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见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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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特别喜欢她。
——高妈妈
初三，按照惯例，高家整个家族会从五湖四海回到梦泽，同聚一堂，高绥认为这是将薛苓璐介绍给家人们的大好机会。
他站在初二的路灯下问她愿不愿意，她玩着在空中腾空飞起的白气，温柔了眉眼。薛苓璐自然是会答应的，当她在飞机上说出来我家提亲五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见家长的打算。她故意在他面前歪着脑袋近距离看他的微表情——
期待、冷静，乖巧地等待。
平眉，眼中闪烁星光，嘴角微微紧。
“好呀。阿绥。”
薛苓璐在他的护送下上楼，与他十指相扣站在了自家家门前，表情生动：“准备好吗？”
高绥西装笔直，肃然拘谨，直视前方的双目炯炯有神。
掌心被汗湿。
是表弟来开的门。
少年人看到高绥先是没反应过来，将自家姐姐就往里接，整整一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将手一直没松开的两个人笑眯眯地往房间里迎，朝身后大喊：“姐姐~淇淇哥哥！快出来~未来的”看了高绥眼，想了想，“表姐夫来了！”
啪啪啪的拖鞋声。薛苓璐嘴角要勾到了太阳穴，又偏偏要装作矜持和平静，指挥着高绥：“换那双蓝色的拖鞋。”
高绥弯腰拿起拖鞋：“你给我买的？”
她有恃无恐地摇摇头：“不是。”又刻意凑到他面前，“阿绥你还有洁癖啊？！”
他没有回答，但脸上的浅笑没有淡下去。
薛苓璐没有就此让他穿着鞋子进屋，要知道家里是要脱鞋的，不要脱鞋意味着还不是家里人。她很注重这些小细节。
高绥换上鞋子，哥哥他们都已经等在了客厅。姐姐眼里冒着光，俨然像她的第二个妈妈。
一看到表姐，她就发愁。传统教育下被压迫着成长的女性任凭外人怎么伸手，她都在犹豫要不要把手伸上去。对于薛苓璐来说，比起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她的恨其不争远远少于对于表姐不幸遭遇的同情。
哥哥和高绥互相介绍了一番，哥哥又变着法儿套了高绥的基本信息——哪里人？家里做什么？爸妈现在都健在吗？他们都是做什么工作的，有退休金吗？……
哥哥最后总结道：“一年差不多了，是可以回家里见见了。家里老人近年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事儿了。薛苓璐，明天要带东西去，带些水果啊礼物啊。”
薛苓璐如小鸡啄米，风狂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高绥拨通了高绥的电话。唐宋听到这个消息，急给兄弟打电话支招：“我跟你说，岳母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但婆婆看媳妇越看越来气，所以第一次回去你得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老婆身边。我可不是收了薛苓璐的好处，是为了兄弟你才贡献我的经验的。”
“知道你的经验好使，”高绥点头，“所以才来问你。不过——能不能说些具体有用的。”
唐宋磕磕巴巴半天：“细节啊……吃饭前记得给老婆拉椅子，也要记得给老妈拉椅子，问老妈吃什么也要自己记得媳妇爱吃什么，要会拿捏，让两边都不会心里不舒服……”
见他说的渐入佳境，高绥就当机立断地将车停在路边。商店的霓虹灯投下色彩光影为车辆增添了美丽。
他耐心地听着，直到唐宋再也说不出什么。
初三上午九点，薛苓璐在小区门口等她。这次保安一眼就认出了高绥的车，大笑着指着车对她说：“快快快，上车，男朋友来接你去玩了。”
女人不再害羞，大大方方地和保安说再见，猫进了车里。
薛苓璐算好了高家父母可能会为难她，但万万没想到高妈妈提过的那个姑娘也一同在现场。
高家别墅三层，装修富丽堂皇，若是说只是单纯的金碧辉煌也就罢了，但抵不住人家摆在明面上的名家字画等等彰显家学深厚的珍稀物品实在太多了。
薛苓璐偷偷摸上高绥的腰，掐了一把，面上却还是对着大家笑意盈盈。高绥一动没动，就像没有痛觉的木头人。他反手又抓住了她的小爪子。
高妈妈是个保养得当的中年妇女，若是她妈妈和高妈妈坐在一起，她妈妈看起来得多老十岁。高妈妈拉着何静思在说话，纤细的手指时不时半掩住咧开的嘴，高兴得仿佛面前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高绥则是一副见怪不怪，领着薛苓璐喊人。
高爸爸没有发话，大家也只是普通的热情一下，弄得薛苓璐有些尴尬。何静思坐在那儿和她四目相对，在大家一同沉默两三分钟后，她开口解围：“阿姨，这就是我跟您和叔叔说的那位高绥哥哥的很好脾气的女朋友。”
薛苓璐刚想出声应和不至于冷场，一直站在身前的高绥就已经把话头接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和阿苓这么熟悉了？我都不知道。”貌似提问，实则在指责何静思乱说话。
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场子一瞬间又掉至冰点。
“高绥，”一直拿着报纸在看的高爸爸终于说话了，“怎么说话的。阿娥你也真是的，怎么还不招呼客人坐下。”
高妈妈用力地拍了下高爸爸的肩膀，脸上的喜悦已经消失殆尽，有些小生气：“你说话语气重了！而且阿娥不是在忙吗？阿绥他们不是在和我们说话吗？你不会请人坐下？”
高妈妈站了起来，拉住薛苓璐的手，瞪了高爸爸一眼：“别理他。”她拉着薛苓璐坐下，何静思和薛苓璐一个坐在她的左边一个坐在她的右边，高妈妈一反在影视城的人设，格外亲近慈爱，一点点问她她的基础信息。
薛苓璐不喜欢这样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但毕竟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她强压下不舒适，也特意避开了高绥数次投来的眼神交流，继续和高妈妈交流攀谈。
难得的同聚，场面不好搞得太尴尬。
高家聚会包下了整个酒楼，虽然用到的房间也就十间大房。
饭后高绥牵着薛苓璐在酒楼专门的休憩区散步。还没走几步，就又迎面碰上高妈妈。高妈妈在出门前好好打扮了一下，修身的中国风晚礼服，颈上带着透绿翡翠项链，每一颗都硕大得让薛苓璐情不自禁为高妈妈的天鹅颈担心。
高妈妈不是很满意她，她能感觉得到。大概是因为影视城的交际。但此刻的高妈妈还是笑着跟她说：“姑娘，我和我儿子好久不见了，我想和他说几句体己话，还希望姑娘先自己去那边走走，再拿些甜点也是可以的。”
这样的借口薛苓璐和高绥自然都不能拒绝。从踏进高家别墅到酒店饭局，高绥太小心翼翼，总是着急地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薛苓璐礼貌应答，可还没转身，就被高绥叫住：“你肠胃不好，今天中午吃的量刚好，不要再多吃了。多走走。”。高妈妈的视线灼热，惊讶地看着儿子，又失望羡慕地看向薛苓璐。
薛苓璐点点头，连忙撤离出他们的视线。
高妈妈看着女孩有些可以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收回失控的表情，莞尔：“小姑娘是挺可爱的，但是我不是特别喜欢她。”
高妈妈看到儿子连嘴角都没动一下，无奈地叹口气：“高绥，你总是让妈妈这么担心。我和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孩子，高家这么大的家业，你又不愿意承下来，自然是要找一个精通商贾的媳妇才对，这样妈妈也不用死了还担心你和你以后孩子的衣食。”
“和你知道的一样，妈妈很中意静思。静思这个姑娘和我们知根知底，她有热衷从商，对你更是一往情深。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是结婚的最好人选。”
高绥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实在敷衍：“然后呢？”
高妈妈摇摇头，向前走了一步，背对着高绥道：“高绥，从你小时候开始我和你爸一直都没有逼迫过你，我们一直都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前有静思，我确实没办法告诉你我对薛苓璐是满意的。”妇人深吸了一口气，转了回来，正对自己的爱子：“只是，这是你的人生。所以我和你爸已经想了好多天了，我们同意你的一切选择。只要你认为以后的自己不会后悔。只要她不会对你产生威胁。”
高妈妈再一次选择了退让。
高绥看到在灯光下飞舞在女人头发上的细小灰尘，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妈，小时候医生说我缺乏和正常人一样的感情感知，大家觉得好笑的我都不觉得好笑。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但是我有思想。我感觉我就是个异类，我永远没办法触摸到这个世界，哪怕我都用力地跟着你们学习那些反应、行为，做出来还是和大家不一样。直到遇见阿苓。”
他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妇人，她头发都是黑的，找不到一根白色头发，在外人眼里她年轻有活力，容貌也年轻得像四十岁的人，但他知道其实她为了自己早就老了，也早就开始长白发了。
妇人眼里泛着泪光，嘴唇颤抖，她将难过咽下了一半，又将难过的另一半生生含在了喉咙里。她说：“对不起，阿绥。真的，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我们的父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总会把孩子遭的罪归类成自己犯的错。而长大后的我们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那些病痛、那些苦难也绝非出自父母意愿，只是因为太爱所以选择背负，只有背负起了莫须有的过错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
高绥将母亲搂入怀中，弯了腰：“妈，我已经是个正常人了。一切都过去了。”
许久，母亲才用眼泪打湿了他整个肩头。
高绥没有松开手，他通过落地玻璃镜看到正在偷吃樱桃小蛋糕的爱人，他加重了手臂的力量。如今的他什么都拥有了。那些在过往时光里私以为不能得到的，都成功握在了手里。
薛苓璐在自助甜食区闲逛，没几个人可又偏偏正巧碰上何静思。一身修身礼服的何静思和一身常服来的薛苓璐形成鲜明对比。为了这事儿，她在车上就狠狠掐了高绥手臂一把，高绥则是很无奈地指着他自己的衣服说他也不知道要穿那么正式。本来气势汹汹的薛苓璐看到他也一身常服瞬间没了嚣张气焰。
说起来，回来这么久，何静思的那场约她始终没有去赴。
何静思端着香槟，站在她身边，很是失意地问她：“薛苓璐，你告诉我，高绥到底喜欢你什么？”可她又接着自问自答道：“何静思，他不喜欢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所以你做的再多再好，在他眼里都不是特殊的。可是我呢，只要对着他笑一笑，他就觉得我是为了他在笑。所以何静思，你从一开始就必输无疑。”
薛苓璐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何静思，她一没醉二没疯，只是在宣泄情绪。
何静思突然猛地揪住了她的衣领，香槟泼湿她的衣领：“你知道我为高绥做了多少吗？为了他，我拼命地读书，在学校我做最优秀的孩子，我乖巧伶俐懂事，会哄人开心，高随每次把叔叔阿姨惹毛了都是我去安慰的。高中开始我就跟我妈学怎么做一个贤妻良母，我想着以后我一定给他做好他的贤内助。再后来我出去留学，他进娱乐圈，我就为了他把专业改成相关方面的，然后不停地进修实习……我的前三十年全都是为他活着，学他爱吃的菜，吃他喜欢吃的东西……”
薛苓璐本来不忍的心瞬间消逝殆尽，她扒开何静思的手，狠狠一甩，从她的挟制中撤了出来：“何静思，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吃他爱吃的菜什么的可不是爱情，那是在自虐。”
何静思固执地摇头，恶狠狠说：“薛苓璐，你永远不够我爱高绥。所以，你不懂。”说着，踉踉跄跄地跑了回去。
薛苓璐懒得再去管何静思心理年龄和实际年龄严重不符的小女孩，面对散发着香槟气味的衣领她着实有些发愁，听说高家晚上还要再别墅里举行宴会。
没办法，她只能躲在洗手间里稍微洗了洗，可一洗，衣服水渍马上就晕染开来。她只好又回到了休憩区，在休憩区的摇椅上躺了一会儿，睁眼就看到了高绥。
他皱着眉，直接穿破真相：“何静思？”
薛苓璐拉住他的手，轻轻晃动：“别去。一次就算了。还有下一次我会自己收拾她的。”
她终究还是心软。她共情了何静思，爱了一个人那么久，傻憨憨地付出了那么多，虽然都是自我感动式的但那些退让和付出都是真的，如今爱的那个人却有了自己的真爱还带回了家筹备结婚，正常三十岁的女人都还会伤心一场，更何况是何静思这种被家庭保护很好心理年龄还停留在二十岁的女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