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狐上路找奶奶》叶物

66、法拉第笼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只不过是一条被大妖怪用来收集灵力蕴养妖丹的普通哈士奇……

　　这时，涂冲来到苟子涵面前，蹲下，伸手想要摸摸它，看它恢复得怎样。

　　苟子涵瞳孔骤缩，想躲开，却无法动弹。

　　所能做的，只是闭上了眼睛。

　　泪水顺着毛毛滑落，淌在水泥地上，汇聚成一个小水洼。

　　米依依见如此情形，连忙躲去一旁，罕见地一言不发。

　　涂冲在狗子面前蹲了半天，见它先是不肯看自己，自己一开口，它哭得更狠了。

　　有些话，也不适合当着他爹和米依依的面说……

　　——而且说到底，它确实是自己的种丹犬，这是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它活下来。

　　涂冲思考一番，转头对胡老爷子说：

　　“爸，你也闹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以后别来给我添乱了。你在家老实呆着，我还能多活几年。”

　　这话说得就很大逆不道。

　　倘若放在以前，胡老头儿必然要跳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但现如今搞成这样，老爷子实在没脸说什么。

　　便气哼哼团成个球，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尾巴里。

　　涂冲见大势已定，转身回到狗子身边坐下，运起功法来。

　　不久，他的妖丹缓缓升腾而出，在法力的牵引下慢慢进入狗子的身体。

　　又用灵力引导着妖丹，把狗子的经脉疏导一番，才站起身来。

　　对米依依说：

　　“我出去一下。拜托你帮我照看他们一会儿。”

　　米依依被他刚才的操作唬得一愣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涂冲并不是抢夺了狗妖的妖丹，而是把自己的妖丹给了狗妖！

　　所以涂冲遇见巨蟒时那么菜——是因为没有妖丹？

　　——这是什么神奇操作？

　　难道狗妖没有自己的妖丹吗？

　　——所以说……

　　涂冲喜欢的就是一条……

　　狗？

　　米依依僵在原地，手指头都忘了怎么动。

　　涂冲等了会儿，见她不答话，摸出两瓶丹药来。

　　一瓶扔给胡老爷子，另一瓶递给她：

　　“这个给他吃，疗伤之后一粒。”

　　说着点点头，转身走出烂尾楼，钻进了雨幕中。

　　米依依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按涂冲说的，疗伤，疗完伤给狗子吃药。

　　她趴在狗子旁边，端详了这只哈士奇好一会儿：

　　这是一只成年哈士奇，毛毛已经被清洁术打扫干净了，看起来油光水滑。

　　背上的毛毛灰黑色，挺厚，头顶的灰毛儿恰好把脸上的白毛框出个心形，配上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确实挺好看。

　　但是……再好看的狗子，也是狗子。

　　是狗子，就都很讨厌！

　　米依依突然觉得十分无趣，便丢下狗子，坐在一旁打坐恢复灵力。

　　刚运功没一会儿，忽然感觉一阵灵力波动。

　　睁开眼一看：

　　刚才哈士奇躺着的那个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赤条条的男人。

　　男人显然也被自己的状况吓住了，抱成一个团拼命往后挪，直挪到墙角实在没地方退才不动。

　　米依依并没有人类的羞耻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苟子涵惊慌失措。

　　看到他像个蘑菇似的蹲在墙角，还“噗嗤”笑出了声。

　　这让苟子涵更难堪了。

　　米依依翻了翻自己的衣裳，也有中性款的，但尺码不行。

　　这时胡老头儿凑了过来，从怀里摸了套男装递过去：

　　“穿这个。”

　　苟子涵看见胡老头儿就吓得浑身哆嗦，哪敢去接。

　　胡老头儿很热情，蹲到他对面，捧着衣裳，慈眉善目地说：

　　“穿吧，穿吧，别再感冒了。”

　　苟子涵手抖得跟隔壁五老二一个样，战战兢兢接过。

　　又过了好一会儿，眼前一老一少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完全没有回避一下的自觉。

　　米依依不耐烦：

　　“矫情什么？跟个人似的。”

　　这话把苟子涵刺激得，去死一死的心都有。

　　无奈只能在两人的注视下，默默把衣裳穿上了。

　　胡老头儿拿出的是一整套蓝色劳动布中山装，无论款式和长短都不适合，苟子涵穿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米依依看看他染成奶奶灰的头毛，再看看这套中山装，没忍住笑了起来。

　　给苟子涵笑了个大红脸。

　　胡老头儿背着手端详了会儿，掏出手机摁了两下，怒道：

　　“给我拉黑了！”

　　转头对米依依：

　　“让糊涂虫回来的时候给他捎几件合身的。”

　　米依依这会儿想到什么，眼睛锃亮，一把抓住苟子涵手腕，放出股灵力探了探：

　　涂冲的内丹正在苟子涵的丹田里好好转动着，丝丝灵力从内丹中散溢出来，滋养着苟子涵的四肢百骸。

　　——他已性命无忧了。

　　这就意味着：

　　米依依完成了“保苟子涵一条狗命”的承诺。

　　——从此以后，米依依就是只自由的小猫咪啦！

　　压在身上近百年的枷锁一下没了，她简直想当场化作原形原地踩奶！

　　胡老头儿看她这样高兴，也伸出手来，想要去捉苟子涵的手腕。

　　苟子涵吓得连连后退，脸都白了。

　　胡老头儿笑眯眯：

　　“别怕别怕。我以前误会了，不知道你是糊涂虫的种丹犬。”

　　“早说嘛，我要知道你是种丹犬，还能送些功力给你呢。”

　　接着硬是抓住了苟子涵的手腕，探查一番。

　　米依依听到“种丹犬”这样新奇的名字，自然要问：

　　“胡伯伯，‘种丹犬’是什么？”

　　胡老头儿思忖：

　　现如今事情搞到如此地步，米依依也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又是自己看着长起来的孩子。

　　告诉她也无妨。

　　便把他们种妖丹到别的动物身上、再把它们化为人形，投入世间收集灵气的传承大概跟她说了说。

　　米依依这才恍然大悟：

　　眼前的苟子涵，并不是涂冲的爱人，只是一条被当作容器的普通狗子。

　　她张大了猫眼，上下打量苟子涵：

　　那么大一条人，长得还挺好看。

　　以前见到时一脸傲娇的样子，笑得傻兮兮。

　　现在整个人都是颓的，看起来魂儿都飞了。

　　心中突然涌起很多后悔：

　　倘若不是自己把胡老头儿忽悠了来，他也不会有此一劫。

　　种丹这样的传承，对被当作容器的苟子涵来说，也着实太残忍了。

　　初入人世的米依依，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她跳过去揽住胡老头的手臂，甜腻腻撒娇：

　　“胡伯伯，怪不得你这么厉害！原来你们狐族有这么厉害的传承！”

　　“我以前不知道，给误会了。还连累胡伯伯顶着天雷入关，实在对不住。”

　　这事儿问题最大的肯定是胡老头儿，他正抹不开面子。

　　米依依这样一说，让他脸上好看许多。

　　米依依看他高兴了些，便挽着他的胳膊坐下。

　　好听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不多时就把胡老头儿哄得哈哈大笑。

　　涂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爹和米依依坐在台阶上聊得眉飞色舞的场景。

　　扭头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着蹲在墙角缩成团的苟子涵。

　　他板着脸来到胡老头儿面前：

　　“走吧，送你出关。”

　　烂尾楼底层停着辆越野吉普。

　　涂冲坐在驾驶位，旁边是胡老头。

　　他让米依依和苟子涵坐到后排去。

　　苟子涵老老实实坐进去了。

　　米依依看着这车久久不肯挪窝。

　　涂冲催她：

　　“赶快啊，要走了。”

　　米依依眼睛睁得好大：

　　“大哥，天雷啊！这么大一辆车，你是生怕它批不中吗？我才刚刚化形啊！”

　　涂冲不耐烦：

　　“放心，我有办法。你只管坐。”

　　米依依吓得后退一步，勉强笑道：

　　“那啥，胡伯伯也没啥大碍了……”

　　她瞄了苟子涵一眼，

　　“你的那什么……狗狗……也好得差不多了……”

　　“我们不如，就此别过……”

　　涂冲只得耐下心跟她解释：

　　“我在车上布了法阵，还得请你输送些灵力维护。”

　　看她还是不动，只好说细些：

　　“这车就是个法拉第笼，咱们坐在里边，闪电劈不到的。”

　　“只要稍微用一些法力保护好电路之类，保管一点儿事都没有。”

　　米依依有些蒙圈：

　　“真的？”

　　涂冲不耐烦：

　　“就跟你们说，别天天只知道修炼修炼，多学习点科学文化知识，这么简单的原理都不知道。”

　　这话说得就很不中听。

　　胡老爷子教训儿子的话已经到嘴边，想想这趟难堪的旅程，又咽了回去。

　　米依依看他这么自信，决定试一试。

　　要真不行，下车就跑。

　　试探着打开车门坐进去，按照涂冲交代的方法持续输出一小股灵力，用来维持法阵运转。

　　越野车冲进雨幕之中。

　　果然，原本持续劈打在烂尾楼上的闪电追着车就劈了过来。

　　涂冲把油门加到最大，溅起几米高的水花，一路火花带闪电，就这么往高速冲去。

　　车上的人都很紧张，不知道这“什么什么龙”的效果怎样，生怕一道闪电下来，车里的人都焦了。

　　越野车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闪电。

　　没开出去一公里，他们就被一道闪电击中。

　　车里的人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眼都要闪瞎了。

　　米依依大叫一声，握住门把手就想逃走。

　　苟子涵蜷缩在座位上，一动都不敢动。

　　胡老头拳头攥得指节都发白。

　　只有涂冲无动于衷，油门都没有缓一下。

　　白光过后，车内完好如初，乘客毫发无伤。

　　米依依长出一口气。

　　胡老头儿竟然得意起来：

　　“哟，还真管用。早知道这么容易，我还受这罪。”

　　涂冲斜了他爹一眼：

　　“早跟你说，你那套过时了。”

　　胡老头儿又把得意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