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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月溶溶千里关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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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简单的在军营用了餐,便辞了带海玉龙,往安排好的院子走去。
长空无云,月色溶溶,秋叶满径,芙蓉花残。
夏涵望着沉默的她,道:“百花宫圣花毕竟已传承亿年,怎会轻易断绝?”
“啊”,白笛惊愕的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夏涵一顿:“我看你好象心里有事,你与玫瑰宫主交好,以为你是在担心花宫。”
“噢。”,白笛轻舒口气道。
夏涵身形一转,拦在她面前,一手摁住她肩膀,柔声道:“阿笛,别闷在心里,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月光照在他如玉的脸上,双眸中映着点点怜惜,白笛不由愣住。
夏涵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惊讶,自己也不觉赦颜,忙避开眼神,故意轻松笑道:“想什么呢,默不作声的?”
“啊?”,白笛道:“多谢夏兄关心,只是家人打架罢了。”
“打架?”
“呵,家家有本经。”,白笛身形一动,自顾自往前走去。
夏涵微感失落,见前方已有侍卫盘问,忙跟了上去。
这里是将府的西院,院中竹林环绕,倒也清幽。
白笛端坐案前,似望着燃烧的蜡烛,眼神却完全不在这上头。
三更鼓响,蜡烛越烧越尽,渐昏黄,幽暗,终于摇摇晃晃的还是灭了。
对面一直在黑暗中默默注视她明亮房间的夏涵,正欲休息,却见吱呀一声,门打开来,走出了白笛。
已是深夜,她没料到还有人没睡,就这样穿着宽大的白衣,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黑发走了出来,夜风清凉,月儿皎皎,竹影婆娑,她端立院中,举头望月,长久凝望。
她望着月,却不知身后夏涵望着她,夜色轻柔,她宛若将这竹院当成了月宫的仙子,圣洁出尘,优美如画。
却见她忽的一惊,蓦地双手结印,射出一道几近透明的光线,击向长空。
这时,夏涵才发现,不知何时月已朦胧,竟泛出诡异的血色,心中大骇,也不顾情由,跳出窗去。
“阿笛?你在做什么?”
白笛额头见汗,匆忙望了一眼夏涵,轻吐道:“血兽蚀月。”
“血兽蚀月?是什么?”,夏涵诧异。
说话时,乌云渐拢,黑压压的向青峰城围来。
“夏兄,快去通知众人,魔兽血月来袭,不要出门,躲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那你呢?”夏涵行了步,又回头道。
“快去!我没事。”,白笛头也不回的叫道。
夏涵一咬牙,飞出别院,一边向帅府飞去,一边扬声高喊:“血兽来袭,躲在暗处。”
白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天上的血月,隐隐可见月中现出大张的兽口,城中各处已开始飘起被月光照到失魂的人,见此,白笛银牙一咬,飘起身形,手中红芒顿现,待红芒展开,硬生生的拦住了那些上升的生魂。
望着那些还处在迷茫之中的生魂,白笛暗嘘了口气,正要动手将他们召回,却不料天空忽然响起“咭咭”的古怪笑声,一阵火雨忽然散下,白笛见状大急,却又腾不出手来,只得腰身一摆,将腰间系的紫竹笛向天空射出,一边加紧将被红网笼罩的生魂一一抢回。
只见紫竹笛呼啸而上,待穿过红网后,忽然裂开,化作无数笛影,将一个个火球回射向空中。
“呜”,空中传来巨大的叫声,所有的笛影竟然被强大的力量吸住。眼见还有一小半生魂未回,灵力的巨大损耗让原本就未复原的身体再次承受不住,竟有些力不为逮,白笛低啐一声“该死。”。
正这时,南边天空终于适时升起一朵红色玫瑰撑住了红网,只见花儿朵朵向那些未回的生魂飘去,接着一朵耀眼的金色菊花射向空中。
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笛妹妹吗?你退下,看我们了。”
白笛心一松,从空中落了下来。
甫一落下,忙避进了一旁的竹林阴处调息,待她调息完毕,空中已复现了清明,白笛自嘲的笑笑:“还是第一次碎笛呢,这个身体,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院外传来叫声:“笛妹妹?你在哪里?”
听见熟悉的叫声,一朵微笑浮起在白笛唇边,步出竹林,往院外走去:“是玫瑰姐姐吗?我在这边。”
话音刚落,一道火红的身影便扑了进来,白笛还没站稳,便被“咯咯”笑着的红衣女子一把抱住。
“嗯?”玫瑰放开她,拍拍她的脸道:“丫头怎么跑来了,要不是看见竹笛,还真不知道呢?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来说一声!呃,这么披头散发的,象什么话?”
白笛笑着任她摆弄,这个玫瑰姐姐,哪象传闻中的焱宫之主啊。
“你住这里吗?”,玫瑰笑揽了她的肩:“丫头怎么不回答?”
“姐姐一下子那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个哟。”,说完,白笛低低的咳了一声。
“怎么了?还没好利索吗?”,玫瑰忙扶住了她。
“阿笛?”,却是夏涵赶了回来,待看清院中的人时,忙行礼道:“三宫主。”
“夏公子?”,玫瑰脆生生的向白笛看来,扑哧一笑,又看向夏涵,饶有兴趣的道:“你们一起的?”
“我们在街上碰上的,然后去拜访了带老将军,将军将我们安排在这住下。”,夏涵被玫瑰看得不好意思,急急分辨。
白笛听言,美目朝天一瞪,不理他们,移步向屋内走去。
身后,玫瑰笑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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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了一个多时辰,红霞初现,白笛刚起身,屋外便有女子道:“小姐起来了吗?奴婢小溪。”
白笛一顿,才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进来一个圆脸女子,扑闪着两只眼睛好奇的看着白笛,见她白衣黑发坐在床前,一双美目正亲切的望着她,忽然觉得心里一暖,这样的眼神,在帅府中是从未见过的,使得眼前这尚未梳洗的女子,在她的心目中美丽无比。
见她这样望着自己,白笛不觉一笑,“你有什么事吗?”
小溪这才想起来的目的,忙行了个标准的礼,低头禀道:“三殿下命小溪前来侍候小姐。”
白笛目光一幽,音色转淡道:“三殿下?”
小溪笑着抬起头:“奴婢是帅府的侍女,昨晚当值,是三皇子殿下亲口吩咐的。”,看了一眼白笛,又笑道:“小姐,三皇子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呢?你说我是不是有福呢”,说话间神情一脸向往。
白笛淡淡一笑,道:“那么小溪姑娘,帮我准备些热水洗澡可好?”
“小姐,奴婢早备下了。”小溪笑吟吟的朝外喊道:“来人,将木桶抬进来。”
又进来几个粗使丫头,将木桶热水备好后退下,小溪一边收拾,一边道:“小姐,帅府里的兰仙子每天都要用鲜花洗浴的,我摘了些芙蓉花可好?”
白笛道:“多谢了,你下去吧。”
小溪一楞,才答道:“是,奴婢就在外守着。”
待她退去,白笛抬手结界,屏蔽四周,才将身子沉入桶中,多日未近水,真是身心俱畅,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怎么抽身?
待白笛收拾完毕,日已东升。
小溪上前道:“小姐,三殿下已在前厅等候。”
却见白笛眸中幽光闪动,一张如玉容颜镀了层清冷的光,檀口轻启:“你先去侍候。”
小溪微感诧异,只得退下身去。
白笛挥手一拂,只听风动,窗外先后跳进二个人来,却是叶运通领了个眸中精光四射的老妇,听他上前道:“姑娘,这是堡中的大夫,受命前来。”
白笛点点头,伸出手:“有劳了。”
那老妇也不多言,上前坐下,也不搭脉,只搭住了白笛双手。
一股温和的灵力从指间传来,白笛微感诧异,还有人直接用灵力诊脉的?
“平心静气。”,老妇沉声道。
白笛只得收了想头,依言而行,只觉着灵力汹涌而至,所谓的大夫竟然是将自身的灵力直接给了她!一思及此,白笛断然喝道:“不可!”,欲要拂手。
“扑嗵”,叶运通跪了下来,急道:“姑娘切切不可收手,否则大夫只会走火入魔。”
白笛紧皱了眉,没一会,体内灵力渐盈,可是老妇原本精光四射的眸子却黯淡了下去,终于收了手。
“叶运通!你怎可以?”
“姑娘不必内疚。”,却是老妇轻声道:“老妇这身灵力本就是堡主所赠,为平日济世救人之用。姑娘身份尊贵,断不容有差池,老妇无能,只能以此尽绵薄之力。”
白笛微微一叹,从腰间取出一枚碧波兰,递与老妇,老妇识得,拒不受,白笛道:“大夫灵力已尽,若不收此药,我便还你就是。”
老妇闻言只得受了。
“昨晚血兽蚀月,听闻月蚀之后必有大水!”叶运通道:“还请姑娘早作打算。”
白笛闻言,细看了叶运通一眼,心想:“一个三等管事连这样的秘密都知道?”,点点头道:“你也去照顾自家的生意吧,替我谢你家主子。”
“是”。叶运通与老妇离去。
白笛深吸了口气,只觉精神许多,打开门,拾步往前院走去。
话说前厅,玉皇谷剑昨晚听闻消息,一早便赶了来,小溪回禀后,茶水已续了二杯,这个神秘的女子竟还未现身。
玉皇谷剑恍惚想着:“这般冷遇,这几年还真没遇见,也只有莲花敢常常躲着他,冷落于他,自己百般心思讨巧,难得她一笑。”,叹了口气:“如今想来,那时节,真是甘之如饴啊。”
小溪偷眼看着以俊美著称又冷清的天贵皇子,看他嘴角忽现笑容,直觉着心怦怦乱跳,勉强定了心神,心想:“这白小姐怎么还没到?也用不着这样打扮呀,看不出清华如她也如此。”
正想着,白笛已信步前来,依旧是刚才的黑发白衣,一丝娇揉也无。
“殿下。”,声音清冽如常。
玉皇谷剑定神看去,见到白笛时,眸中有一刹那的恍惚,眼前的白笛竟然凭空生出一分熟稔。
白笛微微一楞,“殿下?”
“白姑娘,请坐。”
待她落座后,玉皇谷剑微微一笑,问道:“白姑娘抵达边关,谷剑招待不周。今日特来请姑娘移驾府中。”
“这,殿下盛情,白笛实不敢当。”
“姑娘本是性情中人,何以如此?”
“哦?殿下何出此言。”
“几次相遇,姑娘总是冷淡得很,谷剑纳闷,难不成何处得罪了姑娘?”,玉皇谷剑剑眉挑起,笑问道。
白笛心下暗暗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殿下贵为皇子,我等自然拘谨。”
“姑娘天仙化人,何需如此妄自菲薄?望姑娘念谷剑一番诚心,能尽地主之谊略表谢意。”,言语客气,口吻之间已带有无上尊贵,星目朗朗,却不容置疑。
“果然是想躲也躲不了啊。”,白笛道:“如此,白笛恭敬不如从命。待收拾一下,便去拜方殿下。”
“小溪,收拾好东西过来。”玉皇谷剑当先一步,朝白笛道:“白姑娘请。”,
白笛微微苦笑,如果这样跟在他身后前去他府中,明里暗里有多少倾心于他的名门贵媛,岂不是自找麻烦。
刚走出前厅,忽闻晴空起雷声,白笛微微一笑,有点高兴魔族此时进攻。
“殿下。”有人急奔来报:“城外水已过尺,城外各村百姓已安排入城。城门已封,水还在涨。”
玉皇谷剑点点头,朝白笛道:“车辇已备,白姑娘请。”
白笛愕然:“殿下不去城墙看看吗?”,话一出口,已知不妥。
玉皇谷剑了然一笑,唇角牵动:“现下有他们就够了,姑娘请上车。”,伸出手来欲扶,周围刹那寂静,响起几个轻微的抽气声。
白笛微退一步,肃然而立,按下声音道:“殿下聪明睿智,当知白笛所虑。”,又提高声音道:“恭送殿下。”
玉皇谷剑深深的瞧着她,微眯的狭长凤眼中带了丝邪意,勾起一个迷人的笑容:“你既如此透彻,我偏不让你如愿!”,然后拂手离去。
白笛眼观鼻,鼻观心,淡然行礼。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辇,白笛忽觉心里有点烦,谭影生死未卜,现在哪有心思跟他们周旋。
“猎物与众不同,猎人就越感兴趣。”,却是带海玉龙,望向白笛的目中有了丝忧虑:“人道他‘自白莲绝世,万紫千红过,片叶不沾身’。白姑娘,有时中庸未必坏事。”
“老将军放心。”白笛感激的看了眼带海玉龙,笑得云淡风轻:“这个世上,除了祈望太平,荣华富贵没一样值得我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