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有芷兮澧有兰》独孤长影

28、强吻

　　酒席上酒酣耳热，程云海正在向皇上祝酒，姜后看向了另一侧后席上戴面纱的程沅，温声关切道：“沅芷，最近身体可有好些？”

　　程沅忙起身道谢，“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已无大碍。”她摸了摸脸上面纱，歉意地道：“只是染了些疹子，不宜见风而已。”说完便执盏向帝后两人祝酒。

　　慕霆风笑意吟吟地道：“沅芷身体不适，不宜饮酒，就不必勉强了，朕和皇后都明白你的心意。”

　　他和姜后对视了一眼，两人越看程沅越觉得她举手投足之间风姿婉约，都觉得这个孙媳没挑错，慕霆风捋了捋胡子，“护国大将军在外辛苦了，还教养出三个如此出众的儿女，沅芷这孩子朕和皇后也着实喜欢，今日是个好日子，朕便封沅芷为澧沅郡主，不知护国大将军意下如何？”

　　程云海忙拉了拉程沅一起跪下，受宠若惊道：“臣谢陛下隆恩，但小女顽劣，甚有粗陋之处，恐失所望。”他又是俯首一大拜，“臣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慕霆风只当他谦逊推脱，当下一抚掌，“护国大将军不必如此，朕意已决，便这么定了。”当下便着人拟旨封了程沅为澧沅郡主。

　　程云海小声对跪在身旁的程沅道：“还不快谢恩。”

　　程沅偷偷吐了下舌头，和程云海一道呼道：“臣、臣女谢过陛下隆恩。”

　　慕霆风此举大家心知肚明，看来过不了两日陛下便会下旨赐婚了。姜后趁机看了慕琰一眼，看他神色若常，便知自己之前是疑心了。

　　等程沅回到席中，便听左右命妇贵女们在一旁窃窃私语向她道喜，“真是恭喜郡主贺喜郡主，看来郡主好事将近了。”

　　程沅一头雾水，不就多了个封号而已，不禁问道：“会有什么好事？”

　　众人掩唇偷笑，纷纷偷眼看了眼慕承嗣，“自然是和长孙殿下的好事啊，郡主可别说不知道。”

　　经这么一提醒，程沅这才明白过来皇帝册封的弦外之音，顿觉桌上佳肴食之无味，丝竹舞乐也无心观赏了。她看了眼正在和太子说话，又时不时看向她的皇长孙，她又偷偷瞥了眼若无其事的慕琰，顿觉胸中气闷。

　　程云海程絮英坐在前面，舞姬们纷纷扬扬影影绰绰的水袖挡住了对面桌案的视线，程沅见无人会注意到自己，便和程絮然小声道：“小然，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哥哥要是问起我来，你就帮我说一声。”程絮然也坐不住了，正想跟去，没想到程沅话音一落便偷偷离席跑了出去，他看自己追不上只得作罢。

　　颍江之上灯火麟麟，程沅在江畔毫无目的地走着，鼓乐之声也渐渐被她抛在了耳后，她正自吹着凉风，猝不及防下一只大手猛地将她拉到了树后，她心中惊惶正要高声呼救，嘴却已经被捂了严严实实。

　　一股熟悉的沉木檀香浸入肺腑，她借着月光才看清眼前之人竟是慕琰，他身上掺着浓烈的酒气，显然刚刚在席上喝了不少。

　　慕琰一脸醉意，看着她的眼睛嗤笑，“澧沅郡主，你这才离开几日就不认识本王了吗？”说着便伸手摘下了她的面纱。

　　程沅怔怔地望着他，“你是怎么……”

　　“你是想问，本王是怎么认出你来的吧？”他脸上隐有薄怒之气“当日本王可以在万胜手安排的九个女子中辨出其中没有你，如今你真人便在眼前，你叫本王如何不识？你是不是太低看本王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精致的妆容，忽地心下一阵醋意翻涌，抬手轻抚着她的眉眼，那只不安分的手顺着她的眉梢向下，抚上了她的口脂，嗤声问道：“澧沅郡主，你今日的妆容是为他而画的吗？可真难看。告诉我，你心里有他吗？”

　　程沅不知为何，赌气将脸别了过去。
　　他不是不在乎她的去留的吗？现在又在这里发什么疯？

　　慕琰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微微抬了起来，迫使她看向自己，“告诉本王，你心里有承嗣吗？”

　　程沅真是觉得莫名其妙，气鼓鼓地回瞪了他一眼，“我只知道我不喜欢有妇之夫。”

　　闻听此言，慕琰的手不禁渐渐松开，原来果真如孙柔所说，一直以来她的心结真的在此。

　　他向前又逼近一步，将她囚于大树与自己怀抱的方寸之间，呼吸略微急促起来，“这就是你不愿留在弘宁王府，不告而别急着离开的理由？你就这么急着想当皇长孙妃？”

　　程沅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哪里是不告而别？我不是让墨玉转告你……”

　　程沅话还未说完，慕琰便情不自禁低头吻了下去，将她的话堵在了唇间。她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吻冲击得晕头转向，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不禁又羞又怒，她使劲捶打着慕琰想让他松手，却反被慕琰钳制住了双手。

　　慕琰闭眼用尽平生气力紧紧抱着她，唇间的温热宛如触电般流遍他的全身，他颤抖着眼睫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程沅正睁着她那双大大的水眸惊愕地望着他，他在里面看到了一片星辰大海，感觉要溺死在其中才甘心。

　　程沅也慢慢地发觉这个漫长的吻竟是这般生涩，她不禁心下疑惑，这个吻始终都只是在她唇上辗转索取，毫无技巧可言，生疏得倒是像极了一个男子的初吻。

　　这也是程沅的初吻，但耐不住她在电视上看了太多的荧屏吻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这样两厢比较，慕琰可比她纯情太多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慕琰才微微松开了她，两人隔得极近，慕琰喘息之间喷薄的酒气洒在她脸上，程沅觉得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就快窒息而死了。

　　她趁此间隙终于挣扎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结结巴巴地指着他道：“你……你……”

　　慕琰抓着她的纤纤玉指啄了下去，程沅忙缩了回来藏到了身后，她竟还误以为慕琰比自己纯情，她要收回刚才对他的那番误解！

　　此刻的慕琰依旧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他低头俯视着程沅，将她笼在身下，低哑着嗓子道：“阿沅，我不准你嫁给慕承嗣，否则我不能保证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答应我。”

　　她不想接手这个难题，哭丧着小脸道：“皇上要是真的赐婚，你让我硬着头皮拒绝，你不会是想要来给我收尸的吧？”

　　他不喜欢这句话，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将她拉得更近了些，“只要你不愿嫁慕承嗣，其他的我来想办法。”他另一只手探过她的发丝，轻轻地卷弄着，眉眼带着笑意，却让程沅不禁打了个哆嗦，“你要是敢，我倒是不介意提前来为你收尸。”

　　程沅觉得他当真是疯了，忙用力一把推开他，三步并作两步沿着来时的路逃回去。

　　慕琰看着她逃也离开的身影，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刚刚吻过她那片柔软的唇，闻到手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熟悉的余香，不禁觉得命运对他还真是作弄，他怎么会爱上了承嗣的女人？

　　平康王本已喝得八九分醉，正自出来转悠想解解酒气，远远地便看到树下有两个人影，他以为是宫中哪个宫女太监不检点，竟在此月下私会，正想上去呵斥，忽然一朵朵烟花在他头顶炸开，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酒意顿时醒了大半，那不是老三和新封的澧沅郡主吗？

　　他们在树后拉拉扯扯好一晌，澧沅郡主这才和老三分开，而老三还愣在树下发呆。

　　此地不宜久留，他正打算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才走了没几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弄出了什么动静，本来已经走在他前面和他隔得远远的程沅，冷不丁一回头便看到了他。

　　慕瑜忙捂眼道：“本王什么都没看到。”

　　程沅本是想回头看看慕琰有没有作死追上来，没想到却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平康王。

　　反正今日慕琰也认出她了，她这个面纱戴得了一日却戴不了一辈子，她索性不装了，反而柔声问道：“王爷，你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慕瑜听她语气坦荡，反倒像是刚刚被撞破奸情的事与她无干一般，他暗想，这程家女果然不一般，也太沉得住气了。他又不是被撞破奸情的那个，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这样想着，便放下手，抬头挺胸傲然睥睨着程沅，就这么短短地一对视，他抬手哆哆嗦嗦指着程沅，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长得、长得也太像那日、那日和老三一起来倚醉楼喝酒……的那个小兄弟了……”

　　这就是父皇母后，他那个傻侄子口中千好万好、知礼明义，堪为天下闺中女子表率的程沅芷，如今他倒真是刮目相看了。

　　他本想义正词严数落一番程沅，没想到程沅先下口为强，“王爷，真是好久不见啊，上次你约我一起去你私宅泡温泉的事 ，我可还一直记着呢。”

　　“呸呸呸，什么约你泡温泉，你可别陷害本王！”他巴不得上去立时捂住这小祖宗的嘴。

　　“王爷，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在和您开玩笑呢。”程沅莞尔一笑，“可王爷您要是出去乱说些什么，比如以前的今晚的什么有的没的瞎说一气，旁人要是前来护国大将军府求证我自是不认的，到时旁人只会认为王爷您是在挑拨离间，到那时王爷您不仅会失了兄弟之谊，太子和皇长孙也会怀疑王爷的用心，帝后也会震怒，从此王爷您的逍遥日子恐怕也就快结束了。”

　　慕瑜听她如此说道，醉意早已被吓得不翼而飞，他忙擦着头上的一把冷汗道：“本王都说了刚才什么也没看见，今日也是在酒宴上第一次见郡主，郡主莫要害本王就是了。”说着，忙着告辞走人。

　　程沅见他果然听劝，心下一喜，垫起脚一把揽住他的肩头愉快地道：“好兄弟，我真是没看错你，对了，以后有什么好玩的好消遣的，我一定不会忘了你，当然你也别忘了叫上我。”

　　慕瑜忙满头大汗从她的手中溜了出来，不禁生出一脸黑线直纳闷：怎么成好兄弟了，这什么辈分嘛，以后她可是要嫁给承嗣的，好歹也要称呼他一声二皇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