛了抛手中的碎片,“你能支配的只有这个可怜石棺,哦,还有周围的一小片空地。我能看到的,可比你多。”抬手掀开兜帽,博士看见了恶灵的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脑袋,除了一双空洞的,泛红的眼睛,两人没有任何不同。

      博士不言不语,只是精神丝更缠紧了一些,明显对面自称恶灵的人呼吸变得更加不顺了,可相应的,博士自己也不见得好受,心跳不自觉加速。对面的恶灵抚上胸口,看着博士,嘴角越咧越大,嘲讽的意味简直写在脸上。

      “所以,身为恶灵的你一直被困在过去吗?”博士向前一步,与恶灵间只剩下一臂距离,“一直,被困在舰船上?还是被困在…”

      恶灵显然没有料到博士会这样发问。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源石碎片,锋利边缘轻易划开破口,但在属于博士的精神海里,被割开手流不出血液,只有空荡的躯壳。嘴角绷紧,不复之前的嘲讽,恶灵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聚焦,带着期盼,带着急迫,带着不自知的晦暗。

      “你都想起来了?”

      博士并没有想起来。

      博士只是在无数人的嘴里慢慢拼起来一些过去的自己。

      自石棺中醒来后,在泰拉大陆上所见到的一切就是他的记忆所在。很奇怪,博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已经遗忘的过去没有太多的探究欲。就像是身体对自己的保护,所以让自己选择性遗忘了一些故事一样

      恶灵看着博士的眼神就已经知晓了答案。两人本就一体,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不可抑制的冲动从心头涌起,恶灵的精神丝裹挟着那枚源石碎片,往博士的胸口扎去。但作为这片精神海的主人,博士轻易挡下,源石被摔在一边。

      “人不应该沉溺在过去,未来才是我们的意义所在。”

      “没有过去你怎么知道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罗德岛。”

      博士终于想起,自己为数不多被称为恶灵时,都有哪些人在场。那些只见过几面就已经逝去的面庞在记忆里格外鲜艳,像无数细密的针扎进博士的心里,轻易引起了博士的怒气。这份属于博士的怒气顺着精神丝传递到恶灵身上,恶灵不怒反笑,原来失去记忆后,自己这么愚蠢吗?

      “连真正的记忆都找不着的人,你到底在生气什么?”恶灵边说着,边偷偷往博士的方向靠近,双手往博士身上环去,“你把他们当作家人吗?哈,你在共情泰拉大地上的人,认为自己是救世主?请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博士看着恶灵讥笑的神色,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从前自己也并非毫无所觉,那些称呼自己为“巴别塔恶灵”的人们似乎都对自己怀抱着一股交织着不忿与敬畏的情绪,博士不是没有想过去一探究竟,可似乎总有什么东西挡着。更何况,当下的自己真真切切经历了这段与干员们相伴的时光,人可以怀疑自己的记忆,可是每时每分被感知到的东西,是客观存在的,不可动摇的。

      “我确实与这片大陆共情,但我从不认为自己是神明,是救世主。救世的只会是人,无数与罗德岛怀揣共同理想与目标的人。”

      两人贴的很近了,恶灵突然收紧手臂。一手按住博士的腰,一手摁着博士的后颈,亲上博士。恶灵的亲吻不带情欲却格外凶狠,几乎用尽全力把博士禁锢在怀里。博士只觉有什么东西被摁进自己的身体,自尾椎向上,酥麻的感觉几乎让博士站不住,只能被迫靠着恶灵。嘴角被咬破,没有鲜血但是疼痛依旧,明明精神体没有体温,博士却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呻吟不自觉地溢出,共享感受的两个人根本站不住,恶灵往前用劲,博士踉跄着向后倒去。被抛在一旁的源石就那样恰到好处地扎进博士的后心。

      溢不出的鲜血和溢出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恶灵得逞的微笑并没有被博士看见。

      博士的瞳孔已然涣散,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恶灵凑近了也没有完全听清。

      “愿天下再无矿石病和感染者?”恶灵嗤笑出声,趁博士不备,再次狠狠压下,那枚源石碎片彻底扎穿博士的胸口,逐渐消融在博士的精神体里,“死不了,博士还是早点想起来过去为妙。”

      博士在自己的精神海中确实无法死去,但不代表博士感受不到痛苦。

      承载了大量信息的源石碎片轻易划破博士的衣物扎进胸膛,恶灵的愤怒与压抑一点也不比博士少。博士痛苦地呻吟,来自恶灵的恶意在鞭挞自己的神经,博士整个人被迫蜷缩起来。

      ————————

      来自源石碎片的信息断断续续,记忆碎片般出现在博士的脑海里。

      从石棺里醒来的场景模糊而熟悉,到底是谁牵起了谁的手?

      博士看见很多似曾相识的身影,踩过残垣断壁的靴子,高高举起的双手,被炮火掩盖的嘶吼,在灰暗天空下闪烁的源石技艺光芒,破败的躯体堆积成山。不可调和的矛盾是来自种族的隔阂,没有答案的棋局似乎只能掀翻桌板。

      博士看见过去那片充斥战火与哀嚎的大地,看见仇恨与背叛,看见信任和希望。

      被策反的和被背叛的,被杀死的和被迫牺牲的,被隐藏的和被迫离开的,被救下的和被绑架的。

      那些情绪真实而锋利,那些情感汹涌又低沉。

      对向导来说太过了,让博士敏感的情绪感知几乎麻木。

      博士也看见了自己。

      沉重而矛盾的情绪上涌,博士分不清自己否要溺死在那场雨里。倾盆大雨下,站在双子英雄雕像下的人看不清长相,雨声盖过了交易的声音,潮湿粘不起注定分道扬镳的事实。

      博士能感受到每一个人的情绪,可是博士感知不到自己的。

      博士注视着自己,博士不认为那是自己。

      太过急切太过冷漠,几乎没有情绪波动,那是完美的战争机器。无数精巧的指挥与谋划,并肩而行的人们成为棋盘上的棋子,一切结果流畅如程序一般,实在不真实。

      可惜这记忆就像刺进自己身体的源石碎片一样零碎,博士找不到最重要的几片拼图。

      如此零散的记忆,无法给出完整的解释。如果这就是恶灵想让自己看见的,博士不认为这能对现在的自己做出什么改变。

      ——————————

      博士还蜷缩在地上,恶灵已经起身。

      宽大兜帽的掩盖下,空荡的左袖里已经没有了胳膊。

      恶灵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博士醒来。虽然不完整,但恶灵相信这个自己能理解。

      很快,原本虚虚缚在脖子上的精神丝收紧,恶灵看着博士的眼睛一点点聚焦起来。刚刚融合完一小部分信息的博士似乎还没回过神。

      “你看见了吗?”恶灵有些迫不及待,“你想起来了吗?你怎么能忘记你的过去呢?”

      指责的话语让博士生理性地反感,仿佛很久以前,自己被这样的指责曾经折磨过无数个日夜。下意识起身,摁倒恶灵的速度快到博士自己也觉得诧异。

      “我只看见一个不知动机的战争机器。”博士似乎被气极,声音有些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身下的人,里面有说不出的复杂,“身为恶灵的你真的睁开眼看过这片大地吗?”

      博士骑在恶灵身上,掐着恶灵的脖子,两人的姿势一反之前的情况。精神丝刺进恶灵的太阳穴,博士将自己与精干间所剩无几的记忆展现在恶灵面前,希望能证明,或者说希望能改变些什么。

      恶灵接受博士的记忆只需要一瞬间,只一瞬间,恶灵的嘴角就开始向上扬起。

      那些欢笑与并肩,那些泪水和信任,那些恶灵再也没能见过的后续。

      可恶灵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你只是还没完整地想起来。”

      躺在地面上的恶灵闭着眼笑得越来越大声,眼角沁出的泪水仿佛也只是生理性的溢出,被掐住脖子也阻止不了恶灵的发挥。

      “你只是还没想起来,我亲爱的博士,你会想起来的。”

      博士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恶灵的身影越来越淡,仿佛抓不住的流雾,融进周围的精神海里。

      自己的精神海又回归一片白茫茫的寂静,好像刚刚的一切从没发生过一般。

      虽然恶灵已经不知所踪,但博士并没有离开自己的精神海。那枚源石碎片带来的信息虽然繁琐而破碎,但并非毫无用处。恶灵的立场博士无法评价,但这份来自过去自己的记忆,确实唯一且珍贵。

      没有其他干扰,现在终于有时间好好地,安静地整理记忆了。

      向导的精神海里掀起波澜,恶灵带来的记忆终于被重新翻出来。博士认真地从碎片般的记忆里找寻他们,那些在记忆里曾经与自己并肩共行,如今有不少活在他人话语中的精干们。

      被捞出来的记忆像是旧电影,博士站在一旁看着,看见的远比过去的感受深刻。

      永远值得信赖的盾牌和破开一切阻碍的坚锤,百分之百的信任让人如同浸沐在春日的暖阳里一般。ACE身为哨兵却很少有强烈的精神波动,每一次精神疏导,精神屏障永远畅通无阻。博士看着记忆里的人,只见一面就再也无法相见的遗憾在此刻爆发,如果没有过去的记忆,或许还不会如此悲哀。

      并不年轻的萨卡兹还没学会爱人,只是心甘情愿地为彼此共同的理想献上一切。他的爱意藏匿在博士被掩藏的记忆里,身为最好的隐匿大师,连博士都不曾知晓。只是那封遗书被人转述时,博士才从他人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个灵魂的模样。当时博士无法理解,除了名字,博士的记忆里没有scout。现下的博士终于将人找回,可惜再能耐的向导也只能看着记忆里的哨兵,无法触摸,无法共感,更无法通过精神丝交流。

      …

      “Doctor, what about this one?”

      “哈哈,博士还是太瘦啦,一只手就能举起来。”

      “小心博士,箭矢总会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

      “Doc. are we go drinking tonight?”

      “Doctor you are ready for a break.”

      “哈哈,博士,今天也拜托指挥啦!我们都要活着回去!”

      “Here’s the intelligence I found, please give me the order.”

      ……

      纷乱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博士闭着眼,呼吸几乎乱了。

      记忆里的视角很奇异,眼前是正在行军的一群萨卡兹。博士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与scout共感,共享出来的视野。达成共感的哨兵向导不需要说话,精神链接就是最好的沟通渠道。

      “博士,你的计算很准确,他们真的从这儿走了。”scout顿了顿,看着面前飘过的布带子,冷静地把自己对情况的分析告诉博士,“不过人员分配上有点奇怪…食腐者也来了,可是这条路上,这边也没什么值得争夺的…除非…”

      “除非他们准备占下沿途所有可能的据点,村落,不惜一切代价。”恶灵接上scout的话,看着指挥室里的地图,恶灵点了点其中一个分岔口,或许这才是这个小分队的目的。

      “前往MI-901-c地块,在那等着,他们的目的是背后的岔路口…”恶灵又看了一会儿地图,在共感网络里把路线转递给scout小队里的每一个人,“这里,如果被他们占据,ACE他们之前建立的基站,大概就…无法使用了。”

      向导帮助小队里的每一个哨兵调高感知,足够的敏感能最大限度帮助哨兵获取周边信息,在一群食腐者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转移走。

      Scout一行人终于先一步离开,长时间调用高感知让哨兵的精神负担极速加剧,恶灵把精神丝探进每个哨兵的脑海中,抚慰着各自的精神体。萨卡兹的精神体大多是带有幻想种特征的,一部分特殊的精神体是没有生命的武器,战争仿佛诅咒,织进每一个萨卡兹的血脉里,就连精神海也不放过。

      Scout的精神体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瞄准镜,至少恶灵是这样认为的。瞄准镜不会说话,但是能通过精神波动含糊地说出萨卡兹的语言。瞄准镜原地打了个滚,把恶灵探进来的精神丝全部缠在身上,很高兴的样子。Scout觉得有点丢脸,还在行军途中,自己的精神体就干出这种事…同时接入多位哨兵的精神海或许会让一般的向导产生混乱,但对恶灵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一心十几用甚至不是恶灵的极限。

      恶灵冷静帮每个人降低了精神波动水平,最后额外帮瞄准镜擦了擦镜片,准备撤回精神丝,只保留共感。原本干净一新的瞄准镜立刻让自己掉在地上,甚至毫不犹豫地往石头上磕去(scout的精神海充斥各种各样的地形,核心是一件武器室)。恶灵迟钝了一下,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scout的精神体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恶灵还是能看出这个瞄准镜希望自己留下,于是精神丝探出,再次缠上瞄准镜的周身,12.56cm,无聊间恶灵又一次丈量瞄准镜熟悉的尺寸。不像其他种族那些活的精神体,很多萨卡兹的精神体是武器,而这些武器的尺寸从不改变,永远精准,永远冰冷。

      再次帮瞄准镜清理好,恶灵把它卡在两块石头的中间,用精神丝轻轻拍了拍它以示安抚,随后毫不犹豫,又或者说有些匆忙地离开了。

      “抱歉,精神体最近有点不听话。”

      “没事,最近大家都很辛苦。”

      Scout没有再多说话,他知道那是巴别塔恶灵一往无前支柱,在这片大地上,在血腥与混乱成为习惯的时代,过于丰沛的情感并不利于生存,被需要的只是冷静的思考和足够的强大。

      一行人潜行着,仿佛一群滑行的苔藓,没有在地面掀起丝毫波澜。恶灵帮助哨兵们平复精神波动,在精神感知的世界里,他们就是一群被风吹动的沙土,不值得关注。当scout踩进某个奇异区域前,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可惜敌人十分慷慨,毫不吝啬在巴别塔成员沿途可能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散布陷阱。感知被影响,scout只觉得四周是一片寂静,面前是巨大的裂隙,里面咆哮着烈焰,铺面而来的热风昭示着它的温度,而自己的下一步已经踩进其中。

      “闭上眼,跟着我的感知走。”恶灵的声音永远是冷静的,冰冷的感觉泼进心里,scout立刻回神。被向导接管感知的状态实在奇妙,就像是有人从身后将自己拥入怀中,嵌入骨血,明明上一秒面前还燃着熊熊烈火,下一刻身后传来沁人心脾的凉,安抚所有的焦躁与恐惧。

      恶灵永远值得信任。

      在向导的指引下,scout小队一行人离开了那个虚幻的陷阱。恶灵断开感知的瞬间,scout迟疑了一下才睁眼。无论多希望能再保持一会儿接管状态,现在哨兵们的主要任务是迅速前往目标点。Scout将一切情绪收于心底,带着队员们前行。

      距离目标点已经不算远,恶灵把注意的重心放到ACE的身上,共感开始,博士看见的记忆也变成了ACE的所见。

      穿行在残垣断壁中,ACE提着一个手提箱,封装的东西不得而知但显然很重要。恶灵几乎把ACE的感知放到最大,他们正在穿过血魔大军的驻地,产生任何波折,ACE都将葬身。恶灵的规划清晰而高效,ACE向来高大的身躯此时格外灵巧,适当调高感知,熟练合作之下,ACE顺利离开了血魔大军的驻地。和队员们碰头,一路护着手提箱回到某个地方。

      记忆在此处断开。

      但那个出现在记忆最末的舰船,显然就是如今的罗德岛。

      看不到后续,博士也不知道手提箱里有什么,但从ACE的言行中不难推测一定是很重要的。还想接着梳理记忆,但博士的身体实在不允许。虽然还没醒来,但向导能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沉重地负荷着身体的运转。向导一点点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努力让自己停下思考,沉进黑色的梦中。

      这一觉并不安稳,博士在浓稠如墨的梦中再次见到这些故人。一张张人脸交替出现,博士听不见他们在说着什么,也抓不住任何一个人,生动的人脸让博士恍惚,可博士只能再次看着他们走向原本的道路。那个在梦里近乎没有感情的恶灵,似乎开始知道了何为心痛。

      博士躺在床上也不安分,起起伏伏的生理指标让时刻关注的凯尔希也变得阴晴不定。按常理来说,博士应该醒来了,指标也该恢复平稳。可现在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意料之外,甚至…凯尔希还从博士低声的呢喃中听到几个熟悉至极的名字。博士不应该,也不太可能想起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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