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II》苏瑞棠

13、相见欢

　　似乎是命中注定的，杨弦歌和陈布谷一见钟情，故事的序幕由此拉开，一点点讲述着改土归流这一兼并过程。其间，民族冲突，文化对立，汉苗通婚……皆通过杨弦歌、陈布谷的结合展现，而湘西这块山明水秀之地，亦被蓝紫青灰的文字描摹的如诗如画，深山、竹林、洞穴、浅滩……红尘外的一隅宁静安详，引人无限遐思。
　　明王朝自顾不暇，内忧外患，自是无心也无力一统苗疆，只好在熟苗与生苗之间筑起一道南方长城，借以稳固政权。岁月流逝，江山易主，苗家的大小寨子也不可避免地要向清帝俯首称臣，交粮纳贡，土司理所当然的将被取缔。幸而，杨德昌是位开明的大土司，不然他真要率湘西众苗寨对抗朝廷，负隅顽抗到底，还不晓得会有多少的生灵涂炭？！
　　改土归流的顺利，杨德昌居功至尾，这是内因，白鸟寨同罗香寨的寨主领着几家寨子起事围攻土司官厅则是外因，一松一紧一软一硬的两方对比作用力生生熄灭了苗人还想造反抑或不服管治的野心，从此以后，湘西太平，汉苗一家互惠互利。
　　只是，这改土归流的环节，文章开篇即着重描绘，连田有余的死都能先暂放了一旁，田家父子满心思忧患着的都是那牵动权势消亡的将来变局，而此时的杨德昌，正带着另几位寨主去云贵考察，这问题不可谓不醒目不严重，仿佛悬了颗炸弹，什么时候响，不得而知。但随着剧情发展，改土归流迫在眉睫，情形也越来越紧张，毕竟杨姓土司管理湘西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观念根深蒂固的植入骨髓。
　　苗人会甘愿的服汉人教化么？一切还处于混沌的不明状态，恰好是白鸟寨、罗香寨扯头的苗人内讧给了清廷分辨状态的镜子，借力打力，见缝插针，以苗制苗……陈耕言很快的完成了改土归流的任务，几乎没费多少力气，更无伤亡，兵士进进出出的故布疑阵，用骑兵突袭快刀斩乱麻，依仗杨弦歌在苗人中的威信威望……蓝紫青灰写的是一气呵成，怎样紧守黄石大寨，怎样分布兵力阻截，怎样擒贼先擒王……大概是篇幅所限的关系吧，当改土归流的问题真正提到了日程，却无期待的那般紧张，就像是那颗炸弹，虽被点燃，只得几声轻响，如同老天随意打的喷嚏，不痛不痒。
　　有点辜负侧笔对改土归流的层层递进层层渲染，若一场盛宴，精心准备了很久，可最终的来客寥寥无几。这样的了局，可惜。或许是就要这样的效果吧，因为先前策划周密，方方面面俱已考虑齐全，战事争端一起，正中下怀，了结的也就轻便快捷了，按着计划进行。同时也突显了读书明理的重要性，这主要是依据了杨弦歌的心理变化，从最初的不肯穿汉服到后来的去军营学习治军打仗……只是那场仗看着不够过瘾，似乎乌合之众，全凭着彪悍与凶蛮，又随心所欲，自然是一晃而过。
　　好在这故事还有一则爱情传说，抵消了改土归流在文中的份量。杨弦歌与陈布谷的相知相亲，的确感天动地，打破了世俗的礼教常规，打通了汉苗的意识障碍，携手于灿烂千阳下，召唤并鼓励着无数汉人、苗人对爱的追求。包括了罗四银和罗翠、谢天时和杨弦舞、庄羽和那个银器铺里不知名的汉家姑娘……
　　可事实上，杨弦歌、陈布谷也不是没经过一丝波折的，初次见面，他是黄石寨的少土司，她是杀了人来避难的白鸟寨摆渡少女，贫富贵贱自是有差别，何况还牵连着寨子间的利益瓜葛，值不值？终究是人治的社会，心里倾向决定一切，哪怕再公正严明，也无法律限制。到后来，她的身世公布于众，由普通的土家女孩转眼间就变成了汉人的官家小姐，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认定了是她在故意欺瞒欺骗，对她不理不睬恶言相向，甚至赌着口气没能陪着去见她外公的最后一面，让老人家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他后悔莫及。
　　坎坷过后，总是感情的升华，像沙砾孕育出的珍珠，莹润光洁。杨弦歌和陈布谷再无芥蒂，快快乐乐的做着平凡夫妻，纵然是被逐黄石寨，也不离不弃。这份坚持与坚贞，使得杨弦歌不仅成了苗人的英雄，亦是汉人的。在凤凰城里，有谁人不知杨少司的赫赫名声？可见事有两面，万难求全。就像他为了平乱而射杀白鸟及罗香两寨的寨主，换来的却是父亲杨德昌的怒斥，以至于不能再身进苗寨。郁闷、悲戚、痛苦……他究竟为的什么？
　　不如去游洞庭湖，完成昔日的承诺。《凤凰传说》的结束，就是以杨弦歌握着陈布谷的手，一起去逍遥着共赏天下山水来告终的。在这文章里，最最荡气回肠的就是那情窦初开的一瞬间，像梦一样，虚幻缥缈。难怪陈布谷会没有真实感，无缘无故的向杨弦歌发急，乃至发难，他怎么可以，又怎么能够，若无其事呢？！小女儿的那点纠结、别扭、憨稚、慌乱、揣测……被蓝紫青灰刻画的淋漓尽致。这个陈布谷，实在太可爱了。而后文中，尤其是婚姻里的她对杨弦歌的理解与支持，又是逐渐成长的叫人敬佩，宛如大家闺秀，褪去了摆渡少女的羞涩娇矜，真真像是少司娘子。
　　杨弦歌、陈布谷，好一对金童玉女，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爱情的真谛，为湘西留一段不朽的传说，相见欢，经年不散。虽然，他们的波折不是大风大浪的生死考验，不是关山阻隔的苦苦相思，但世间男女，又有多少真遇到了那种生离死别？况且处在太平时期，也不外是生活的质朴磨砺，油盐酱醋，人间烟火，在平淡中锻造出的情花情果，这也是结晶，岁月的结晶。
　　《凤凰传说》里所讲述的汉人、苗人，都像是旧时光的缩影，真的发生过的样子。而那些苗家风俗，苗寨建筑，亦在蓝紫青灰的笔下栩栩如生，且历历在目。疏淡的笔锋，细腻的笔触，让《凤凰传说》如一幅清雅的水墨长卷，一点点，一点点地铺展开来，故事点缀其上，是横看成岭侧成峰，靠着人物来丰富内容，花鸟虫鱼，不一而足。何况还有那隽永的清新感，如一阵春风拂面而来，舒爽的能嗅到大自然的气息。
　　其实看多了蓝紫青灰的故事，便觉得多为这种举重若轻的平静，是细水长流，是花颜静好，是明媚终朝，是日升月恒的温馨永存。不闹腾，亦不纠结，爱恨情仇也是暖暖的，没有尖锐的刺，矛盾总能解决，世界依然美好。这样的故事，很适合闲暇光阴里的阅读，又能学到点新鲜东西，比方那个起蓝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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