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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钟表上的指针永远不急不缓按着自己固有的节奏走向没有终点的未来。

      但人对时间的感受却有非常大的不同。比如一日三秋和白驹过隙。

      安然全副身心扑在工作上,看邮件回邮件接电话打电话制作报表......直到周静走到她旁边说,“下班啦,今晚要加班吗?”她才去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六点二十分了。

      她笑着说,“不加,马上回家了。”

      办公室不断有人离开,渐渐变得空旷,安然丢开鼠标,仰靠在黑色皮椅子上,轻轻合上眼睛休息——眼睛又酸又涩又干又痒。

      滴了眼药水,不管用,眼睛变得更干更涩,一种牌子响亮价格不便宜的眼药水,安然想,效果如此差劲的眼药水为什么会卖得那么好,还是说只对自己没用?她打算回去后换家药店买另外一种眼药水试试。

      有人轻轻按摩她的太阳穴,安然睁开眼睛笑着说,“你还没下班。”

      是雷海音。

      她和安然虽然同在一个大部门,一个大办公室,但处理不同的业务,位子也隔得远。他们这个大部门有一百多人。

      “一起走吗?”雷海音问。

      “好。”

      安然关掉电脑,把手机塞进包里,和雷海音并肩走出办公室。她们在二楼,基本不搭乘电梯。两人走楼梯下,到一楼大厅打卡。

      办公楼外,天空幽蓝,白云如飘渺的缎带,凉风习习,从芒果树浓密的枝桠里传出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

      芒果树周围绿油油的草地丰茂柔软,万物欣欣向荣。

      “你还好吗?”雷海音问。

      安然对她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说,“不用担心,我很好。”

      “如果真做好了决定,最好尽快,不要拖。”

      “我知道。”

      昨天晚上,她和辰时签好了离婚协议,她原本计划今天上午去民政局办理手续,但辰时说他没有时间。

      她又问下午有没有时间,辰时也说没有。

      她非常坚定又非常耐心地把这周上午和下午的时间段挨个问下去。

      问到后面,辰时不得不答应本周五下午可以。

      “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我会的,不会跟你客气的。”

      雷海音笑,“安然,你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这是你的宝贵财富,谁都抢不走。”

      “谢谢赞美,我现在非常需要得到肯定。”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她们在公司楼下分手,雷海音坐公司班车回家,安然打车回家。

      她没有开车,怕路上分神,也不想坐班车,一车子都是公司同事,她急需一个空间来放任自己压抑了一天的情绪。

      正是晚高峰,一个红灯等了两次才通过。

      司机问,“可不可以放音乐听?”

      安然说随便。

      社会越来越文明,这是一种好现象。

      安然漠然地看着窗外火柴盒一样挤在一起的车子,突然觉得十分厌烦,她的目光越过一排一排的车子,看向马路那头的高楼,那种厌倦感变得更加强烈。

      在每一辆车子和每一栋楼房里隐藏着多少阴暗的秘密呢?

      她感到泪意汹涌地向她席卷来,她连忙丢掉刚才的念头,转而想起辰子睿。她给他报了一个晚托班。他可以在晚托班吃晚饭以及做作业。

      今天是第一天,不知道他适应得好不好,她猜,应该是开心的,有那么多小朋友一起吃饭完成家庭作业。

      包里的电话响第一遍,安然没反应,响第二遍的时候,司机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

      电话是庄洁打来的,她们是初中同学及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庄洁考去了海城读大学,大学毕业后,又留在了那个城市工作。

      安然在滨城读大学,在滨城工作,在滨城成家。滨城和海城之间有着将近两千公里的距离,这段距离把她和庄洁之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友情缓慢又毫不留情地稀释成泛泛之交。

      去年一整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都有彼此的电话号码,有彼此的微信,知道彼此的住址,却像两颗互不干扰的星星,有着各自固定的运行轨道。

      然而还是有不同,虽然联系寡淡,但两人心底依然留有对方的位置,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代表着青春年少时赤诚美好的友谊。

      安然接通电话。庄洁爽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还好吗?你和辰时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安然拼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周静和海音都问过她,她都能够得体地回答她们。

      换成庄洁来问,一种要不顾一切嚎啕大哭的情绪占据了她。

      “喂,听得到吗?你好吗?”

      “听得到。”安然艰难地说了三个字。

      “昨晚梦见你和辰时吵架,我希望你们不是真吵架了。你们没有吧?”

      安然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对着话筒,越哭越伤心,哭到不能自已,几次想要对庄洁说话,却语不成声,调不成调。

      “安然,我从来没有见你情绪这么失控过。”庄洁极度担忧地说,“你和辰时怎么了?”

      “我们......”安然鼻音浓重地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她微微仰头,深深地吸气,又吸气,接着,异常艰难地说了三个字,“要离婚。”

      庄洁静默了一瞬,用异常坚定的声音说,“答应我,你会挺过去的。”

      “我会,我只是......”安然真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眼泪?为什么要为一个对婚姻不忠的男人流这么多眼泪?

      “你在哪里?”

      “出租车上。”

      “好,我知道了,现在不方便多说,把眼泪擦干净,照顾好自己,这周我过去看你。”

      庄洁说完挂了电话,她做事的风格和她说话的风格一样爽利。

      “要纸巾吗?”司机问,声音里充满关心和同情。这句简短的话在他舌尖酝酿发酵,好几次想说又怕突兀,不说又万分过意不去,不对这位充满悲伤哭得像雷暴雨一样的女士表达些许关心,简直让他良心不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有同情心了?

      “不用,谢谢,我有。”安然说,司机的关心成功地止住了她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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