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时代》王以为

9、微信时代9

　　江以为再次收到秋葵短信时，已经是十天之后。秋葵在短信中说李柱生明天就要出院了，她再次感谢江以为出手相助。并把自己借居的地址告诉了他。那意思是我不会赖账，也不会逃跑。短信发出后久久没得到回复，秋葵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是不是不该给江以为发短信？是不是他借钱给自己，没和爱人商量，惹得人家夫妻吵架了？秋葵东想西想，一晚上都在患得患失中度过。

　　有个卖瓷砖的建材商想和江以为做生意，将他硬拉到不夜城娱乐。酒足饭饱后，建材商又按排他洗桑拿，按摩。然后到唱歌房鬼哭狼嚎，折腾到大半夜。江以为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有人将他送回家，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打开手机看到秋葵的短信，骂了声该死，怎么把这茬事给忘了。

　　他穿上衣服，来不及洗漱就冲出家门。他一边开车一边想，希望他们还不曾出院。秋葵早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医生上班后，她就去排队结帐。结果交费处的人告诉她，押金不够，还要补交两千七百元。秋葵一听傻了眼，江一苇帮忙交的那一万押金早用完了。她已经向亲戚朋友借了七八千，可依旧还不够。交不上欠款，办不了出院手续，李柱生就出不了院。秋葵走出医院，她要去想法筹钱。脑子里把所有认识的人都过滤了一遍，那些愿意借给她钱的亲戚朋友都找过了。而那些不愿帮助她的人，就算跪下来求人家也没有用。

　　医院门口就是繁华热闹的马路，秋葵站在马路边有点茫然无措，那么多的路她要走哪一条？是朝南朝北？还是朝东朝西？哪一个方向是今天的吉位？能为她借到钱解眼下燃眉之急。她在心中一遍遍打着腹稿，等会见到那些同乡熟人时，该用怎样的语言，再次打动那些善良的心？

　　秋葵从城南转到城东，一分钱也没借到。最后她硬着头皮转到城北春晖菜市场，来到许凤仙的小杂货店前，不知如何再开口？一个星期前她已经从凤仙姐这里借了三千块钱了。旧债没还，怎么有脸再开口借新债？许凤仙做了多年的小卖买，察颜观色的眼力自然是有的。她不等秋葵开口，便问道：“还差多少？”

　　秋葵道：" 还要交两千七，要不然办不了出院手续。" 许凤仙回到房里，从枕头下拿出一千块钱。又从放钱的小铁箱里数了七百块钱。当着秋葵的面，从衣服袋里摸出三百块钱。凑成两千递给她道：“今天早上生意还算不错，你先拿去结账，慢慢在想办法。＂

　　秋葵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说，自己还差七百块钱呢。人家已经竭尽所能的在帮自己，如果还想得寸进尺，那就是贪得无厌了。她心情更加沉重，默默的走出城西菜场。她所熟识的那些人和老乡，都是和她一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穷人，谁家也没多少富余的钱可以借人。借钱给她的秋葵记在心里，借不到钱的人，秋葵也不记恨。在这个物欲横流，亲情越来越凉薄的当下。如果得到一双向你伸来的援助之手，那是幸运女神眷顾你了。如果遇不到，那也很正常。毕竟谁也不欠谁。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秋葵走出春晖菜场，来自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压力。让她身心俱疲，双脚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停下来坐在路边长椅上歇口气，心中在盘算到那里在借七百块钱？一分钱压死英雄汉。那秦琼卖马，杨志卖刀也许并非虚构。英雄落难时和乞丐也强不了多少。

　　很多男男女女从她身边走过，有的表情木然，有的眉欢眼笑。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肤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可怜女人。没有人知道她是因为七百块钱而愁肠百结。七百块对别人来说只是一顿饭，一件普通的衣服。于她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坎。秋葵悲丛中来，一样都是人，为什么人家活得那么轻松愉快？而她却时时举步唯艰，是她懒吗？她不承认自己懒惰。相反她勤劳得如一头耕田的老牛，采蜜的蜜蜂。是她不会勤俭持家吗？不是。她从没浪费过一口粮食，乱花过一分钱。那她为何还是过得如此的艰辛？她想只能怨自己还不够努力。不能去偷，不能去抢。借又无处借，家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可以卖。不争气的眼泪流出窝角，怎么擦也擦不干。

　　秋葵想起她曾看过一本书叫《许三观卖血记》，那个在寒冷的冬天，为了多卖一点血，在河边一碗接一碗喝盐水的男人。曾给她留下无比的震撼的印象。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舍得那样作贱自己的身体。她脑中灵光一现，我可以和他一样去卖血。只是不知道医院里要不要？不去试试怎么会知道呢？不卖很多，只卖七百块钱，够交李柱生的出院费就行。秋葵猛然站起，眼中已没泪水，只有一种毅然决然的坚定。
　　她朝医院大步走去。江以为到了医院里，没看到秋葵，只看到李柱生孤怜怜的独自坐在走栏椅子上，身边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条纹包装袋。李柱生满脸的病容，尽显沧桑和愁苦，卑微而又懦弱。江以为问怎么没看到秋葵？李柱生便把没钱结账，医院不上出院，秋葵去筹钱的事说了一篇。江以为也只好坐在他身边，两人拉起了家常。虽说都是来自石头乡的人，但彼此并无交集，一时竟找不到聊天的话题。江以为知道李柱生家住南小李村，他记得有个叫李东娜的同学也是南小李村的人。江以为无话找话，问起他曾经小学同学的近况。李柱生常年在外很少回家，所 知甚少。江以为问一句，他答一句。像小学生答题般拘束木纳。话不投机的聊天，其实是一种互相伤害。江以为甚觉无趣，干脆独自玩起手机。

　　可是，等了好一会还不见秋葵的身影，城北工地上工人打电话要他过去。江以为没耐心在等，便要过李柱生手中的病历卡和账单，到交费处结了账。秋葵走到世纪公园时，电话响了，一看是江以为的号码。秋葵怯怯的回了声: "喂。" 随即传来江以为的声音：”你在哪里？"

　　秋葵道: " 我在世界公园，快到步行街了。" 江以为道: " 你不用上医院了，直接回家吧。李柱生的出院手续我办好了。我要到城北工地处理事情，正巧从你们家前面经过，可以捎李柱生一程。秋葵犹如一株被巨石压住身躯的小草，巨石突然让人搬走了，全身得到从所未有的轻松。江以为就像冬日云隙中射下的那缕阳光，让她阴霾密布的心中得到一丝光明和温暖。这瞬间的感动，足以让她铭记心间。

　　李海棠和石少溪的关糸降到了冰点，石少溪也想用夫妻之间，床头打吵架床尾和那种方式，来缓和与妻子之间的尴尬处境。可李海棠不在是那只温柔的波丝猫，任由石少溪的大手抚摸她身上光滑的皮毛。如今的李海棠就像一只全身长满利箭的刺猬。谁要靠近她，就一定会被刺伤。令得石少溪只好望而却步。原本春意盎然，其乐融融的家庭芬围，一下子进入了愁云惨雾，寒意萧索的初秋。连一向性格大大咧咧的石小棠，都觉得家里的气芬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