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神虞嫌弃看他,抬手往他嘴唇上一拍,耳畔立时清静了。
神虞心平气和道:“说来不过梦一场,谁杀了谁,又有何妨。”
赢厌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回原位,讽刺道:“有苏虞,本王没想到,你竟连自己做过的事也不敢承认。”
神虞凝着他,道:“本座问心无愧。”
他若继续知恶为恶,她还会杀他。
赢厌再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戾气,问:“听说神阙上山十年,你一直不喜他,为什么?”
前世的神阙没少用骄傲的语气,告诉他:“朕与师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武帝好自为之。”
他被她骗入云榭天时,知道神阙有心灭道,毁了云榭天。她若真如自己口中所说,不在乎梦中事,怎会远他。
养虎十年终为患,她知远他,还不算傻。
神虞凝着他,微眯了眼,道:“他是本座不得不认的师兄,本座身为百国神女,位在百国之上,不喜他也是人之常情。神阙生而不凡,帝星下凡,人间人皇,本座可以不喜他,却不可不护他。”
所以,他若还想杀他,她定会出手制止。
赢厌怒道:“那又如何?!你有苏虞人间之神,你认谁是人间人皇,谁才可做人间人皇。”
神虞忽然闭上了眼,淡声道:“天有道,本座不可违。”
就如她杀了赢厌,有心假死将天下给神阙,自此不再见神阙,却还是死了。
道要她与神阙做上一世帝后,她知道意,违背了道意,人间之神也难逃一死。
赢厌的怒意一顿,蹙着眉道:“你信我的准没错。”
他不认什么道,什么天,却认她可做人间之神。
神虞满心憋闷,睁了眼,向他摆手:“退下吧。至于你欠本座的债,为山民做些事,山民几时认可你,这债几时消。”
赢厌猛地站起身:“本王凭什么听你的?!”
神虞懒懒道:“麒麟大可不听,这解药只可解一日口渴。明日你口渴,不准喝本座长生池的水。霄云峰水田少,你可去霄云峰。”
赢厌一张脸黑得发青,身后的黑红戾气,几要破殿顶而出。
神虞看到了只当没看见,站起身,信步而正殿而去。
一连几日,神女峰的山众,从惶恐到习惯了,人魔神子一身杀气帮她们做事。
赢厌武功奇高,气力奇大,干起农活来,一人可顶几十条壮年水牛。
一群老太太,身着粗布衣,头上绑着汗巾,坐在田垄树荫下,‘吧嗒’着旱烟。望着水田里插秧插出残影的赢厌,无不满心动容。
似这样聪明至极,一点就透,干起活来任劳任怨,又快又好的神子,她们活到这个年岁还是头一次见。
神子初到田垄帮忙时,没有双目,甚至不知什么是水田,更不知怎样犁水田。她们让水牛为神子演示一遍,讲解了一遍。
本该用上几十条水牛的水田,神子一夜就犁好了。整个神女峰,她们这个村可是第一个插上晚稻的。
村里一共二百余亩水田,照神子这个插秧速度,不肖三日,准能插好。
王家老太太把旱烟往鞋底磕出烟灰,拿着空旱烟杆,感慨道:“都说女主外男主内,这等出力活,除了家里没女人的,哪家男儿肯干。”
陈老太太笑道:“咱村那个小气的李寡夫,昨夜神子为他犁好地,插好秧,为谢神子连米缸空了,还夸神子呢。”
说这里,她皱了白眉,有些发愁道:“神子这样能干,能吃些也不算什么。”
好在小神女继位后,家家有余粮。若非如此,神子固然比牛能干,吃得可比牛多。
她们云榭天的男儿,哪有那样吃饭的,活像与饭有仇。
王家老太太看着水田里的赢厌,奇怪道:“你说神女令神子帮咱们干活,还让咱们管他吃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家老太太,眉眼一挑狡猾一笑,道:“神女这是心疼咱们,还能有什么。”
这几日绿梧每日都要为神子送东西,她们不是没瞧见。神女到底是为谁好,她们可不敢唐突出口。
她们活到这个年岁,算活成了人精,有些事看出了不说,是希望当事人来日自己醒悟发现。
就如她们心知人魔代表了什么,却从不拿他当人魔对待,这也可算是生活在云榭天的百姓智慧了。
绿梧从神女殿而来,来到田垄,向赢厌扬声喊:“神子,该吃解药了。”
扎堆坐在田垄的老太太们,一起抬头看天,装没听见。
赢厌一身泥泞停身,腾挪到绿梧面前,伸出脏兮兮的手。
绿梧看了看他泥手,不着痕迹,向远处张望了一眼。
赢厌也向远处侧了侧耳,冷声道:“解药。”
绿梧将药拿出,讪讪问:“神子是不是净下手?”
按理说,她可以伺候他洗手的。可神女交代过,他不喜别人碰他,一时恼了——
她才娶夫,可不能因此丢了小命儿。
赢厌冷哧一声:“让你主子亲自过来给本王洗。”
绿梧冷了脸,直接将两粒药丸丢在他脏手心,讥讽道:“人魔神子过于看重了自己,神女让您为山民做事,不过是场惩罚罢了。”
赢厌将两粒药丸丢到口里,反问:“不然呢?本王被她威胁不得不受罚,让她为本王洗手,那是本王看得起她。”
神虞站在远处,冷冷一笑。
这孽畜好大的语气!
赢厌伸着脖颈,向神虞所在处吼:“这仇,本王必会报!”
神虞索性也不藏了,扬声喊:“麒麟大可试着报仇,本座等你。”
赢厌将下颌一仰,不屑道:“本王报仇十三年不晚。”
神虞着实见不得他这副桀骜不驯地嘴脸。快步上前,本想打他一巴掌,见他脸太脏,没能下去手。转而踮脚拍在他头顶,冷声道:“本座再给你三年,等你报仇。”
老太太们一起捂住了脸。
赢厌一把揪住她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咬着牙道:“你再打本王,信不信本王砍了你手!”
神虞这次没嫌他脸脏,直接给了他一巴掌,甩着生疼的手,无奈道:“这可是麒麟定要本座打你的,本座疼你,怎好不满足你。”
赢厌怒发冲冠,将她放下,捧住她脸,将一脸的泥水,统统蹭到了她脸上。
神虞愣了,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泥水。
赢厌得意道:“你不是喜洁吗?被本王蹭了脸,本王建议你把脸割下。在这一点上,本王很乐意为你效劳。”
神虞看着手指的泥水,手指开始发颤,继而觉被赢厌蹭过脸,无不在发麻、发颤。
绿梧唯恐神虞真动气,伤了身,忙去看她脸。
她玉白的脸,脸颊除了有些红,也仅几处泥点。
绿梧忙道:“神女,神子没怎蹭上,您可千万不要动气。”
没怎蹭上,代表她脸上还是被赢厌这孽畜蹭上了脏东西。
神虞低下了头,轻笑了一声。
赢厌向她侧耳,疑惑她怎没直接打他?
神虞笑罢,转身便走。
赢厌直到她脚步远了,才意识到她是真生气了,想到她往日的手段,不禁头皮发麻。
他没她的解药,下山躲代表会毒发口渴。若不躲,有苏虞万一再拿什么毒害他,他可是防不胜防。
坐在田垄上捂着脸的老太太们,一起将手拿了下来,真诚建议道:“神子把秧插完,还是回神女殿向神女道个歉吧。”
在她们看来,两人一个十七,一个十三,神女与人魔的身份抛去不谈。这样的相处方式,谁看了谁不认为是小孩子家的打闹。
她们女儿家在外忙碌,虽说顶天立地,未必不需要拿好话哄着。
赢厌将下颌一仰,摆手:“不必!”
他凭什么去向神虞道歉,明明是神虞应该向他道歉。
他继续回水田插秧,似根本没拿这段插曲当回事儿。
是夜,神女殿。
神虞坐在神女椅,手里拿着一封平风阁的报信,面上罕见有了犹豫不决之意。
容峰主掐好了点,赶在这时,来到神女殿殿门前。
下人开了门,附耳红拂一句,红拂看神虞,道:“神女,容峰主求见。”
神虞敛下神色,将信放下:“请容峰主进来。”
容虚云一入神女殿,先向神虞行了个大礼,主动开口道:“神女,虚云有个不情之请。”
神虞笑道:“容峰主起来吧,有事站起来说。”
容虚云俯身在地,闷声回:“虚云大胆,还请神女先答应了虚云的不情之请。”
神虞唇角笑意微深,示意红拂将她搀起来,慢声问:“容峰主是为容廷下山之事?”
容虚云被红拂搀扶着,却不肯起身,又向神虞叩了一个头,道:“神女,虚云肯请神女收回容廷通房少爷的身份,让他随您一起去烨国,留在烨国。”
神虞下了位,走到她面前,亲自将她搀起身,道:“容峰主不必如此,本座正有此意。只沥国固然是本座皇外公之国,却不是个真正的好去处。
数月前,本座师兄神阙下得山去,回了齐国。那里正是个好去处,容廷有师兄照顾,远比在沥国让本座放心。”
赢厌趴在殿顶,将耳朵紧贴玉瓦,听清后,抬起头,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