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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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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最热闹的翡翠街,怡春楼。
冯宇看着周朝歌鼻青脸肿的样子,忍不住咋舌称奇。
“慕容雪倒也真敢和你动手,动手就算了,居然招招都往脸上呼!”
周朝歌如今听不得这三个字,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他神色不善地看向冯宇。
对方穿黛青色圆领,手上还拿着把渡金折扇一下下地扇着,双眼微微眯着笑,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周朝歌闭着眼仰在椅子上,过了半响忽然听见远处有吃酒的路人在议论元家的事情。
“元家怎么样了最近?”
周朝歌问。
他素日里从来不关心这些琐事。
概因他是周昭寒的胞弟,所以不需要争什么龙位,下辈子也足够尊容无限。
也正因为他是周昭寒的弟弟,所以对待政事,稍有些麻烦的风吹草动,周朝歌一概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从不肯牵扯半步。
“还能怎么样?”冯宇并不意外他会问这个,毕竟...这可是和那秦家的小美人息息相关。
他乜眼跟着笑了下,语气嘲讽道,“账本都递上去了,再想抵赖也没用,这次可是釜底抽薪的大动作。秦家那个...不仅递了账本,我听我爹下朝回来说,还有一些官员庇护的证据,牵扯了从青州到冀州的一条商路。”
“贪心不足蛇吞象,元家表亲延及半个长安,却还要把手再往不该伸的地方伸。”
周朝歌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他只是徐然有些烦躁,他这几日回府后就把花丛里的海棠花都烧了挖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元吉说,慕容雪和秦娇娇青梅竹马。
是,不错,那日两人一起站在淑妃前,递上元家证据的时候,男子白衣翩翩,女子美若朝霞,是很相配。
周朝歌一时间都有个可悲的念头哽在心头。
会不会秦娇娇来长安,并不是为了选妃,而是为了告发元家。
毕竟她和慕容雪郎才女貌,这般相配,衬得一旁的元吉宛如小丑。
旁人看着元吉是在看笑话,而周朝歌捏紧了手中的鞭子,都下定决心忘掉前几日酒楼里的事,迈出步去帮秦娇娇的时候,却有另一个人走得比他还要快,比他还要有风度。
周朝歌看着元吉,又看着并肩的慕容雪和秦娇娇。
短短的几秒内,他竟如同在照镜子般,退了又退。
他是大周朝最受宠的皇子,而不该是令人耻笑的失败者。
周朝歌暗暗在心里沉重的思索之际,忽然听见冯宇又摇着扇问他。
“啊,对了,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来着,你知道慕容雪要聘媒婆...”
砰——的一声!
周朝歌须臾拍案,横眉竖目,那双霸道的丹凤眼盯着冯宇,咬牙切齿道:“他敢!”
自己还没选出妃来,不管如何,秦娇娇既然是为了选妃宴来的长安,这个节骨眼上,慕容雪怎么敢同秦娇娇下聘!
“?”
冯宇被他拍案而起吓了一跳,但没有发怒,而是一脸担忧地蹙眉问:“可是他有什么隐疾不成?也是,突来长安没几日,就要给我姐姐下聘,确实是有些放心不过去。”
周朝歌被前一句问蒙了,不自觉地又坐了下去,等听到后半句,才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想想,那日慕容雪也确实是邀请冯三姐跳游神的。
既然如此...
是不是也是说,秦娇娇和慕容雪再是两小无猜,也已经是过去了,至少两人都没什么再续前缘的想法。
周朝歌一时又觉得柳暗花明,旗开得胜了。
“咳咳,”他轻轻咳嗽两声,冲着冯宇笑了起来。
“没什么,刚刚本殿想岔了。”
“慕容雪哪里有什么隐疾呢?”周朝歌决心促成这门姻亲,眼帘微垂,收敛了一身戾气,笑意融融道:“本殿刚才想了下,这个婚事哪里有什么放心不过去的。”
“周朝歌,”冯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顿觉浑身凉嗖嗖地,“你是不是想促成我姐和慕容雪的婚事,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秦娇娇和慕容雪死灰复燃了?”
周朝歌面不改色道:“你这是哪里的话,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我早把你当做亲兄弟了,你姐就是我姐,我怎么会为了些难以启齿的一己之私这样害她!”
“只是你想想,那日你也见到了慕容雪,是不是确实生的极好?”
冯宇点头。
何止生的好,这几日满长安都能听到这三个字,他姐姐近日来脸也红的不像人。
“你再想想,我师承太虚子,武术可谓独步长安,但他那一手剑术,最后居然连我的鞭子都削碎了,是不是和那些绣花枕头一草包不同,称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冯宇点头。
周朝歌的鞭子是找人特制的,就算周朝歌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夫,慕容雪几招就削碎了也绝非常人能做到——更别提,周朝歌的武术校考确实是太学的年年第一。
“况且,他是青州祁王世子,日后子承父位,就是祁王,你妹妹嫁过去,有享不尽的福。”
这次冯宇没点头。
诚然,慕容雪确实身份高贵,要不然也不能伤了周朝歌之后全身而退,不过当然这也有是周朝歌先动手的原因。
但是...
那可是青州啊。
“就是这点不好,”冯宇担忧道,“谁不知道青州偏僻荒凉,靠近边境,和长安比是一个天上地下,便是不说这些...我姐姐自小没吃个什么苦头,若是嫁个近的,受了委屈我们冯家也能给她讨个公道,要是真去那什么劳子青州当什么王妃世子妃,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就是收尸也来不及。”
周朝歌迟疑道:“我看那慕容雪人挺正直的,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冯宇说,“看人哪能只看表皮,如今人心险恶,殿下你是不知。”
“若他慕容雪真如我们想的那般好,为何秦娇娇不嫁他?”
周朝歌被问住了一二。
是啊,到底为何这两人要分道扬镳。
难道只是因为那一纸圣旨么?
那圣旨上只说要秦家的女儿入长安参加选秀,又没点名道姓的要秦娇娇。
如今的冯宇和周朝歌都是朝堂中心的边缘人物,自然没想到这其中牵扯的复杂因素,譬如,异姓王不能手握兵权,而秦家则是兵马生意起家一类的。
他们只是不约而同的出声道:
“难不成是那慕容雪有什么怪癖?”
这声音稍大。
连带旁边人都听见了,然后嘀嘀咕咕地同别人传了起来。
周朝歌于狂喜中稍稍冷静了下。
“...喜欢打人?秦娇娇那般娇气的小娘子,自然受不了他这一点。”他看似合理地进行猜测,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难压。
“不,”冯宇说,“应该不是打人,我猜他爱逛花楼,所以秦娇娇那般骄傲的小娘子自然受不了。”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就像是街头巷尾的长舌妇一般,很快,完美无缺的慕世子,在他们口里就变成了爱打人、爱逛花楼、酒品差……集一众缺点于一身的纨绔。
最后冯宇说要改天让他姐姐去找秦娇娇问问,不能稀里糊涂地就嫁过去。
周朝歌说这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你还当我是好兄弟么?你若是信得过我,这事——”
“本殿包了!”
……
然而这厢,他扑去海棠院却是落了个空。
秦娇娇还记挂着要去南山寺拜一拜,除一除这几日的晦气。
于是这一日清早,就动身前往这信徒遍布大周各地的南山寺,而秦月茗则被留下来看家。
于是等周朝歌兴致勃勃,心怀羞涩面上却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推开院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个另他魂牵梦绕的人影。
反而是被留在家里正有气没地撒的秦月茗。
“谁啊!”
秦月茗隔着大门问道。
护院在旁边都不敢吱声,他们认不出周朝歌的身份,但他们都知道秦月茗的脾气。
所以眼观鼻鼻观心,此刻都退到一旁。
“我找秦小姐,还请你帮忙传一下话。”
周朝歌这次为了平易近人,拉进和秦娇娇的关系,自马车驱进芙蓉街的一刻起,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秦小姐?”秦月茗用鼻子哼了一声。
在昨日宴会上,她虽然也得到了几人的青睐,然而众人一说“秦小姐”,多指的就是秦娇娇。
于是秦月茗莫名的就攒了一身火气,又不敢对着秦娇娇发,如今见到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撞到了枪口上,当即阴阳怪气道:“秦小姐,还秦小姐呢?”
“秦娇娇她日程可忙着呢,你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来找她,提前知会过一声都没有,如今还要找她——她早就去南山寺了。”
周朝歌脸色漆黑。
他压低声音,忍着怒气道:“你这家仆,对待客人就是这个态度么?”
一门之外,秦月茗的脸色比他更黑。
“谁跟你说老娘是家仆了!”
她猛的推开两米高的大门,原本是怒发冲冠,待见到脸若寒霜的周朝歌后,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颤颤巍巍地欠身行礼道:“殿下。”
“免礼。”
周朝歌神色不虞,问:“秦娇娇呢?”
秦月茗:“回殿下的话,去南山寺了。”
“哦,”周朝歌顿了顿,“本殿有事要问你,你只管如实回答,若有一字有误,连同你方才的不敬,一并治罪!”
“是。”秦月茗此刻恨不得把头低的再低些,心里正碎碎念念地骂起了秦娇娇。
“慕容雪,和秦娇娇之前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给本殿全说上来。”
慕容雪?
哦!秦月茗懂了。
“回殿下的话。”
她在脑海中斟酌着用词,微微组织了一二语言。
虽然自幼以来,秦月茗同秦娇娇就势如水火,她娘陶氏每日跟她耳提命面,是大房抢了她们过好日子的机会,是秦娇娇夺走了她应受的关注和喜爱...导致秦月茗一直视秦娇娇如一世之敌。
但此刻,面对这般适合该给秦娇娇泼脏水的机会,秦月茗诺诺了一声,莫名想起了秦娇娇轻飘飘地把选妃宴的请帖递给她,还有细细碎碎提点她的时候。
“秦娇娇...和慕世子并没有像外人说的那样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祁王妃对慕世子寄望颇丰,在世时一直不许慕世子同秦家来往,所以外面林林总总的说法终究只是谣言。”
“虽然两家离的确实近,但慕世子何许人也,秦娇娇也是我们秦家培养的嫡女,两人并不存在什么亲密之举。”
“还请殿下放心。”
看着方才还脸若寒霜的九皇子的脸一瞬间灿若晴空,秦月茗忍不住又补了句。
她说:“虽然秦娇娇同慕容雪确然并无什么,但秦娇娇一直以来喜欢海棠花和穿白衣服的男子,是真的。”
周朝歌的脸一下子又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