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结局终 ...
-
审判中心。
在沙蕊、虞仁、柳泽川、秦寿四位审判员复杂的眼神中，何肆以树懒的速度，乌龟慢爬的效率，亲自戳了玺，签上审判长的大名，三分钟的手续磨蹭了三小时才办理妥当。
头七刚过，奚风懒得走流程，轻描淡写望着何肆：“家里没人，没什么让我好留恋的。直接去转生桥吧。”
何肆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眼，把文件往沙蕊那边一推。
“我送你过去。”他哑声说。
奚风讥嘲地扯了扯嘴角：“又不是第一次去，有什么好送的。”
何肆眼神复杂：“毕竟是最后一面。”
“……呵。”
奚风无声笑了下，说不出是自嘲还是悲凉更多。
目送两位闹别扭的大佬一前一后离开审判厅，秦寿竖起了八卦的雷达，问旁边的沙蕊：“他俩前几天不还你侬我侬的吗？这是吵架了？”
“明明爱得要死要活，却非得冷战，不对劲。”沙蕊食指抵着下巴，“我在岛上看见雪吟来过，或许何肆为了救奚风，签下了情敌单方面规定的不平等条约。”
柳泽川轻挑眉梢：“好歹是荆州的霸主，雪吟没那么死心眼吧？”
沙蕊轻笑：“谁知道呢？爱情让人迷失自我，嫉妒使人丧心病狂。”
虞仁点点头，颇为赞同，感慨道：“奚风这次一走，下次见面估计在几十年后，相处这么久，还真有点舍不得。咱们要不要去送送他？”
秦寿撑着桌子站起来：“那赶紧的，待会儿人都走到忘川了，哪还记得咱们几个？”
……
转生桥横贯南北两端，浓雾下方是平静的湖面。
一条路，一对恋人，一路无话。
净灵湖畔，李知慧和傅明归穿着警安制服，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等在那里。
再稍远点，沈希文和高校的领导站在桥下，来为审判长的男朋友送行。
黑压压的人头隐在桥下的雾气中，目睹他们结伴走过来。
而何肆对此一无所觉。
他缓缓从背后抬起手，想要搭上奚风的肩，犹豫一下又落了下去。
再长的桥都会有尽头，两人的步伐越来越慢。
到了分别的时刻，情感终究战胜了理智，何肆喊出亲昵的称呼。
“秀秀……”
奚风脚步微顿，走到吊桥的栏杆旁，和何肆拉开了距离，像是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
冷漠的反应刺激了何肆大脑里的某根弦。
“秀秀，你躲我？”
奚风眼眸柔和，轻轻笑了笑，身后仿佛千树万树桃花开，何肆不由得心里发软，很想用力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白皙的颈侧，将难以诉诸于口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桥已经到头了，就送到这里吧。何肆，前面就是忘川，我会换一个身份，开始新的人生篇章，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能认出你。”
何肆听到了自己心裂的声音。
下次是他妈的什么时候？
“奚风，好歹咱俩睡过，你至于这么绝情？”何肆不由自主往他的方向靠近。
奚风慢慢后退，脚跟抵着栏杆，不断拉远两人的距离：“谢谢你为我选了个好剧本。我下辈子是个富二代，不愁生计，桃花挺多，说不定会谈几段恋爱，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何肆只捕捉到关键字眼，“谈几个？”
“七八个，或许更多。”奚风认真想了一下，语气还挺期待，“下辈子，我会和喜欢的人结婚，组建家庭，白首偕老。想想也不错。”
咔嚓、咔嚓、哗啦——
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破裂，碎成了好几瓣。
审判长的心有点空，呼呼透着西北风，光想象那样的画面就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奚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何肆。”
何肆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心软眼热，身体里的血液流速加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让他别走。
别走。
不要走，奚风。
留下来。
“下面就是忘川，用不了多久，我会忘了你。”奚风的语气始终都很平静，细看眼眶却微微泛起红丝，“既然这是你为我选的结局，那就到这里吧。”
“等等，奚风——”
“永别了，花孔雀。”
奚风站到断桥边，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跳了下去。
那一幕，何肆永生难忘，心痛得快要撕裂开，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奚风——别跳……你别走！”
浪花溅起又趋于平静，记忆的最后，是奚风发红的眼睛。
“留下来……别走……”
净灵湖里的水会迅速吞食记忆，何肆手脚冰凉，眼神茫然，脑袋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指尖颤抖，胡乱解开制服，往桥上一扔，不顾一切、发狠地往下跳。
去他妈的放手。
何肆竭力朝奚风游过去，害怕到了极点，潜入水中找到那抹身影，迅速把他从水里捞起来，连抱带拖往岸上游。
刚一上岸，他捧起他的脸，不管不顾地亲吻奚风的嘴唇，掠夺他口腔里的呼吸，胸腔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悸动和劫后余生的狂喜。
“不许忘了我，不许跟别人结婚，八百辈子都不许！”何肆乌黑发梢滴着水，紧盯着奚风苍白俊秀的脸，“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走。”
奚风迅速推开他，偏头吐出一口水，胃里抽搐的难受，没好气地踢了他一下。
“滚。”
何肆两眼汪汪，委屈地抱着他：“我爱你。奚风。老子爱你。”
“爬。”
“秀秀，奚风，老婆，我错了行不行。”何肆抚摸奚风柔软的黑发，目光赤诚而偏执，“我以后再也不会提分手，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答应雪吟的承诺，注定要违背。
他不是断情绝欲的圣人，做不到心无一物，遑论和至爱的人诀别。
奚风的表情始终很冷漠，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忘了他是谁。
何肆心脏不断下沉：“你……你不认识我了？奚风，我是老攻啊！”
“花孔雀，你有毛病吧。”
奚风搡开他的肩，从他怀里站起身，回头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
桥上沙蕊、柳泽川、虞仁、秦寿四个人跟看阴间午夜档耽美剧一样苦大深仇。
桥下傅明归、沈希文、李知慧以及一干下属看天看地，仿佛天上有飞机，地上有蚂蚁。
奚风：“…………”
何肆臊得慌，伸手抹了把脸，装没事人一样拍拍衬衫袖子站了起来：“你们商量好了一起投胎啊？”
众人：“是是是……”
何肆绅士地比了个手势：“那请吧。”
“咳，审判长您真幽默。”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对对对！”
奚风对上何肆望过来的眼睛，轻轻别开脸。
“害羞了？”何肆走过来勾住他的脖颈，语气温柔，“老婆，我们回家再说。”
奚风抱着胳膊，脸色冻人：“谁要跟你回去。”
“你不光得跟我回去，还得让沈希文弄两个小红本呢。”何肆大大方方地搂着他，凝视对方泛红的耳朵尖，“这样也好，谁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免得遭人惦记。”
想起雪吟看奚风的眼神，何肆浑身不舒坦。
一个情敌就够他受的，得赶紧找个黄道吉日，把仪式办了才行。
“花孔雀，你在想什么？”
耳边冷不丁响起奚风温和的声音。
何肆顺势侧头，撞入一双清澈的眼睛。
他心里痒痒的，搂着他往桥上走，“听老公话，以后吵架了，不准来这里跳河。”
奚风低头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
看到他忍俊不禁的反应，何肆渐渐回过味来：“哦，你故意激我是不是？说什么跟人谈恋爱，结婚成家，再也不会想起我，是存心让我难受吧？”
奚风瞥他：“不说那些话，你就不会跟着我一起跳？”
何肆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一定会。
但他想在老婆面前留几分脸面：“难说，毕竟下辈子的剧本都是我亲自帮你挑的，最后关头放你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奚风面无表情听着，点点头：“行，我以后住酒店。”
“…………”
何肆满脸被雷劈到的表情，那怎么可以。
“其实我和猫将军做了一个交易。”何肆严肃地告诉他，“为了让他救你，我每到晚上就会浑身疼痛，睡不着觉，非得抱着你睡才能纾解。”
奚风：“？？”
不远处的转生桥上，柳泽川看着拉拉扯扯没羞没臊的恋人，也笑了：“我突然觉得，奚风其实没那么讨厌。”
“因为他是秀秀，又不是秀秀吧。”直男虞仁忽然冒出一个问题，“你们说，何肆更喜欢哪一个？”
秦寿：“这个问题妙，我赌他更喜欢奚风。沙姐，你觉得呢？”
“虽说两世都是同一个灵魂，但何肆爱上的是不同的人。”沙蕊笑着下了结论，“这是缘分的羁绊，也是命定的最优，没有谁比他俩更适合彼此。奚风还是秀秀，有差别吗？”
……
清明节前后下了一个月的春雨，草长莺飞，万物苏醒，山巅的雪线开始融化。
审判高校的瀑布川泊奔流不息，惊涛骇浪宛如擂鼓，却丝毫没有惊扰到室内交缠的人影。
走廊里安静无人，几声颤栗的呼吸从虚掩的门缝中溢出，白光洒落一片扇形，又被门咚的一声关的严严实实。
前面是门板，后面是何肆，奚风黑羽般的睫毛被雾气熏染，瘦长的手指按在门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
何肆眼睛半睁半闭，从后搂着他的右肩，鼻尖蹭着他后脖颈那处粉丝的胎记，黏糊亲吻。
…
命运偏要把他们分开，再见时两人形同陌路。
秀秀变成了奚风，何肆依旧是何肆。
阴阳相隔二十载，再次遇见的那天，相爱就已成定局。
他们是对方生命中的烈阳。
一个眼神，就能让彼此为之生，为之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结局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