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深蓝流苏

28、人生如初见

　　太阳已是微微升起，懒懒地将阳光投向了大地。金色的阳光给暖香阁披上一层华丽的衣裳，顺着阳光，透过竹子斑驳地投在了暖香阁的案几上。还未被蒸干的露珠在竹叶上打滚着，在慢悠悠地滴落在一双少女的小手上。

　　少女微微抬起头，眨巴着明眸大眼望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她随手一拈，摘下那竹叶在嘴里若有其事地吹奏起来，结果那不入耳的音调连她自个都受不了。

　　她无奈地扔下那片竹叶，跑到床头，从枕下摸出一把做工精致的玉笛。

　　许是这玉笛干净剔透的翠绿吸引了她，又许是勾起了她内心的回忆，少女望着它不由地出了神。

　　宛若一幅刚出卷的水墨画，淡然而又优雅。纤长而又白皙的手指，握着翠得令人心醉的玉笛，阳光投射在玉笛上，散发着舒心的光芒。少女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似梦似幻般在阳光闪烁着，如天山的纳兰晴雪，远观不能亵玩，高洁而不可侵犯。

　　珠儿端着刚泡好的菊花，透过帷幔看着眼前的主子，嘴角不禁泛起了笑意。

　　这样的她，像极了相思情郎的少女。不，并不是像！那分明就是。

　　那笑意却在不久如石膏一般，速度凝结。

　　“欧阳姑娘，未央宫的杨贵妃有请你一聚。”若雪听到这话，微微地侧过了头，端倪着眼前的宫女。那宫女姿色倒是一般，但眼中尽是闪现着冰冷，宛若晨起的一阵凉风，寒冷到刺骨。

　　“我与杨贵妃并不认识，作甚一聚。”若雪对着眼前的宫女并无好感，微眯着眼淡淡作答。

　　“奴婢不知，这就有劳欧阳姑娘前去询问杨贵妃了。”

　　“我不想去。”若雪握紧手中的玉笛，心中觉得有些许慌张，伴着血液流淌全身。

　　“娘娘的命令，奴婢断断是不可违抗的，如若欧阳姑娘不愿意，休怪奴婢不客气了。”年轻宫女示意了旁边的宫婢，那些宫婢已是上前麻利地要将若雪带走。

　　“大胆，欧阳姑娘岂是随你们要带走便带走的。”一声喝道让年轻宫女不禁打量着来着，原来不过是个毛头少女，胆子倒是不小。

　　“杨贵妃的命令也不听不成？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年轻宫女微微冷哼，已是上前给了珠儿一个巴掌。

　　若雪见此强行挣扎了那些钳制她的手臂，急急地来到珠儿身边。珠儿的脸已是红肿了一片，可见来着力量之大。

　　若雪感觉胸腔中有一团火随即要喷出来，“你们这群混蛋。”她已是上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着年轻宫女狠狠地扇了一把斩。这是她第一次教训人，她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感。

　　眼前的少女虽然稚气未脱，但此刻却是如此骄傲地令人侵犯不得。年轻宫女料不到若雪会有这手，倒是微微地愣住了。

　　“欧阳姑娘，何必动怒。是小娥的不对，我回去定会好好调教。”一旁跟随而来的太监好言劝道，示意小娥先行退下。“只是这未央宫，欧阳姑娘恐怕是要去的了，娘娘的命令我们身为奴才的定是不敢违抗的。希望欧阳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若雪面对这样的好言相劝，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了主意。

　　“公公，太子爷有下过命令，谁都不能强行带走欧阳姑娘。这是太子爷临走时留下的令牌。”珠儿缓缓拿出金牌，阳光下差点灼伤了公公的眼睛。

　　公公倒是微微一笑，说道：“只是事情关乎洛神，恐怕太子殿下也担待不得。所以还是有请欧阳姑娘跟着奴才到未央宫走一趟吧！”

　　又是洛神，若雪只觉得头皮快要发麻了。自己明明连洛神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却又无端被牵扯到其中。

　　那只一直趴在角落的迷你猪，思忖着若是他人误以为主子是洛神，那定不会多加为难她，想着也就十分淡定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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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桃花伴着春风在空中打着转，跌跌荡荡，像只飞舞的蝴蝶，最后甚是优雅地落在一位身着华服的高贵人儿身上。那人也并不在意，手一缓一慢抚着抱在胸前的波斯猫，看似镇定，但眼中的却微微地闪烁。

　　当她听到脚步身后，优雅地起身，看着不远处正来的人儿。那人儿身着一袭翠绿欲滴的薄衫，逆着光看不清她的面庞。随着她步伐的前行，杨贵妃给逐渐看清她的面容，这面容倒是好生年轻，这样的年华正如她所着的薄衫，翠绿欲滴。

　　这就是传说中的洛神？杨贵妃不免惊讶，微微松手，手中的猫已是从她手中挣脱。

　　洛神对她来讲同样也是一个谜，只有当今圣上和寥寥无几的人才见过洛神。所以要想证实她是否就是洛神，那只有……

　　“杨贵妃，你找我有何事？”若雪经历刚才的纠纷后，对眼前正受宠的娘娘自是谈不上好感，也不行礼，语气也不免强硬了一些。

　　望着眼前些许恼怒的少女，杨贵妃倒是微微一笑，淡淡开口道：“本宫只是想请欧阳姑娘到恶人湖做个测试罢了。”

　　只是这本宫又能对她喊多久呢？

　　心好似划开了一道口子，风沿着小口子进入，那样得缓慢，却依旧令她感到锥心的疼痛。

　　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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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儿见主子跟着那太监宫娥离去后，只觉得心如寒冰一般寒冷。谁都知道，二皇子与太子是宿敌，而杨贵妃又是二皇子的生母，这……

　　只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又怎能扭转乾坤？谁能够帮帮她的主子？突然，一个强撑坚强的孤独背影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她好似在漫漫无际的孤岛中找到了光明似的，一下子打起精神朝着十三皇子的殿宇走去。

　　她也不记得自己绕过多少间宫宇，走过多少条道路，待见到十三皇子的殿宇后才略微地松了一口气。借着太子留给她的金牌，珠儿很是顺利地见到了十三皇子。

　　少年站于樱花之下，些许花瓣似流萤一般围绕在这位的身边，分明是置身于花海之中，却是片叶不沾身的超俗与淡雅。

　　少年听到珠儿的请安之后，微微地侧过身，打量着眼前的宫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是暖香阁的人？莫非……

　　果真，待少年听完珠儿的话语之后，脸色微变，刚才那暖若阳光穿过树叶的目光也瞬即闪过一抹捉摸不定……

　　两人随即赶到了未央宫，却又听得杨贵妃与若雪已是到了恶人湖。少年的神色益发严峻，他已是猜测到杨贵妃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们又匆至恶人湖，恶人湖此刻的水正是汹涌得如同夜间鬼厉随时都有可能将落入湖中的人吞噬于冰冷的湖底之下，永生而见不得太阳。

　　若雪正站于连通着恶人湖的瀑布之上，阳光流泻于她身上，炫目得让人身不得移开眼。

　　“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便可以放我回去了么？”若雪心里不免乐着，这对她来讲是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水，鱼从来就不会畏惧。

　　“当然。”杨贵妃微微笑道，眼角眉梢确实掩不住的淡淡落寞。这姑娘倒好生干脆，十成□□便是洛神了。

　　同样站于恶人湖畔二皇子，正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眉宇间是倒不出的高深莫测，待见到赵明溪后，他微微地扬起嘴角，满意地看到他冷峻的神情。

　　“二哥，你这是作甚？”赵明溪心中虽知是二皇子的把式，但依旧是十分客气地开口了。

　　“为兄只是听闻欧阳姑娘是洛神，想通过恶人湖来证实罢了。你知道父皇可是找了她二十年，为兄不过是想尽一下孝道。”二皇子又加深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如若她不是洛神，定会命丧于恶人湖，这对赵明辰来讲打击应该是不小的吧！如若她是，那更好不过了，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自己所敬爱的父皇所夺走，他定会痛不欲生吧！他仿佛可以想象的到那张又怒又哀却无从发泄无奈的脸。

　　“二哥，你也知道父皇找了她二十年？这欧阳姑娘分明才十四、五岁的光景，又谈何是洛神？”

　　“既然是神明，那定当是永葆青春，皇弟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到底也要为兄教你吧？”二皇子微微侧过头，正对上赵明溪的双眸。

　　“如若欧阳姑娘并非洛神，岂不是活生生要了她的性命。我想二哥定不会视性命为儿戏吧？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有损于二哥的英明。”

　　“事情关于洛神，区区一条性命又何妨？莫非皇弟你有意不想让父皇找到洛神吗？”二皇子突然一改刚才的自信笑容，厉声训斥道，大有势如破竹之威。

　　赵明溪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众人的惊呼，转过身子，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到站于瀑布之上的少女。她正灿烂地笑着，如此天真明媚，让身旁的花团锦簇蜂飞蝶舞，都黯然失色。

　　随即看到她如一只蹁跹的蝶，从瀑布之顶跃了下来。瀑布的水如银河一般从她身边流泻，阳光下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少女穿梭于瀑布之中，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得连阳光都渐渐失色。

　　只听得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少女一只落于恶人湖中，在其中打出了一个圆圈，激起的涟漪很快被汹涌的波涛所吞没。

　　珠儿望着此刻汹涌的波涛，心中倒抽一口气。但随即紧锁的眉头渐渐得被清风所抚平。

　　那汹涌的波涛好似中了少女所设的蛊一般，渐渐变得平静起来。绿色的水倒映着少女欢快的神情，世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于她的笑靥之中。

　　众人看着不觉已是痴倒，随后又立即开始窃窃私语。隐约中珠儿听到“果真她是洛神”的话语，她微微愣住，那些洛神传说从她脑中闪现而过，只是一闪，却又如此深刻，深刻得仿佛已经是刻在了她的心中。她只觉得她的心脏开始快速地跳动，望着此刻正无所知的少女，珠儿刚抚平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如果她是洛神的话，那么太子又该何如？

　　珠儿微微抬头，眼角余光中看到了赵明溪。明月如光，朗月如声，清风之间一派淡雅从容。只是那眸却如世间最为粘稠的湖水，微颤的睫毛却好似断翅了蝴蝶一般，流露的或许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奈，无法抗拒，无从抗拒，只能是接受的无奈！很奇怪，如此微妙的神情，珠儿确实看的如此透彻。

　　很快，珠儿飘远的思绪便被一声“皇上驾到”所带回，旁边的众人也皆停止了私语。

　　皇帝身着龙袍，阳光流转于袍子之上，是尊贵得不可令人侵犯。自始自终，皇帝的目光便没有再移动过，顺着这目光，看到恶人湖中的少女正缓缓从湖中起身。

　　湖水给银发带上了迷离的色彩，同时它也顺着银发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在湖水碰撞地面，转瞬破碎的那一瞬间，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这样的场景真的是太熟悉了，一切，恍若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初见。

　　回忆如转动的齿轮一般飞速在皇帝的脑中流转，遥远的记忆如洪水一般奔腾而来。当时，洛神转身时比花朵还要美丽的笑容与此刻是如此契合。

　　他的眼，逐渐迷离，被眼前的美景所沉醉，所不可自拔。

　　一朵出水芙蓉在他心中再次绽放。

　　即便，那已经相隔了二十年。

　　皇帝缓慢地走到若雪跟前，嘴唇微微嚅动着，从唇中流出的话语是那样的模糊，但若雪还是听到了“洛神”二字。

　　她看着眼前略微失神的帝王，又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语塞得说不出话来。

　　“洛神，你终于回来了。”百转千回般，皇帝哽咽地说出了这话。这话，他已是等了二十年。等得，是让他撕心裂肺却又只能掩藏于心的痛。

　　没有言语，无须言语，此刻彼此相对的眸便是这世间最美丽的情话。

　　众人只晓他们情意绵绵，那只迷你猪却知是它那主人不知如何应对。

　　“主人，你若不是，直观否认便是了，傻愣着作甚。”一经这迷你猪提醒，若雪方缓过神来，低头摇首道：“我并非洛神，想必是皇帝你认错人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不免唏嘘着那恶人湖传说莫非也只是唬人罢，但表面上断不敢有太大异常。

　　那皇帝听到这话，如五雷轰顶般，得而复失的疼痛立马贯穿全身，他微退了一步，呢喃着：“你不是洛神，你不是洛神……”声声句句似有泣血般，让一旁的张公公不免潸然泪下。

　　是的，她不是，她只是长得像罢了。

　　“父皇，您要多加保重自己的身子。洛神已逝，望父皇节哀。”二皇子思忖着自己的阴谋这么轻易被击垮，内心自是气恼。但表面上却有悲恸之色，劝惜之情。

　　怎奈皇帝突然大怒，沉声道：“洛神并非死去，谁敢再说洛神已死，统统拉下去砍了。”

　　已从瀑布之顶下来的杨贵妃见皇上有恼意，忙示意二皇子退下，上前好生劝慰道。

　　二皇子走出恶人湖，消失众人眼球之时，方敛住悲恸之色，阴扈布满了全身，手中握紧的拳头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捏碎……

作者有话说

　　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