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忽一条命》1KGMILK

24、赢了

　　顾翌看着唐立青这一连串稀奇动作，不免过度惊疑。未曾想这唐立青突然偏过脑袋转向自己，那张熟悉的脸挨着自己越来越近，甚至还能看清她眼睛中布满了红色血丝。

　　“你，你作什么？” 顾翌被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吓了一跳。终还是稳定了语气。

　　“所有筹码押到 36。” 此刻唐立青体力、心力已接近临界值，连手都有些抬不起来了。沾了血的手掌，软软地垂在两边，整个人强撑着椅背，似乎奄奄一息，有进气没出气了。

　　“说了，我不碰这些。” 顾翌看她这副疲软样子，也知晓这人确实没力气了，却也仍坚守着自己本心，回她道。

　　“爱下，不下。” 唐立青借着最后一分气力，似也再说不出长句子，只低声骂了句，随后她的上半身摊在椅背上彻底脱力晕了过去。

　　顾翌见此情景不免皱眉轻咬下嘴唇，也不再看唐立青，视线锁定在桌台上的筹码牌，人却是坐着一动不动，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上厅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分针一点点朝着午夜 12 点靠近，离着赌局结束约莫还剩下不到 3 分钟了。

　　众人因着方才唐立青的诡异行为，此刻除了坐在主位的唐老爷子外，其他人皆表现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又见唐立青晕在了椅背上，便也不再敢开口催促，全场哑然。在场人人皆屏住呼吸，视线驻足在顾翌身上。

　　顾翌被盯着几分钟，也是知道不能再拖了。她犹豫了半分钟，却仍是没有亲自下注。她挥手示意一旁候着的侍应生，等他躬身下腰便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侍应生听着她的话，皱起眉头，随即朝主位的座椅方向用眼神请示，侍应生等见唐老爷子额头上下轻点。在得到许可后，他这才应下了这位顾小姐的要求，把面前的所有筹码全部推到 “点数和 36” 的区域。

　　见顾翌已然下注，边听白似是对赌局结果了如指掌了，一直疲倦的神态放松了许多，甚至换了个更为舒坦的坐姿。她撇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唐立青，也不再跟斜对面坐着的顾翌多加言语。她反而转头望向了温汇，摆了摆头，授意喊船医过来。温汇明白过来便起身奔着上厅门口方向去了。

　　上厅内，温汇匆匆而去的脚步声，也把肖开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方才唐立青咬破舌尖，鲜血涂抹在手指间的奇异画面，惊得他背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良久才消散下去。

　　肖开定下神瞧了眼桌台，见斜对面坐着的成家又玩起了 “豹子”，他心上的慌乱略微稳了稳。这 “点数和 36” 出现的几率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唐立青之前已经押中了四次，如若第五把还能押中，他真的要再次怀疑这长宁号上的赌局是被人作了手脚。想到这里，他手指忐忑不安地一下一下敲着桌角。

　　听着肖总不耐烦地敲桌声，荷官以为肖总是等不及了。荷官此刻竟有些紧张，倒不是面对肖总无声的催促，而是他比在场的客人，更在意开盅的最后结果。不曾想他已经为长宁号的赌局连续服务了三年，这三年里至今还未出现有客人可以连续五次押中 “点数和”，赢得筹码池的全部奖励。想到这里，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期待的神色。

　　荷官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按压在骰盅凸起的金属按钮上，六枚骰子在骰盅里上下摇晃 “嘎嘚 —— 嘎嘚”，响声持续数秒钟，方才静了下来。

　　荷官手掌罩着圆盅，迫不及待地向上一提揭开了骰盅。

　　本轮结果 “6、6、6、6、6、6”——“点数和 36” 赢。荷官无比顺畅地喊出骰子结果，在念出最后一个字尾音时，声调却是不知不觉向上颤了颤。

　　“怎么可能！” 听清结果的一霎那，肖开几乎是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面对结果，他自然不相信。可碍于唐老爷子还在场坐镇，他并没有像先前那般指着荷官，大声嚷嚷骰子被动了手脚，可这说话语气仍是不经意激动高昂起来。

　　肖开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上厅，恼得连唐老爷子都皱了皱眉头。

　　“贤侄，稍安勿躁。” 唐老爷子拄着拐杖敲了两下地板，同时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荷官重新检查骰盅。

　　荷官先是当着众人面端起了圆盅，分别送到唐老爷子、肖开、边听白、顾翌眼前展示。荷官的一双手掌极稳，在四人面前转了一圈，这六枚骰子在盘里位置仍是丝毫未变。

　　接着他随机选了一枚骰子，凑到眼前，用肉眼仔细观察每个骰子六面体对立面大小形状是否相同，又从盒子里拿出了微距放大镜，在每个骰子上都找到了篆刻有 “长宁号” logo 的特殊图样。做到这种程度，荷官还是不罢休，接着从工具盒内拿出电子千分尺测量骰子每一面的大小，用平衡卡钳检查每一面的重量是否都相等，不漏过一丝一毫。

　　“唐老先生，六枚骰子经我手检查过，无论重量、大小、序列编号皆出自长宁号定制无误。” 荷官严谨地说道。

　　“每日开盘前，长宁号的骰盅会全部锁在金属保险箱内，待当天赌局结束后统一销毁，且每个骰子上都篆刻有不同编号，在开局前也会交由除我之外的其他三位高级荷官逐一检验，绝无有失。” 荷官面朝众人继续补充说道。

　　“我以余生的职业生涯起誓，在场的所有骰子、圆盅均无任何问题。” 荷官深吸一口气，盯着面前的水晶吊顶，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 不可能。” 肖开目不转睛地盯着荷官一举一动，饶是骰子的检查过程尽收他眼底，肖开仍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结果，他自个呢喃了几句，突地站起身推开了座椅，往门口方向倒退了几步。

　　唐老爷子刮了一眼肖开，看穿了他的小动作倒也不言明。反而开口朝边听白说道：“既然骰子没有问题，今晚赌局的最后赢家便是成家了，大家有异议吗？” 虽说这话是问句，老爷子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唐老先生多虑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边听白说这话时，她人也站了起来，起身朝老爷子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

　　“嗯，边家都是懂礼貌的孩子，替我向你祖母问声好，我也累了先回去。” 唐老爷子摸了下鼻梁，似是舟车劳顿疲倦极了。

　　“是。”

　　唐老爷子示意荷官留下来继续结算筹码善后赌局，又不放心地附耳一番叮嘱后，这才挥了挥手，由一旁的侍应搀扶着他，一同向桌台屏风后的暗门走去。

　　待暗门的铰链刚刚合上，船舱医务室的医生才拎着急救箱从前厅匆匆赶来。

　　只见这个女医生穿着一身白色制服，年龄约莫三十上下，一头黑发被挽在了脑后，面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显得一丝不苟。她进了上厅也不问是谁受伤，只用四只眼睛扫了一遍在场所有人，也不开口问询，便径直朝着唐立青的座位方向走去。

　　女医生低头俯下身子，单手掰开唐立青的上下眼睑，用医用电筒照射，先是观察了她右眼瞳孔，待确认大小之后，又朝向另一只看去。却发现这人左眼瞳孔上还覆盖了一层黑色瞳片，借着电筒的强光照射下，瞳片之下左眼瞳孔竟然只剩一片白色！

　　她从医数年未曾见过这种病例，也是被吓了一跳，当场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转而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瞳孔扩大、皮肤发热、心动过速，以上这些症状，通通是短时间内大量服用兴奋剂的表现，她也不敢大声说明，随即附在这人耳边试图喊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