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曲》昔年柳

46、番外之龙穆雅篇

　　叶夕说，谦雅，我已不习惯你的勤勉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倚在水色酒吧的吧台上，斜斜地看着我。
　　水色是兰昊天送的生日礼物，叶夕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说兰昊天对我觊觎已久，他向来是讨厌这种人，从来不与之来往的。可如今，我每周都来这里报到，他自然也要过来看看。
　　我把玩着杯子，微笑不语。
　　那位尹谦雅，原来竟是这么懒散的人，如今稍微为家族尽些心力，就惹得老朋友惊叹不已。
　　叶夕说，谦雅，虽然你性情愈加明朗，令人见之可亲，可我始终记挂着从前那默不做声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仍是微笑不语。
　　叶夕，这就对了，只因为，你是尹谦雅的至交好友。
　　而不是我的。
　　叶夕说，谦雅，难道你是受澄澄感染？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你了！
　　我一仰头，一杯酒全进了喉咙。
　　烈，辣。
　　我却仍嫌不够。
　　我不像我。
　　我是谁？
　　只能苦笑。
　　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所幸有位聪颖的小妹从旁协助。
　　她却不爱我。
　　她爱的，只是那远去的哥哥，尹谦雅。
　　我只是，占了便宜，用了他的身体。
　　他的妹妹敬爱他，他的朋友，想念从前的他。
　　我不过是个陌生人，冒失的陌生人。
　　心里满满的苦涩，原来，无论在哪里，我都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能重活一次，我会不会再选择自刎？那么软弱，那样没用。
　　不，不会。
　　倾令寒，我会冷冷地看着你，看你如何用染血的权柄来折辱曾经的誓言。

　　眼睛里不知不觉有了水光，叶夕慌忙碰了碰我，我点头笑了笑，走到了一边。
　　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混杂到一起，成为另一种东西，是我最感兴趣的事。
　　我的心里，可不就是千回百转万种滋味？
　　今日的我，心中不知藏了多少东西？
　　调酒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幸运的是，水色里面有这个城市最好的调酒师，小和。
　　他永远是黑色的衣衫，冷冷的目光，不知吸引了多少客人前来。
　　他不认识尹谦雅。
　　我不懂这个世界，不知该如何生活，我只知道存在于尹谦雅曾经的小圈子里。
　　小和，他是少有的不认识尹谦雅的一个人。
　　在他面前，我是真的我。
　　小和说，老板，你的目光太忧伤，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忧伤。可你不该这样。
　　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踌躇，然后说，爱上了一个人，然后他背叛了我，我失去了很多，包括曾经的荣耀，还有，对他的信任。
　　小和拍了拍我，只说了一句——我们都是聪明人，若当时狠得下心，又怎会给别人背叛的机会？
　　既然没有阻止，既然已经容忍，当损失了你的信任，不要再失去你的爱情。
　　苦笑。
　　正是如此，我却无法再面对那柔情脉脉的眼眸，那种温柔中，谁知是不是又隐藏了杀机？
　　小和，若是你，你会再与他在一起？
　　他楞了楞，头转到了一边，幽幽说，他背叛的，是曾经的爱情，无法收拾。
　　喝酒。
　　原来每个人，都有着伤心事。
　　小和走到一边。
　　我抬头，叶夕已经含笑走了过来。
　　聊了一会，他东张西望，疑惑地说，哎，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我嗤之以鼻。
　　他急了，拽着我向门口看去，两个熟悉的背影已经一闪而过。
　　澄澄！
　　叶夕大叫着，拉了服务生就问。
　　服务生怯怯地说，澄澄小姐不许声张，所以……
　　澄澄自小跟在叶夕身旁，两人关系非同小可，如今澄澄常躲着他，两人不知多久未见，这次错过，叶夕当然是气急败坏。
　　我摇了摇头，凝神想了想刚才的场面。
　　澄澄旁边的那个身影，竟然如此熟悉。那种感觉，深入骨髓，就是死了，也无法忘记。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难道是我爱念太深，竟致有此幻觉？
　　苦笑。
　　叶夕余怒未消，仍在抱怨着服务生，顺便又抱怨我，怪我不令澄澄去见他。
　　又是唯有苦笑。
　　我又不是正牌兄长，有何立场去命妹妹与谁交往？
　　杯中酒已空，我四处张望，寻找着小和。
　　叶夕随我转过了头，目光却凝固起来。
　　颜烈！
　　与叶夕相交半年，从未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
　　小和也瞥见了他，脸上有些惊惶，就想夺路而逃。
　　叶夕却如此敏捷，一把将他抓住，口中只是说，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释然，微笑看着他们。
　　小和虽然愤怒，眼中却有遮藏不住的爱意。
　　又一对情人将冰释前嫌了罢。
　　而我的爱情，早已深埋在万丈冰层，无法得见。
　　杯子一甩，昂首走出了水色。
　　凉风习习，生活如此惬意，我何必又去自寻烦恼？
　　信步走着，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怔怔地站着。
　　澄澄她，居然还未走远，与她对面那人，不知在争执些什么。
　　那人，修长的身姿，温和的笑容，永远是那种优雅沉静的雍容，不是他，又能是谁？
　　澄澄脸上布满了泪痕，冲他嚷着：你为什么不去见他？为什么不见他！
　　他只是轻柔地摸了摸澄澄的发丝，悠悠地说，我就快要死了啊，怎么能再去打扰他？
　　心跳，瞬间停止。
　　我不信！
　　我不信！
　　不想上前追问，生怕他这么消失不见。
　　不知怎么才回到家中，立即打了通电话给澄澄。她先是迟疑，最终哭着说了出来。
　　原来，他对我的情意，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浅薄。
　　心中居然有了种完满的感觉，就这么死去，也许是件很好的事情。
　　只是，将死之人，是他，不是我。
　　不，他需要的，是朝堂内外任他施展，又怎能甘心堕入无边冥届？
　　令寒，你等着，就算倾尹家之力，我也要寻到救治你的方法！
　　尹谦雅与你相处多日，他若得知，想必也会赞同我的决定罢。
　　叶夕与小和终于和好，春风得意地前来见我，见了面便大惊小怪地叫着：谦雅，你怎么憔悴至此？
　　我疲惫地摇了摇头，只要救回令寒，累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曾经偷偷站在令寒门口，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却不敢推门进去。
　　面对你，我仍是没有勇气。
　　但我在一日日成长，等我，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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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命写此番外，拙劣不堪，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