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生活日志》三色柳

8、交易

　　洁西小姐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能把一个奴隶买下来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如果能把那个人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她就会很快乐。
　　洁西小姐不喜欢自己的父亲，那只不过是一个沉湎于过往的光辉又想保持所谓的贵族风度的可怜的戏子；洁西小姐不喜欢自己的妹妹，那是一个充满野心能把所有的人都当成垫脚石往上爬的动物；洁西小姐更不喜欢自己的母亲，那是一个活在自我的世界中借家庭温暖忘记没落贵族后代的窘境的爬虫。
　　洁西小姐喜欢柏木，哦，现在我们应该叫他30069号。她喜欢他温柔的笑，她更喜欢他身上那种强烈的温暖的气质，她想用自己无处发泄的爱去关怀那样一个寂寞的男子，她想把他揣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地方，两个人一直到天荒地老。
　　可惜，她没有钱。
　　洁西小姐大学毕业后在东城区商场做一位导购员，这年头顾客们都更喜欢网上交易，亲自来逛商场的都是一些找不到人说话的可怜家伙。他们面对着只能微笑的导购小姐喋喋不休，抱怨老板太抠，抱怨房东太抠，抱怨国家福利太少，他们甚至可以抱怨导购小姐不漂亮。
　　洁西知道，有时候她在这个国家和那个家庭的位置，还不如一位普通的人口中心的奴隶。
　　洁西小姐有一个大计划，只要她成功了，她不但可以得到足够多的金钱，还可以得到那个男人。她完美仔细地考虑了任何情况，唯独没有想过去问一问30069的意见。哦，为什么要问呢？难道还有人会喜欢留在交易中心那样一个地方？
　　洁西小姐将电子门票过一遍翡翠居门口的收费器，仰首挺胸地走进去，仿佛一个骄傲的公主走进只为她准备的宴会大厅。这个翡翠居，曾经是她童年时代最喜欢的乐园。
　　东三区，没落的贵族和平民杂居的地方，这里有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石头城堡，也有用简单的水泥堆砌成的公寓；这里有时代悠久保存良好的全木建筑，也有高达百层的现代化建筑。走在东三区每一条大街上，总可以看见穿旧时代服装的遗民，也可以看见穿最新科技材料制成的服装。这是一个生气勃勃的地方，唯独少了一份碧绿。
　　是的，在洁西小姐的记忆里，东三区曾经有一片绿地，不过现在变成了高楼大厦而已，在寸土寸金的摇光，绿地是奢侈，只有在特定而必须的地方才会安置那么不大不小的一片。而翡翠居，是作为遗迹被保留下来的，柏木曾经的家在他活着的时候成为了遗迹，洁西小姐觉得这是一个悲剧。
　　翡翠居是一个巨大的白墙青瓦的方形建筑，五进大院子，三个小木楼，一个巨大的花园和一条小小的穿过整个翡翠居的小河沟。这种古怪美丽的建筑据说是祖星时代的残留，洁西小姐觉得这种东西特别漂亮，只要是柏木呆过的地方都好——除了人口中心。
　　洁西小姐喜欢玫瑰花，柏木每一年都会把开的第一批玫瑰里最好的送到她手里，同时他们有一个小秘密。柏木每次生气的时候就会跑到后院的围墙处踢打一块巨大的青石，那块石头上有玫瑰标记，他们两个人叫它“玫瑰石”。
　　“知道吗？如果没有这个东西，我就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柏木很生气这个石头的存在，每次都这样愤怒的喊。洁西小姐喜欢讨好柏木，会立即用尖尖的小皮鞋踢打这个石头，可惜痛的是她自己，柏木看她痛得整张脸皱起来就会高兴，她也就不痛了。
　　“我们可以找炸药来！”
　　“炸不掉！”
　　“为什么呢？”
　　“里面有很值钱的东西呢！”
　　钱，只要是有关于钱的记忆，洁西小姐都不会丢失，她会想办法拿出那个东西的。
　　专心研究石头上雕刻纹路的洁西小姐没有看到身后惊讶得瞪大眼睛的柳蔚蓝。
　　柳蔚蓝并不是很想来，她自己的事情都太多了也不愿意再找麻烦。经常有快要灭绝的穹庐人族系找到别的族系要求延续他们的传承，可是精通一个族系的能力都需要几十年的淬炼，更何况许多个？可是晚上从人口中心出来坐车四处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个地方。
　　“洁西小姐，你这样是打不开玫瑰石的。”柳蔚蓝站在一边看了半个小时，那位洁西小姐还在坚持不懈地用双手触摸那些花纹，额头上的汗水濡湿她的眼睛，形象颇狼狈，“刚才管理员来了几次，我都给她解释你是太钟爱古物了。要是你继续这样失态下去，他们可能会采取强制行动了。”
　　洁西小姐专心自己手上的工作，她强烈的要拥有那个男人的欲望会支持她不必要理会所有人的态度。
　　柳蔚蓝笑着摇头，蹲到她的身边，“这个玫瑰雕刻极其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胡说！”洁西小姐严肃道，“就算你是父亲的朋友，我也不会容忍你对这里任何一件东西的侮辱。”
　　“如果30069号知道他曾经的管区有这样一位崇拜者，不知道该有多高兴。”柳蔚蓝耸肩，“你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也许我可以稍微帮上一点忙。”
　　洁西小姐警戒地看着柳蔚蓝，她知道只要跟柏木扯上关系总是有危险，本来那么平静安详的生活突然变了样子，柏木从一个稍微有点叛逆的阳光少年变成人口中心被随便交易的奴隶，她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看每一个人的目光里都带了戒备。所有人，都是坏人！
　　“你不必戒备我，如果硬要说的话，30069号算得上是我的远亲。”柳蔚蓝左右看看这人高的青石，青石最下端一朵小小的石刻玫瑰，幼稚的笔法和嬉闹一样的态度，任谁也想不到重要的东西会藏在这样儿戏一样的地方。
　　柳蔚蓝微微闭上眼睛，双手抚摸青石，点点绿色的烟雾融化进青石，柳蔚蓝的手居然伸进了石头里面。
　　洁西瞪大了眼睛，嘴巴不断抖动，这个女人居然有和柏木一样的手段！
　　“你不能拿走这个东西！”洁西小姐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这是柏木的！”
　　“柏木？”柳蔚蓝转头微微一笑，收回手，手里却是一支极其普通的金钗而已，“钗里剑？居然是这个东西？”柳蔚蓝手里把玩着钗，沉思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转头看看洁西，这个纯洁的傻女人，正好了，“这个是30069号的？”
　　洁西红着眼圈猛点头，“你不能拿走它！”
　　“你需要？”柳蔚蓝仔细赏玩，“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但是你要说服我！”
　　洁西深呼吸，挺起胸膛，“我想把他买回来！”
　　柳蔚蓝低头沉吟，“卖了它？”傻女人，这个东西可不能卖，卖了你自己也就没命了！
　　洁西点头，“我仔细查过拍卖市场的名录，同样有些历史的穹庐人手里流传出来的东西，都能拍出好价钱。那些贵族喜欢买这种东西来标榜自己，或者是一个小首饰，或者是一件古服装，或者是古乐器。”
　　柳蔚蓝耸肩，“我可以把这个东西给你，你要承诺不把它给任何人看，不告诉任何人它的消息。你的父母亲戚都不可以，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借钱给你。”
　　洁西抬头，脸上满是渴望。
　　“你需要多少钱？”
　　“30万角子！”
　　柳蔚蓝心里算计了一下自己的费用，暗暗叹一口气，自己实在低估了摇光的花费，这么一笔钱出去了，自己能用的部分就大大减少了，“你明天来交易中心办理出入手续，我会转账到你的账户，在交易中心可以找到我。代价是，如果你能把30069号买走，那么以后你们生育的孩子中，最聪明的那一个，送到我的地方来。这是条件，你同意吗？”
　　洁西小姐红了脸，“为什么？”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对吧？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偶，就算找到了能不能生育后代传承我这一脉还是一个问题。只有找折中的办法，收徒弟是一个好选择，我相信即使是混血儿也有不错的资质。”
　　“可是，你们不是很坚持血统？”洁西当然记得那位一贯和蔼的柏老先生在听完柏木要娶她的话后，脸色有多么难看，她这才明白，原来血统对穹庐人来讲是多么的重要。
　　柳蔚蓝耸肩，“别以为穹庐人多高尚，大家都是坚持自己的族系要纯血，却乐于看到别的族系出现反叛的败家子。折中败家子的后代会是弟子的良好人选，资质不错，学东西快，没立场排斥穹庐人，可以帮师父干很多跑腿的事情。”柳蔚蓝有许多师兄，都是被父亲压榨的对象，收弟子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情，傻子才不干。
　　洁西小姐恍惚间有种上当的感觉。
　　柳蔚蓝右手食指轻轻点一下洁西小姐的额头，洁西小姐只觉得一点淡淡的凉气，“现在发誓吧！用柏木的名义，如果你违背了誓言，柏木会一辈子不快乐！”反正他都不快乐了，继续不快乐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傻小姐洁西吓住了，马上跟着说了誓言，柳蔚蓝满意地点头，洁西小姐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脑袋。
　　洁西小姐眼睁睁看柳蔚蓝潇洒地转身走出院子，自己做梦一样跟着走出去。
　　翡翠居的大青石某天碎成粉末，管理人员深感奇怪，打了一个报告上去交差。不几天一位贵族老爷匆忙来看，看完跺脚大哭，炒掉所有的翡翠居管理人员，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