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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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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天气,都市的热已生了端倪,繁忙打拼的人却避不出太多距离,又一天日头落下,男男女女披着霓虹灯影出来觅食,顺便跟朋友痛骂全世界。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回荡,沉静的橘黄色路灯都有了些波澜。
正在餐馆里痛骂全世界的食客听到这记巴掌声纷纷探出头来,他们在寻找这不平凡动静的来源。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刚听见动静,出来看看。”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开始交头接耳,嘈嘈切切,错杂嗡鸣。林含烟端着一盘白切鸡刚从后厨走出来,有些不明所以。
她是这里的冷菜师傅兼上菜员,晚上客人退去又成为打扫卫生的那个,虽然工作略显繁重,但她可以跟老板换来免费的宿舍。
“脑子拎清爽呀,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外面传来一句尖锐的怒斥。
这下林含烟听得分明,这是老板的声音,她立刻跑出去,帆布鞋的胶底摩擦瓷砖,声音酸得旁边人牙疼。
外面,老板正指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破口大骂。她心狂跳,看着对方觉得眼熟极了。但天黑灯昏怕认错,所以她眨眨眼睛继续仔细分辨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却不合身的西装裤,左手虎口有块黑色胎记,右手无名指带着戒指,留着比板寸略长的发,戴着眼镜看起来还算斯文。
是他……绝对是他!
“诶诶,打起来了,打起来啦!”黄伯看到男人举起啤酒瓶立刻对饭厅里的人挥舞着筷子大叫。
林含烟手发抖,想去给老板帮忙,但怕帮倒忙。
男人原本只是举起啤酒瓶恐吓,但余光看到这么多人站在那,特别是林含烟也在那,他牙齿一咬,心想说什么也不能露怯!
他就是要给他妈这些婊子知道,看就看了,摸就摸了,怎么了?*货!
结果他手上瓶子还没甩出去,老板直接反手甩到他眼冒金星,男人摇摇晃晃倒靠在墙边,手使劲扣着这粗粝的水泥墙壁才忍住了吐意。
再看看,他手里的酒瓶子已经不见,砸在地上碎成残片,里面的酒液全部洒开,只留一滩“噼啪”作响的细密白沫。
老板拍拍手,拿出湿巾擦擦葱白似得指尖,一边擦一边嫌弃。
“贱人,我*你*!”
那个人男人吼一声冲过来,老板的腰像被春风拂过的柳枝,就这么轻轻一动,男人直接扑了个空,嘴嗑在地上,崩出来一颗牙,此刻他才知道痛,哎哟哎哟地叫。
“差不多了,报警吧。”黄伯笑着对其他食客说。
一个生客问:“这……这点事情犯不上吧,我的菜还没上齐,老板娘不就是教训了一个喝醉的人嘛!”
黄伯略显浑浊的眼珠一瞪:“谁说是给那个猪猡,那个男的闹事呀,抓他的呀!”
老板说:“这个畜牲手脚不干净,不光是对小林动手动脚,还借酒摸蹭其他顾客,我店里录像拍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全部交给警察。我今天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种畜牲不配在我店里吃饭,以后谁在遇到这样的事情直接给我说,我弄死他!”
“金姐,那我被小姑娘摸呢?”一个挑染蓝发的白皮肤青年贱兮兮地问。
“小伙子,你真被摸过啊?”黄伯斜着眼睛打量他。
食客从金姐的发言中回神,又仔细琢磨了这两句话,纷纷意味深长地看一看这小年轻。
最后不知哪个食客脑子快,趁机开始点菜,反应过来的人马上消了哈七八搭的念头。因为在这里吃饭才是正经事,来阿凤家常菜馆吃饭不积极,那就是思想有问题!
金春捋一捋头发对林含烟说:“你看,我就说能解决。这种贱男我打得多了,开了饭馆什么人没见过!”
说完她从口袋里捏出一支烟,林含烟非常有眼力见地为她点火,金春红唇像一朵饱满的玫瑰,吸烟的东西时光倒流,玫瑰花收拢闭成花苞。
她慢悠悠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吐气。
林含烟觉得老板太洁白,在她面容衬托下,烟雾都是青青的一层,如纱一般抹过她皎月的脸。
发觉小员工在看她,金春笑眯眯地说:“估计老姜他们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等下不要慌,你一点错都没有的。”
林含烟眨眨眼努力眨去泪水,她抱住金春,此刻没有什么话能代表自己的心情,只有拥抱。阿婆也说语言不如行动有力。
其实那天她不是怕,只是金姐说餐厅是个文明的地方,要是她拿酒瓶子砸蒙了那畜生影响肯定不好,也难收拾。别看她才二十四,其实已经在江湖滚过几年,也见过不少冷热尘烟。
“对了,我们做完笔录你再去送餐吧,超时的话我会解释。”
金春说的是餐馆每天固定的客人,他们来自金融中心,花了足够让金姐心动的价钱给他们额外筹备餐食。
*
从警局出来回到餐馆的路上,天空落起小雨。
林含烟怕外卖送迟,一到店里立刻冲进厨房,拎着外卖就要冲出去,金春抓住她的衣袖,递给它一个小东西,像钥匙串挂件。
“碰到傻X就按这个,有夸张的噪音,我这里也有提醒。”金春晃了晃手机。
林含说着“谢谢”接下,金春对她就像亲人。不过想完她也会马上记起阿婆的教导,出来做工不要得寸进尺,人家对额外的好不是义务,要懂得感恩。
一想起家乡的阿婆,林含烟心情沉重,时光不等人,阿婆已经七十五岁,自己一定要要撑下去,撑到买下那间屋子的那天。
收起情感余波时林含烟已经在去金融大厦这条路上。
因为白领众多,加上附近还有其他创业园区,这里有林立的咖啡店和酒吧,林含烟路过每次都会多看几眼。今天她看了太多眼,街上饮酒的人开始朝着她喊话。
“加油!冲啊!”
“嗨!!又是你!”
“妹宝!超过那辆三叉戟跑车!”
……
一群人此起彼伏的呼喊,像击鼓传花,而林含烟此刻心情就像她的名字,骨头轻得好像一阵烟,要飘起来。
她忍不住哼起家乡的曲调“三分天注定,爱拼才会赢”,然后双脚把自行车蹬得飞快,轮胎都快要冒烟。“风驰电掣”到大厦门口,抬起电子表一看时间正好。她提着袋子往里走,边走边给订餐人发消息。
走进去,方林正好从电梯下来,他穿着熨烫整齐的挺括西装,领带上的领夹从不重复,发型也是打理过的,虽然夜色已深,但他清爽依旧。这样的男人在家乡很少,上海却很多,十分愉人目。
“林小姐,今天要麻烦你一个人送,我要去接个人。”
方林对林含烟说话的时候轻轻颔首,带着点微微的疏离。
“好。”林含烟猜测方林做的事就是金姐说的所谓老板特助。
两个人一起进电梯,他刷卡后开始看手机。
投资公司在二十八楼,电梯内的金属面饰锃亮映照出她和对方的模样。第一次共乘电梯时林含烟会有些不自在,担心鞋底会不会有泥,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有脱线或褪色,但是现在她已经练就偷数对方领带的图案来度过这一段上升时间。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方林没有出去,在林含烟走出后按了一楼。余光里,林含烟看到他在自己离开后放松了姿态,倚靠在电梯里。
走到他们的办公室李,发现大家状态不佳,往常精致武装到发丝,今天直接把疲惫挂在脸上。
看到她过来,大家比以往还热情地围上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冷酷变态大老板还没走,而且最近脸比冰块冷比炭还黑,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
“林小姐,能不能帮我送一下这个白鸡,老李堵车在路上还没到,你直接放在他办公室就好!”
说话的人是个短发的女士,她好像饿了很久直接捏起翠绿的豆荚就往嘴里送。
“好……好吧,在哪里呀?”林含烟忍住待在他们中间的不自在答应了她的请求。
“谢谢!下次我会多多光顾的!”
林含烟朝着她礼貌微笑一下,转身就去找办公室,走之前听到她的同事吐槽。
“神经啊,你去光顾是给老板赚钱!我不用看你八字,你这辈子是社畜的命!”
林含烟偷偷笑笑,看来在哪里上班心情都有糟糕的时候。
拐进对方指着的方向,这里有好几扇门,林含烟有点紧张,下一秒发现都标着中文名字。
她看着牌子上的字,找到姓李的那个直接推门进去。
门打开一条缝,办公室里飘出一阵略带凛冽的草木味道,视觉一点点扩大,一张绿色丝绒沙发出现在眼前,里面的光源不多,落在沙发的只一小片,林含烟有种自己在看森林草地的错觉。
直到最后她对上一双肃然的眼睛。
“嗯?”
眼睛里浓郁的墨色消散一些,露出一丝疑惑。眼睛的主人喉嗓轻轻震动发出声音,像厚重的皮革擦过林含烟后颈,她一凛,轻轻颤抖一下。
她不是怕这个不知为何坐在李经理办公室的男人。
她只是……只是混乱……还带着些轻微的厌恶,因为这个男人她认识。
相比于林含烟的喉咙发紧面色怔然,男人则自在得多,甚至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宋致从真皮座椅上起身,大步走向她。
林含烟忍不住微微退后,因为他实在太高,身后那片光将他化作一层影覆在林含烟的肌肤之上,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略冷的气味,像积雪里的松。
“好久不见,开价吧,买下你两个月的时间需要我付多少钱?”宋致眼中的肃然化开,像经冬的冰雪融化成流淌的春水,柔软的花瓣落下惊起几圈涟漪。
门忽然再次被推开,一个微胖的男人从门外挤进来。
“你劫持我外卖干嘛?我想了好几个月!”
林含烟看到这个推门进来的人指指她手里的饭盒。
宋致的目光也扫过去,他面色冷下来,一言不发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