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满城风雨护夷洲》周泽平

16、第十五章

　　天渐明，日未升。蓝天白云点缀着天空，犹如唐代名手绘制的美丽图画。
　　闻育恒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当时高孝珍正在厨房准备早餐，闻育恒洗漱完毕就去厨房帮忙了。
　　“娘，这粥让我来煮吧？”闻育恒道。
　　“好啊！”高孝珍停下了手上切番薯的动作，去灶台烧火。
　　闻育恒切完了番薯，看到旁边还有洗好的菜叶，就把菜叶整个倒进锅里。
　　“你怎么不把菜切细了？你以前不是喜欢细的菜叶吗？”高孝珍问道。
　　“因为她喜欢啊！娘说过的，在谈恋爱的时候，要把对方喜欢的东西放在第一位。”闻育恒笑道。
　　高孝珍了然地点了点头。
　　早餐做好了，闻毅多、李夷洲、佟孝乾先后起床，洗漱，然后坐在一张桌上吃粥。
　　高孝珍看了看李夷洲，发现李夷洲吃粥时狼吞虎咽的，不由得笑了笑，“育恒跟我说，你喜欢吃完整的菜叶，原来是真的啊！”
　　李夷洲看了一眼闻育恒，闻育恒笑了笑。
　　而佟孝乾却一只手放到了桌子下，紧握成拳。如果这是他和闻育恒的第一战，那么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他看了看高孝珍，又低下头，心想：“闻育恒能在李夷洲面前如此耀眼，高孝珍的辅助功不可没，要是我能有这么个辅助该多好啊！”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发生呢？高孝珍是闻育恒的母亲，哪有母亲不帮助自己儿子谈恋爱，而去帮助其他人的道理？更何况闻育恒还这么优秀。
　　饭吃过了，高孝珍收拾碗筷，闻育恒来帮忙，闻毅多和李夷洲要出门去，佟孝乾跟在闻、李身后。
　　闻育恒叫住闻、李等人，“你们等等我啊！”
　　李夷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闻育恒，闻毅多却催促道：“走啦！”
　　李夷洲虽然想等闻育恒，但也不敢，只能跟在闻毅多后面。
　　“好啦！”高孝珍制止闻育恒，“我这不用你帮忙，快去帮你未来媳妇吧！”
　　“嗯！”闻育恒笑着点头，擦了擦手，就来追闻毅多和李夷洲了。
　　夏季的池塘，微风拂过水面，泛起淡淡波纹，仿佛出浴美人的笑脸；水草绿油油的，犹如一条绿色地毯铺满了半边池塘；池塘里的鱼儿时不时地冒出头来，呼吸清新空气。
　　闻毅多、李夷洲、佟孝乾和闻育恒在池塘边站成一排，闻毅多和李夷洲手上拿着钓竿。
　　在鱼线上安装好了钓钩以后，闻毅多和李夷洲就把鱼线甩进了池塘里，然后三人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也不知等了多久，鱼儿终于咬李夷洲放的钩了，连鱼竿整个都在震动，看得出来这次上够的鱼很不错，李夷洲当即就要把鱼钓上来。
　　佟孝乾却按住李夷洲的手，“反正钓上来也会被放掉，那还钓上来干什么？”
　　闻毅多听此言，看了一眼李夷洲。
　　闻育恒道：“做事有精益求精的做法，有敷衍了事的做法。如果你不愿意精益求精，你就学不会我爹的刀剑双绝！”
　　闻毅多不由得微微点头，看着自己的聪明儿子，他又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闻毅多一开始也想把自己的成名绝技“刀剑双绝”传给闻育恒，可是闻育恒却生了一场大病，大病初愈之后体质直线下降，已经不能再练武了。闻毅多心道：“要是他没生那场病该多好啊！我的刀剑双绝在他手上一定能再上一个高度！可惜！可惜！”
　　正是因为闻毅多的叹气，让李夷洲知道闻育恒说的是对的，于是她对佟孝乾道：“闻育恒说得对，我是来钓鱼的，如果不把鱼钓上来，那怎么能是钓鱼呢？如果连钓鱼都做不好，那怎么能学会闻伯父的高深武功？”
　　李夷洲起钩要把鱼钓上来，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因为那条大鱼已经把李夷洲放的钩吃完了。李夷洲感到十分可惜。
　　“现在可惜有什么用？装好钩再来吧！”闻育恒道。
　　佟孝乾立刻过来，蹲下为李夷洲装钩。
　　闻育恒附在李夷洲耳边，轻声说：“嘚，你在我爹心里的分数又降低了。”
　　“这话怎么说？”李夷洲轻声问。
　　“是你要学刀剑双绝，不是他。既然如此，那你的事就得自己做，不能让人代劳。”闻育恒说完，佟孝乾就已经装好了钩。
　　“那怎么办？要不我把他装好的钩取下来，自己亲手装一遍？”李夷洲轻声询问道。
　　闻育恒想了想，点头轻声笑道：“这样好，这样不会挨骂。”
　　于是李夷洲蹲下来，把佟孝乾装好的钩取掉了，然后自己亲手装了钩。
　　佟孝乾看着这一切，眼睛像会喷出火一般盯着闻育恒。
　　然而闻育恒接下来做的事却让自己被佟孝乾仇视，闻育恒轻声对李夷洲道：“他在这里，我爹就不愿意教你刀剑双绝，打发他回去。”
　　李夷洲点头，找了个理由对佟孝乾道：“麻烦你去我家与我爹说，我来向闻伯父学武功了，他自己解决午饭和晚餐。”
　　佟孝乾当然不愿意离开，可是面对李夷洲提出来的要求，他又没法拒绝。
　　李夷洲见佟孝乾不动，便催促道：“你快去啊！别让我爹担心！”
　　佟孝乾点了点头，满怀怨气地离开池塘。如果这是他与闻育恒第二次交锋，他再一次一败涂地了。他走在回李夷洲家的路上，心里暗暗发誓：“闻育恒，咱们走着瞧，不让你吃点苦头，我就不叫佟孝乾！”
　　佟孝乾走后没多久，又有一条鱼咬上了李夷洲的钩，李夷洲把鱼钓了上来，那是一条鲤鱼，如果拿去做菜，应该能有半碗。
　　李夷洲捧着鱼来到了闻毅多面前，闻毅多想都没想就把鱼抛回了池塘。
　　李夷洲有点懵，看着闻育恒，等待着闻育恒说服闻毅多告诉她把鱼抛回池塘后的内涵。
　　闻育恒把她拉回来，继续钓鱼。
　　李夷洲轻声责怪道：“你说话不算话，你昨晚明明说会让你爹告诉我，为什么把钓上来的鱼抛回池塘的。”
　　闻育恒笑了笑，“我问你啊，钓鱼成功，最后会带来什么？”
　　李夷洲一愣，随即答道：“鱼咯！”
　　闻育恒点头，“那现在由钓鱼联想到学武，学武成功，最后会带来什么？”
　　李夷洲开始沉思，过了一会儿，又看向闻育恒，期待闻育恒继续解释。
　　然而闻育恒并没有解释，而是双手抚住李夷洲的双脸轻轻往侧面一板，让她看向闻毅多，“你要是还不明白，就看着我爹，想想看他学武成功获得了什么。”
　　李夷洲看着闻毅多，越想越明白。她放下钓竿，来到闻毅多面前，“闻伯父，我明白了。”
　　“是吗？那你说说看！”闻毅多看着李夷洲。
　　“闻伯父的意思是，让我专注于学武，舍弃学武带来的名和利，只有这样才能学成武功。”
　　闻毅多微微点头，看着李夷洲，很显然，闻毅多怪异举动背后的内涵不只这个。
　　李夷洲有些不知所措。
　　闻育恒走上前来，启发李夷洲，“学武成功以前应专注，学武成功以后呢？”
　　李夷洲立刻反应过来，毕竟李民朴也教过她封常清的《谢死表闻》，她自然是可以给出让闻毅多满意的答案，“学武成功以后，就该用自己的武功去报效祖国，造福人民。”
　　闻毅多笑着点头，恰在此时，鱼儿咬上了他的钩，他把鱼钓了上来，那是一条比李夷洲放掉的鱼还大一倍的草鱼，就这条鱼做成菜便可放满一个盘。
　　闻育恒怕闻毅多把这条鱼放了，连忙道：“爹，我想吃娘做的东坡鱼了，咱们把这条鱼带回去好不好？”
　　“好！”闻毅多很爽快地答应了，把鱼交到了闻育恒手上，于是三人带着这条鱼回了家，把鱼交给了高孝珍，并嘱咐她做东坡鱼以后，李夷洲就要回家，闻育恒当即表示要送李夷洲回家。
　　闻育恒和李夷洲走上了回李家的路，清风徐来，送来凉爽的夏的气息。
　　“夏至万物荣，风过百花苏。心慕青陵台，得意不相负。”闻育恒边走边念。
　　李夷洲边走边品，点头赞道：“好诗，谁写的？”
　　“闻育恒！”闻育恒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李夷洲先是震惊，后是不相信，因为闻育恒如今还只是个十岁孩子，十岁孩子会写诗只能发生在唐代，不是现在；而且她问过闻育恒，闻育恒明明说“不会写诗”，怎么突然就会了？她默默地把这首诗记了下来，心想：“你别想糊弄我，等我回去以后，我就去问我爹。”
　　二人终于回了家，李夷洲一到家就把李民朴拉到一个角落，并对闻育恒和佟孝乾道：“我有件事要跟我爹单独谈谈，你们在这里等着。”
　　闻育恒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佟孝乾想上前，但不敢，只能也站在原地。
　　李夷洲和李民朴到了角落，就把闻育恒随口吟诵的诗念了出来。
　　“心慕青陵台，得意不相负。”李民朴连连点头，“写得好，这是谁写的？”
　　“难道连爹也不知道吗？”李夷洲道。
　　“废话，我要知道我还问你干什么？我只知道这首诗的最后两句化用了李白的《白头吟》中‘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惟见青陵台’的句子。”李民朴道。
　　“难道这首诗真是闻育恒写出来的？”李夷洲轻声喃喃自语。
　　“有可能哦，我告诉你闻育恒现在的诗词水平不弱于唐宋时期的任何一位诗人。”
　　“怎么可能？他才十岁啊！”
　　“他虽然只有十岁，可是他已经明白了诗词写作之道，而且还是我教他的。”李民朴道：“那是我教《毛诗序》的时候，他就问我作诗之道。我就把自己心里认可的白居易的作诗之道教给了他，即‘文章合为时而作，歌诗合为事而作’。没想到他在这个基础上又进了一步，发现了‘诗以寄情’的本质。我告诉你哦，闻育恒现在的诗歌水平到了‘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的地步。”
　　李夷洲不说话，然而李民朴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慌神。
　　只见李民朴一拍大腿，说道：“对呀！闻育恒要跟你谈恋爱，这是好事啊！此时的闻育恒诗歌水平已经到了方仲永的地步，而且他比方仲永幸运，方仲永出生于一个父母都没见识的农人家中，父母不让他学习，最后泯然众人；而闻育恒是闻毅多和高孝珍的儿子，这夫妻两可不会不让闻育恒学习，所以闻育恒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心慕青陵台，得意不相负’，诗言情志，情为心声。闻育恒既然可以写出这句诗，那么他将来也一定能做到专一。行了，我放心了！把你交给闻育恒，我放一百个心！”
　　李夷洲神情复杂地看着李民朴心里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她心道：“闻育恒到底会不会作诗？他自己说不会，父亲说他会，我得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欲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像这样的有情有才的人是比钻石还珍贵的宝贝，你得珍惜啊！”李民朴道。
　　李夷洲点了点头，其实她是在肯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而这却给李民朴一个错觉，认为她是认可了自己的话。李民朴笑道：“武功是练出来的，文学才华也是练出来的。为了让他文学才华越来越高，你要想办法训练他，没事就鼓动他写写人物论、写写诗词，知道吗？”
　　“我……”李夷洲刚想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目光就被别处吸引了，因为不远处的闻育恒和佟孝乾打起来了。
　　闻育恒十岁，佟孝乾十四岁，闻育恒的个头也比佟孝乾矮一大截，所以和佟孝乾动手，闻育恒只有挨打的份，可就是这样，闻育恒依然不肯认输，最后闻育恒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你快放开他！”李夷洲指着佟孝乾道，急匆匆地跑过来，将佟孝乾拉开了，关切地对闻育恒道：“你没事吧？”
　　“没事。”闻育恒看了佟孝乾一眼，眼中尽是不服输。
　　“你怎么能打他？”李夷洲怒斥佟孝乾。
　　“是啊，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李民朴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但是打赢了的佟孝乾不说话，挨了打的闻育恒也不说话。
　　“夷洲，你将闻育恒带进屋去擦药。”李民朴道。
　　李夷洲点头，将闻育恒带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