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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谋 窃听风云 ...

  •   阮慕白走后的日子,用林初容的话说是毫无生趣,对阿婉来说却是神仙般的日子。别看整个阮府是彻底静下了,但是阿婉的日子却也因此过地愈发舒心。

      苏哲虽然留下,呆在府上的时间却是不多。很显然,阮慕白一走,这阮家在金陵的产业都归了他来打点,让他天天忙碌地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阿婉在庭院里偶尔悠闲地赏花晒太阳,一抬头总是可以看到这个匆匆往府外赶的身影,那时候眼皮一抬,懒洋洋地打上个呵欠,那人霍然回首狠狠瞪上一眼,她却是笑盈盈地冲他挑衅般地招一招手。

      阿婉一直觉得这些生意人多是自己活该,没事偏偏要把自己往这个商道上赶,现在知道忙了,知道辛苦了?该!纯是自找的。

      因为阮慕白走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差沿途的驿站送来一封信件向苏哲报平安,随着离金陵越来越远,信件抵达的时间也就越隔越长。本来只是断断续续地送到,但是有一天,关于商队的消息却是突然断了。

      整整等了半个月没有动静,苏哲一面忙着商铺上的事一面天天往驿站跑上好几遭,面容间始终是眉心紧锁。

      阮慕白最后一封信件上也只有一句话——有物件丢失,现在追查。

      看得出来,丢失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每天的信件在阿婉的软磨硬泡之下,苏哲也都有给她看。阮慕白自然也是知道这情况,所以来信时除了必要的行程,其他的东西都是能省则省,哑谜就不在少数。

      这信件里提到丢失的物件,阿婉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是看苏哲那种天下人欠他几百万两银子的表情,她约莫也猜到应该是个极其重要的东西。

      该不会是念词动的手?看信件中的描述来看,念词应该还是同阮慕白在一起没有离开才对。如果真是她偷的,便显然是出自唐青墨的指使,这样拿到东西又不闪人的举动,要么是太愚蠢,要么就是太自信不会被揭穿。

      但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女人的嫌疑始终是最大的。

      可怜阮慕白佳人在怀,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一个细作。但是,这样一直没有消息,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呢?阿婉眉心微微紧了几分,随手丢了块糕点到嘴里,砸吧几口,又恍恍惚惚地出神。说起来,唐青墨那天强调要她留在金陵,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珠儿就从院外连蹦带跳地冲了进来,将她一把从躺椅上扯起:“姑娘,快!有贵客!苏管事让我叫姑娘去前堂!”

      阿婉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愣是还没回神:“贵客?什么贵客?你傻了吧,阮少爷又不在府上,这阮府都冷了快几个月了。”

      “是唐三少的人!”珠儿本就上气不接下气,被说一句傻,更是委屈地瞪大了一双眼,“来的那个我认得,是以前见的时候经常跟三少身边的那个小哥。”

      “唐瓷?”阿婉顿时精神一振。

      该不会是唐青墨改变主意又找了些“差事”来给她做吧?

      想着,她一转身,撒腿就往外跑去。

      “哎对了,还有个戏班的花魁……”珠儿突然想起,但是落下的话早已被阿婉远远地摔在了身后。

      阿婉前脚刚踏入前堂,坐在太师椅上的苏哲在茶香间缓缓地抬眸,笑了笑:“阿婉姑娘来了。”他的话自然是说给另一边的人听的。

      阿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又看到两人。

      一个果不其然是唐瓷,还有一个则是——林……蝶衣。看她投去视线,“蝶衣姑娘”遥遥地冲她抛上一个媚眼。

      阿婉牢牢地搀住了门栏,没有摔去。

      “阿婉姑娘,来看看这个。”

      苏哲掂起桌上摆放的东西晃了两下。

      阿婉疑惑地走去接过,才发觉是一个请帖。内容是唐青墨在一品园设了花会,因而广邀金陵名流前去参加。

      看过之后,眼里的疑虑渐渐地已经转成了困惑。

      既然邀请的都是名流,阮慕白又分明不在府上,这到底是关她什么事了?

      似是看透她的心思,苏哲淡声道:“唐三少有心,看阮府冷清许久,怕姑娘无趣,所以特来发了帖子。”

      林初容在一旁淡定无比地接口:“也有一方面是因为,我觉得阿婉姑娘近期也无聊透了,所以才特地开口向唐三少多讨了个名额。”

      言下之意是,阮府的女眷,原本并没有将她计算在内。

      只是一看到林初容女装下分外温和的笑,阿婉手上一颤,周围没有门,无力地牢牢搀住了桌子。

      早就知道这个人过了这阵子清闲的日子,太过无聊,肯定是会没事找些事做。

      “阿婉姑娘的意思是?”唐瓷百年不变的眼神看阿婉时透着几分低沉,语调淡漠异常,但显然不容许她说个“不”字。

      阿婉在他这种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抽了抽嘴角:“唐三少的邀请,自然是荣幸之至的。”

      “那么明日还请姑娘准时参加花会。”唐瓷摆出一副似乎可称为笑的表情,桌上的茶水分毫未动,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一个一步三摇的林初容。

      “看来蝶衣姑娘果然对你一见倾心呢……”

      苏哲的一句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分外像风凉话。

      阿婉咬牙切齿:“我看起来像是喜欢女人的人吗!”

      苏哲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一圈,鼻息间轻轻一嗤:“不像。当然,更不像是会被女人喜欢的人。”

      这个人的毒舌早就见识多月,阿婉却依旧有种悲愤抓狂的冲动。好歹她当初在家里的时候上至厨房婶婶级的大妈,下至聪明伶俐的看房小丫头,个个都喜欢她喜欢的紧。这人到底哪只眼睛觉得她不讨女人喜欢了啊!

      忿忿地一眼瞪回去,阿婉一闭眼还是把火气都给憋了回去。

      也罢了,好歹自从阮慕白失踪起,这人面上也少有了这种相对轻松的神情。

      表示好女不跟男争,阿婉姑娘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人。

      其实想一想,如果真是与唐青墨有关,借花会一事,倒不妨是借机打探的好时机。

      就唐青墨在金陵的地位,虽然只是一场小小的邀宴,免不了也是一番门庭若市的景象。

      阿婉前一天早早就上床入睡,也是为了能在那天不至于呵欠连天。本来以为这次总算可以看到传说中的柳寒烟姑娘,然而上了马车后又不免失望。里面除了早已见过面的离红和苏哲,再没有第三个人。

      素闻柳寒烟很少出户,本来还有些怀疑她故作姿态,这个时候一切的疑虑都显得真地如那过眼云烟了。如果连唐青墨的面子都不给,那这个姿态未免也做地高过头了。

      这一天的花会,唐青墨是毫无疑问的主角,然而另一个分外风光的人,阿婉来之前一早也猜得到——在金陵不知何时已经艳名远扬的林蝶衣。

      抱着一杯花酿在角落里一口一口地小抿着,阿婉不看那里的众星拱月,而是视线飘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间,寻找着那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苏哲起初还是跟她在一起的,这个时候离红在跟不知哪来的少年公子谈笑风声,而这个人却是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是上哪去了?阿婉蹙了蹙眉,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滴溜溜地转着视线找他。

      花会举办的地方是金陵商会旗下的会场之一,地方颇是宽敞。阿婉本来在漱斋的时候以为那里已经颇大,来了这里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了。果然,私人的与官家的,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不知不觉走离了人群,阿婉一边观赏着周围的景致,啧啧称奇,一边继续找着苏哲,也没多留意来时候的路。

      远远的,视线在落过一处拱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树影之后一个熟悉的人影,眼里好奇一闪而过,走过去轻轻地戳了下他的背,张口正要问什么,忽然被那人转身往更深处一藏,宽大的手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已经遏在了她的咽喉上。

      以前也没发觉苏哲居然这样好的身手。阿婉全身埋入树木间被刺地有些生疼,但也没有挣扎,苏哲看清是她后,手上的力道也稍稍松了一些。

      这个时候阿婉才依稀听见有人的说话声。

      “少爷,你说她什么时候才能得手?”

      “还不知道。”

      “阮慕白可能这样简单就叫她接近的吗?跟他一起去的是念词,如果她突然出现的话……”

      “不会有问题,只要这个人是她。”

      “这几天也该出发了吧?”

      “……差不多吧。”

      两个声音,都是熟悉的。

      一个是唐瓷,而另一个被称为“少爷”的人,依旧是一贯清冷的声音,落入耳中总是会叫心口一凉。

      唐青墨。

      阿婉的屏息不动,乌黑的眸间微微一紧。听他们的对话,果然是对阮慕白的这次出行做了安排,但是,安排的对象又似乎并不是随行的念词?

      苏哲捂在她嘴上的手这时显得有些凉。

      对话却还在继续。

      “少爷,水镇方向已经传来了消息,说那里流寇四起,阮慕白的商队似乎已经……”

      “……这消息,可靠吗?”

      “水镇里的人都已经遭到了洗劫,据说这阵子但凡在这条道上经过的人都无一生还。那些流寇都是些家破人亡的亡命徒,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阮慕白真的已经……那也省的我们动手了。姑娘那边要不要……”

      “不用,她该怎么做,依旧按照计划。”

      “这……”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简单的道理,到现在还没有学会?”

      话落入耳中的时候,冷地让阿婉感到全身似乎微微一颤。

      阮慕白死了?这怎么可能!前阵子才刚刚温和地和她告白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只不过是有阵子没有消息,可能是在哪里被困住了而已,这样轻易就断言一个人的生死,难道……不可笑吗?

      但是,这个时候却禁不住地感到有些颤抖。

      她是见过流寇的,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她甚至一看到肉就会吐。那些人根本就不像是活人,甚至——连禽兽都不是。当没有粮食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把亲人的尸体切成一块一块的,用来填饱肚子。

      烽火连天的时候注定会民不聊生,如果阮慕白真的在途径水镇的时候遇到流寇的话……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我们走。”轻轻地落在耳边的一句哈,如果不是他握了握她的手腕,阿婉心神不宁间险些要以为只是一句幻听的错觉。

      苏哲脸色白地感觉分外地单薄。

      阿婉死死地咬了咬唇,默不作神地由他带着轻手轻脚地离开,慢慢地退出这个园子。

      风间寂静地近乎于死。

      “什么人!”

      身后冷不丁冒出锐利的一声呵斥。

      阿婉心头一跳,感到手上的力量放重,苏哲拉着她撒腿就跑。忙乱地也迈开步子,结果一脚踩上一块尖峋的石块,一扭下她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足踝处落上钻心的疼,惹得她的眼角顿是浸出几点眼泪来。

      阿婉抬头见苏哲回身要来继续拉她,又听身后的脚步声重了,忙不迭把他往外一推:“你自己先走,他们为难不了我!”

      苏哲的动作在一推下一僵,后头的人眼见就要追近,深深看一眼阿婉。

      阿婉咬牙切齿:“还不快走!”

      苏哲眼里有什么微微一闪,终于决绝地转身离开。

      看着这人终于从视野中被壁瓦遮挡,阿婉疼地撕心裂肺,险些就要哭爹喊娘。这时一抬头正好看到冷峻着神色,匆匆跑来的唐瓷,于是双瞳剪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原来这里有人啊,正好,我的脚崴了……”

      这副神情,虽是作戏却也有一半是真的发自肺腑,愈发显得我见犹怜。

      唐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色深邃,如一只死盯着猎物的狼,似乎想从她的神色间抓出哪怕一分细微的破绽。

      “唐瓷,是什么人?”

      徐徐的风落时,荡出这样一声,似雾非雾。阿婉闻声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袭墨色长衣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之后荡出,渐渐露出男子的身形,如墨如黛,及至眸色淡淡无情地落在她的身上半晌,她才恍惚间后知后觉地回神:“……唐三少。”

      唐青墨的眼中,这时看不出半分情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谋 窃听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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