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射弧》木卫七

4、4-

　　我不抽烟，但我吃开心果。

　　我面前的果盘里放了不少开心果，美国进口的。我一个个把它们掰开，把壳子堆成了一座小山，再一口气把果肉给吃掉。

　　我大概是饿了，把一盘子的开心果都给吃光了，吃得我嘴巴发干，我抬头寻找饮料。

　　一箱饮料被放在角落里，我看见凌浩就站在旁边。

　　他在亲那个黑长直的女孩，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个女孩，因为她真的很白，头发也真的很长，像在发光一样，比无良老板的灯光还亮。

　　大波浪就坐在离我不远处的沙发上看那边，烟雾把她的脸笼得看不清，但她的眼睛在黑暗里亮亮的，似乎在反光。

　　真奇怪，人家接吻也看。

　　我把堆成小山的开心果壳子都扫到垃圾桶里，又抽了张湿纸巾把十根手指一根一根仔细地擦干净。

　　最后，我越擦越起劲，眼前的桌面都被我擦得一干二净。我怀疑这是职业病，我看不得不干净的地方。

　　“麻烦让让，这边有点脏，我擦擦。”

　　终于，我擦到了大波浪面前的地方。

　　大波浪吐出一口烟，我现在闻烟味儿都已经闻惯了，何况她的烟一点也不呛人，只是有点闷。

　　“你没看见吗？凌浩在亲别人！”

　　大波浪恨恨地对我说，她跟克格勃的特工似的，不间断地给我播报那两个人的进展。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关我什么事。

　　我潇洒地把湿纸巾扔到垃圾桶里，探出身体，越过大波浪，想用牙签扎两块果盘里的西瓜。西瓜早下市了，这碟西瓜不便宜。

　　大波浪却有些不依不饶，她一把压住我想扎西瓜的手腕，说话的语气又快又急，听上去很像气急败坏：

　　“你不管管你男朋友？”

　　“你想管的话，可以去管。”

　　我抬起头，真诚地盯着大波浪的眼睛，这才发现她的眼睛里有水光。

　　像是被我发现秘密，大波浪的脸色有些难堪，她放开压着我的手，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的是真话，又不是在开玩笑。

　　我用牙签扎了两块西瓜，又大又厚的果肉在牙签上摇摇欲坠。大波浪心情不好，我不能再刺激她了，我打算吃完这两块西瓜就不再扎新的了。

　　我捏着瓜皮，一口一块，很快把西瓜给吃光了。这西瓜汁水真多，我的嘴巴终于不干了。

　　我又抽了张湿纸巾，手又得再擦一遍。

　　我今天就是来给老板打工的，这位KTV前老板不仅欠了我的钱，还欠了我的劳动。

　　我认真地擦着一切，突然肩膀一重，凌浩回来了。

　　他又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很重，像某种没有骨头的八爪鱼，黏在身上，撕都撕不下来。他身上有些热气，湿腾腾的，估计是刚才接吻接的。

　　果然，不正经的人就干不正经的事。

　　就像飞蛾盯着灯光、野狗盯着肉骨头。站在饮料箱旁的黑长直回来了，凌浩那些屁股上长钉子的朋友也回来了，沙发上热闹哄哄地又开始喝酒。

　　只有大波浪看上去很是狼狈，我有些可怜她，想给她出一口气。

　　我拍开凌浩搭着我肩膀的手，熟练地质问他，仿佛我们已经谈恋爱很久了。

　　“你为什么要亲那个女孩？”

　　“我草，你把这个都吃了！没给我留点？”凌浩看见干净得反光的果盘，有些惊讶地嚷道。

　　我把这个盘子也给擦了一遍，现在上面亮得能照出人影。

　　他似乎根本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不过他应该是装的，小说里面抽薄荷爆珠的男的都是这么装的。

　　不过，听了他的话，我有些心虚，我的脸皮不总是那么厚的。因为我确实把满满一盘开心果都给吃了，一颗都没给他留。

　　我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凌浩似乎也不是真的想吃开心果，他只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这没什么，反正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