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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猜心的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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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x 年 3月 21日 星期一 晴
今天 Kristin 休假，大家都趁机放松，早上过了九点半，各办公室的门才陆陆续续打开。
Charles 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穿梭于各办公室之间大肆 gossip。
“Guess what? 听说我们的点可能会搬到上海去!” 他一脸得意。
“真的？”
“起码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不过，好消息是不会一次性搬过去，最先考虑的是客户服务和检验测试部门，像我们这些编程序的，一时半会大概还轮不上。”
“那他们怎么办？”
“怎么办？都在忙着想办法呀!这帮人当初进公司的时候专挑舒服的地方去，不肯到我们这里来写code，现在一个个急得要命，算他们活该。”
“噢，怪不得昨天我看见客户服务的 Tim 在打简历。” Emily 恍然大悟的说，神情之间不无惋惜：客户服务部门的人普遍长得不错，态度也讨人喜欢 -- 大概是经常和客户打交道的原因吧，Tim 更是那里出名的帅哥，公司里女孩子的芳心一虏一把如探囊取物。他要是走了，大家的眼睛少吃一点冰淇淋。
“哎，那你知道大概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呢？” 我关心的是这个。
“这倒不知道，恐怕一两年之间还是安全的吧。你们俩昨天不还抱怨办公室挤吗？等那些人都走了，我看啊，我们一个人一间办公室都有可能。”
“真要那样的话，大家吓都吓死了，还有什么心思工作。” Emily 嘟着嘴。
“现在这个形势，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能安全一两年已经不错啦。好好干活，我去开会了。”Charles 一溜烟的走了。
Sandy要来了，看得出部门里好几个男同事都有点掩饰不住的兴奋，这帮男人，我担保一等Kristin公布，他们都会争先恐后的要做她的 mentor。虽然我对Sandy并没什么好感，还是觉得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吃饭的时候又看到 Andy，他告诉我他们主管已经做了决定，招的是另一个部门主管推荐的人，看来 Mimi 的先生是没戏了。
“现在招人啊，大家条件都绰绰有余，看的就是谁的推荐人来头大。”Andy 把几根薯条塞进嘴里，摇摇头，也不知是感叹 Mimi 的先生还是感叹他自己。
“对了，那个 Jason Cai 是你们的项目经理吧？” 他突然问。
“是啊，今年新进来的，怎么了？”
“很厉害啊，开会吵起架来咄咄逼人，”Andy喝口可乐，咂咂嘴，“不过，话说回来，在这儿，该吵架的时候就是应该吵。美国人有时也真奇怪，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越跟他吵，吵得越厉害，他反倒觉得你有理。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会吵架，也就永远没出息，只会一辈子为人作嫁衣裳。”
听到他说 Jason 好，我心里不由咚咚直跳，满心希望他多说几句，可惜他三转两转就转到自己身上去了。
200x 年 3月 24日 星期四 晴
Kristin 宣布了 Sandy 即将来我们部门做实习生，四月初开始，为期半年，指定 Emily 做她的 mentor。
“现在这么忙，自己的事情还来不及做，还要做 mentor。” Emily 嘴上这么说着，语调里却掩饰不住喜悦。
我撇撇嘴，心里有点发酸 -- 无论如何，带大老板的女儿绝对算得上是美差，运气好的话，事半功倍。Kristin 把这个任务交给 Emily ，究竟是心血来潮还是存心想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如果是后者，那就太糟糕了。
Emily高高兴兴的去领 Sandy 的电脑了，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着，想来想去，还是没个头绪。
算了算了，有什么好想的，跟 Sandy 搞好关系又如何，到底，要升级还是需要真本事的。
可话虽这么说，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这大概就是 Kristin的厉害之处，她自己在专业上半通不通，可是非常善於玩弄权术，对上面功夫做足，大老板讲什么唯命是从、恨不得 Martin放个屁她都说香，年年都挖空心思想新的花招讨好上级。对下属呢，先是“divide and conquer” --分而治之，有意把彼此有利益冲突的人安排在一起，让大家你防我、我防你，哪里还有兴致拉帮结派。她的另一个绝招就是从来不照规矩出牌，风水轮流的“宠信”下属，让大家永远弄不明白自己在Kristin心中究竟是几斤几两，於是，个个提心吊胆、杯弓蛇影，唯恐老板一个翻脸把自己打入冷宫。自身难保，就更加相互猜忌、步步为营，形成一个恶性循环。Cindy从前对Kristin的politics很讨厌，说她是集中国领导和美国领导的缺点于一身 --有中国领导的官僚主义、形势主义，也有美国主管的一本正经、翻脸无情。所以，后来找了个机会就跳槽了。
前一阵子，我一路顺风，心里还沾沾自喜；好像也没犯什么错误，不知怎么的，风水突然又转到Emily那头去了。早应该习惯的，可每次轮到自己身上，还是多少有点心理不平衡。
“Hello?”
我回过神来，Jason已经站在我面前，“在想什么？”
“啊，没在想什么。”
“星期五的演示准备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说，“我和 Emily已经把 charts都写好了，准备今天下午排练一下。”
“不错。” 他抿着嘴唇，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两个印着雏菊图案的白瓷茶杯，把一个递到我面前，“送给你。”
我一看，高兴得跳了起来，前一阵子，有一家店在卖一种意大利的细瓷餐具，上面有手绘的雏菊图案，一套四件，非常漂亮，价钱也不算太贵。而且，大概是为了招徕顾客，每周只有一种出售，每次出来都很快卖完。我已经买了前三件，这个星期的茶杯是最后一件，可是，等我星期一下班赶去的时候已经卖光了。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我提起过，还让大家没想到……
“就是，就是! 你怎么买到的？” 我高兴的接过茶杯。
“我到这家店的几个连锁店去看了一下，downtown的一家还有，就买了两个，你们俩每人一个。” Jason把另一个放到 Emily桌上。
“谢谢。” 我有点感动。
虽然我和 Emily每人一个，可是，我知道他是为我而买的，而且，跑了那么远。
我想，我不会舍得用它来泡茶 --一半是因为它的确很漂亮，另一半是因为，Jason愿意跑那么远为我买一个茶杯，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茶杯本身的意义。
我能不能认为，他也在喜欢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