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气成男》苏展

33、第三十三章

　　第一次上课溜号。
　　第一次上自习发呆。
　　第一次明白了这就是失眠。
　　一睡下，那个已经很久没做过的梦偷袭而来，原来它一直在等待时机偷袭。
　　“你生来就是个错误！
　　你是女性灵魂与男性躯体错误结合的混乱体！
　　你还不信吗？
　　上天在造人时，捏好了男婴坯子，却把一团本该给女婴的灵魂之气放了进去，于是，就有了你！那个残次品就是你！”
　　……
　　第一次考试考砸了。
　　……
　　成绩放榜的第一天，暑期补习的第一天。
　　小白看着兴致不高的程南，有些担心，“其实没有多糟糕。不是没出年段前二十吗？”
　　“嗯。”
　　“你看我连前一百都没进。”
　　“我不是因为这个。”程南不想小白为了安慰自己而自我贬低。“我知道这是正常的波动，如果一直都是第五那就奇怪了。”
　　“对啊，谁能保证一直都是好成绩呢。偶尔体验一下小失败就不会在关键时候搞砸了。”
　　所有的道理，都是道理，可是哪里有指导我应不应该爱的道理呢？程南真正的纠结所在，就是这份自己在心底终于承认却不知怎么处理的爱恋。
　　想不通的时候，程南喜欢到操场上跑步。
　　可是，跑步的时候，头脑里还是会颠簸着念头。
　　现在与赵赫在一起，自己总是不敢全身心投入，不敢对上他的眼光，不敢面对那些从前被忽略的玩笑，不敢看到那张脸。可是即使把目光都放在两人探讨的题目上，那不时碰触到肌肤的气息还是会撩拨到心中某处柔软的地带。甚至，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会有一些让人兴奋而窘迫的变化。
　　跑到第十圈，还是没有筋疲力尽。
　　程南低着头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了另一双鞋子。
　　这个人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许久都没有说话。
　　程南抬起头，却发现这个人在一直看着自己。
　　“梁浩，你也来跑步吗？”
　　“嗯。”梁浩点点头，“想跑到筋疲力尽。”
　　为什么这个人也想跑到筋疲力尽？
　　看到程南目光中略微的惊讶与迷惑，梁浩继续自己的话，“筋疲力尽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是因为何风吗？程南想这么问。这个人也是爱着男孩子的男孩子，好想听他谈一谈自己的想法。可是，程南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舌头，但如果这个人主动要说，自己可是不能把耳朵遮住的。
　　“想念何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又不知道会不会爱上我。”
　　虽然自己确实猜测过梁浩对何风是不是有爱意，但是现在听到当事人自己说出“爱”这个字，心里还是被震撼了一下，更何况，爱与被爱都是男孩子。
　　“喜欢何风的人有很多。”梁浩看了程南一眼。程南被他脸上的光泽晃得耀眼，细密的汗珠泛着阳光，眉眼里刚毅而透着一丝忧郁，鼻尖上还有一滴凝结的汗珠。这个人说出爱，怎么让人觉得这么美好，让人觉得即使是一份不正常的男孩之爱也那么合情合理，就像一株破土而生的植物，虽然抽出的枝叶是从未有过的形状，开出的花朵是从未有过的颜色，但它同样是自然中最平等的生灵，与其他的一切具有自然赋予的灵性，自信得根本不用第二株来证明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梁浩继续着，语气似在自言自语，内容却是与程南有关，“然而他喜欢的人却只有你。”
　　程南想否认一下这个说法，但是梁浩不给他机会，“你不必摇头，我说他喜欢你，那是他自己的想法，你无法去否定他怎么想。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喜欢你哪里，虽然我承认你很不错。而且，你与之前有很大改变，越来越像一个男生了。”
　　听到这句话，程南不由皱下眉。
　　“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之前像女孩子。你之前只是像一个小学生而已，虽然声音常让人误解，不过我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梁浩简单的解释一下，继续谈自己，“希望何风回来之后，看到改变的你，也许就不会爱你了。呵呵，我也知道很无望。你知道我们班的小花吧，就是那个喜欢何风喜欢到精神恍惚的小花。怎么说呢，我们也许应该算是情敌，可是无望的等待居然让我们成为了朋友。也许爱着同一个人，这样一个相似点让我们都有发现同类的安全感。”梁浩的声音没有多悲伤，可能是悲伤已经耗尽，也可能是习惯了等待，学会了另一种积极的面对。
　　看着梁浩离开的背影，程南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有些卑鄙，自己因为该不该爱而烦恼，别人想爱却又得不到，自己简直是幸运得多，这有什么资格去沉耽于烦恼？
　　我要再跑十圈，程南站起来，心中的小宇宙又爆发了。
　　第一圈，代表“我”。
　　第二圈，代表“爱”。
　　第三圈，代表“你”。
　　第四圈，……
　　第十圈终了，终于筋疲力尽。躺在草地上，从没觉得天空这么开阔。那朵飘过的云，你有爱人吗？
　　“哥哥。”
　　睡在草地上的程南发觉脸有些痒痒的，睁开眼睛，看到两个小孩子正看着自己。就是上次那两个早熟的小孩。
　　“你看醒了吧。我就说没死。”小男孩撇撇嘴，瞟了一眼手中拿着根草叶的小女孩，小女孩脸开始发红。
　　什么？这两个小孩居然以为自己死了。程南觉得好笑，但也懒得起身，就看这两个小孩子表演好了。
　　“哥哥。”小女孩眼睛红红的，“我还以为你殉情了呢？哪个姐姐不要你了？你别想不开，我会爱你的，你这么帅，死了多可惜。”
　　好吧，这是谁家的小孩，上次说“暗恋”已经够让自己惊为天人了，这次连“殉情”都懂了。
　　“别哭了。”程南坐起来，摸摸小女孩的头发，因为她居然开始淌眼泪了，“我只是睡了一会儿。”
　　小男孩看了一眼程南放在小女孩头上的手，又撇撇嘴，装作一个小大人似地问，“你的爱情还好好的吗？”
　　“嗯。好好的。”程南说出这句话，发觉心底痒痒的，仿佛有一条小鱼在亲吻自己柔软的心脏，幸福的气泡在一点儿一点儿往上冒，好像再多说一点儿。
　　“我很幸福。”
　　“我爱的人是个很好的人。”
　　程南越来越大的声音让两个纵使早熟但毕竟年岁小的孩子越来越不解。后来，扔下仰天而笑的程南，两个小孩子满脸疑惑的走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
　　“哥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哥哥如果被姐姐抛弃了，我就要他，不过现在我不能做第三者。”
　　“你还真是花痴。我跟你说，我长大指定比他帅。”
　　“是吗？”
　　“这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你再帅也是阿梅的。”
　　“我要说多少次我跟阿梅根本就不认识。”
　　好吧，我再次强调一下，这段对话确实就是来自那两个小屁孩。

作者有话说

　　这两个小孩真是太成熟啦
修文伪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