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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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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展开让纪景扬产生了些许诧异。
他拉开主卧窗帘,望向窗外:“乾坤阵确实还在,但我感觉不到恶灵的气息。”
做灵师这行的,天生敏锐度便比寻常人高。楼上的尸婴已经被常亦乘一刀捅死,纪景扬又在徐朗家中找不出恶灵的存在,可窗外依旧暗得不见天日,乾坤阵没有丝毫解除的迹象。
阵眼在哪里?
日记本的主人不是徐朗,那么它又是谁的?
“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纪景扬宣布完显而易见的答案,转过身,“两位,分享一下你们的意见?”
无边无际的沉默,像极了老师在课堂上说出“哪位同学能回答这个问题”后的鸦雀无声。
纪洵本来就是外行,从开始到现在都一头雾水,发表不了任何见解。常亦乘则不知在想什么,反正就随意地靠在墙边没出声。
等待片刻,纪景扬清清嗓子,点名道:“弟弟,你觉得呢?”
纪洵:“……”
看出来了,纪景扬对常亦乘仍有几分忌惮,此刻他需要有人捧场,便只敢询问情绪更为稳定的纪洵。
纪洵如实回答:“我觉得很困。”
“?”
纪洵抿抿唇角:“而且还有点饿,今天没吃早饭。”
没办法,他昨晚熬夜写论文,今天神经又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撑到现在体力已经消耗大半。且更为糟糕的是,他甚至还感到格外寒冷。
按照纪洵的经验来看,这多半是发烧的预兆。
只不过目前还不清楚,他究竟是普通感冒,还是因为身处乾坤阵的影响。
纪景扬凑近了,看他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顿时明白了过来:“身体不舒服?”
“嗯。”纪洵知道瞒不过他,索性点头承认。
纪景扬平时吊儿郎当看似很不着调,关键时刻的头脑却是无比清楚。
乾坤阵里阴气重,以普通人的体质来说,从里面出去后往往会生一场病,如果不幸被困太久,则容易导致生命危险。
他只是没想到,纪洵的反应来得如此迅猛。
“再撑一会。”纪景扬说,“你不能一个人呆着,先跟我们去……”
话还没说完,常亦乘就率先走出了主卧。
纪景扬哽了哽,像遇到叛逆学生的卑微班主任那样,咬牙把话说完:“去隔壁卧室再看看。”
·
经过客厅时,天花板的吸顶灯“啪”的闪了几下。
明明灭灭的光线闪得纪洵眼花缭乱,他放慢脚步缓了缓,视线掠过眼前的家具,脑海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只是没等捕捉到确切的思路,它们就早已稍纵即逝。
纪洵只当是错觉,走过去靠在次卧门边,看纪景扬和常亦乘在里面翻找线索。
次卧除了床和衣柜,还有一张放了台式电脑的书桌。
书桌看起来不常收拾,饮料瓶和其他杂物都乱七八糟地堆在桌面,凑出一副杂乱的景象。
但根据常亦乘的描述,他一走进次卧,就看见键盘上显眼地放着那本蓝色封皮的日记本。
有点故意吸引他们发现的意思。
纪景扬从那堆杂物里,找到一张门禁卡,翻过来看清上面的照片和文字:“徐朗是医生?”
纪洵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才点头说:“他在大学城开了一家私人诊所。”
话音未落,纪景扬眼神忽变,纪洵的神经也猛的一颤。
诊所、怀孕。
即使表现得再平静,今天的种种异常到底影响了纪洵的思路,否则他早该意识到,这两个词语之间,通常存在着一种必然的关联。
特别是日记的主人在最后一页明确表示过,腹中的胎儿不正常。
纪洵指尖微颤:“尸婴到底是什么?”
“简单来说,”纪景扬解释道,“怀上它的人就会死。”
纪洵转身想回主卧:“我去拿日记,里面说不定有我们疏忽的内容。”结果动作却在下一刻直接僵住。
次卧的房门紧邻电视墙,因而他一回头,就看见了电视墙对面的双人沙发。
那是一款随处可见的深棕色皮沙发,坐垫稍稍凹陷,扶手边缘也有不少磨损的痕迹。
注意到他的动静,纪景扬在身后问:“怎么了?”
常亦乘没说话,径直走到他身边,疏离的黑眸中流露出询问的意思。
纪洵后背漫上一阵沁骨的凉意。
“那沙发,应该用了很久吧?”他轻声问。
纪景扬往外看了一眼:“看起来像,然后呢?”
纪洵往前几步,分别指向沙发两边的地面:“可是这里有灰尘。”
“……卧槽。”纪景扬惊得爆出一句粗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沙发底下不好打扫,常年累月的灰尘往往会积攒在里面,必须把沙发挪开才能看见。而此时此刻,本该被藏起来的灰尘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个客厅,不久之前换过沙发。
而且是特意把以前的搬走,换来另一个陈旧的沙发。
灯光下,沙发垫缝隙里,有什么东西闪着微弱的光。
纪洵上前将其捡起来,发现是颗晶莹剔透的粉色铃铛,约莫指甲盖大小。
“……徐朗这么有少女心?”他纳闷地嘀咕道。
沉默多时的常亦乘骤然开口:“退后。”
纪洵心领神会,撤回到次卧,远远看着常亦乘抽出腰后的短刀,上前将刀尖插进座垫后往旁边一划,在沙发侧面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如瀑的长发刹时涌了出来。
末端打着卷的黑色发丝垂落到地板上,看得纪洵手心冰凉,随着沙发表面的皮革继续迸裂,一张惨白的人脸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常亦乘把刀拉到底,指尖在那人颈侧停留数秒:“死了。”
·
年轻女孩的尸体静静蜷缩着,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像被人强行塞进了长度只有一米五的沙发里面。
她睁着眼,腹部裂开一个大洞,早已干涸的血肉往外翻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像撕开徐朗的喉咙那样,撕开了她的身体。
回想经过客厅时直觉到的诡秘,纪洵脑中一阵晕眩,他坐到椅子上,弓下身揉揉太阳穴:“日记本是她的?”
“很有可能。”纪景扬脱掉风衣,过去给她盖上,“但她已经死了。”
写日记的女孩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谁都无法从她身上感知到灵的存在,他们只能通过徐朗的职业与她的日记,模糊地揣测她的死因。
那女孩很年轻,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出头,甚至很可能更小。
纪洵闭上眼,根据日记的文字,逐渐构思出她去世前的画面。
从得知自己怀孕,到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直至她发现婴儿不正常,日记里始终没有提及丈夫或男朋友,更没有提及父母。
也许这次怀孕是一场意外,她没敢告诉身边的亲朋好友。
于是慌乱之中,她走进了徐朗的私人诊所。
她或许想打掉孩子,又或许只想简单地做一次检查,最后却被人粗暴地藏进了沙发。
日记停留在上周五,距离现在过去了三天,那么死亡是何时降临的?
还是说,一切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纪洵头疼得厉害,身体也克制不住打起寒颤,他皱紧眉头,发现病情发展的速度远超出以往任何一回,宛如被看不见的力量所控制,正在迅速地虚弱下去。
正当他感到异常难受时,常亦乘淡声开口:“她不对劲。”
“什么?”纪景扬反问一句,很快自己也意识到了,“……她不像个死人。”
除了身体冰凉和脸色惨白如纸以外,女孩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尸体该有的变化。她的皮肤依旧细腻光滑,连本应出现的尸臭气味也了然无存。
即使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尸身也不该保存得如此完好。
两人的对话传进纪洵耳中,像隔了层阻碍,隐隐约约听不清晰。他抬起头,紧接着额头便被吓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纪景扬和常亦乘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他们的背后,本该死掉的女孩慢慢坐了起来。
她的四肢仍旧扭曲着,这让她的动作充满了诡异的变形,转头的速度也不流畅,而是脖子僵硬地、一顿一顿地扭转。
纪洵连忙想提醒他们,可是张开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见状,纪景扬关心地问:“你脸色好难看,很难受吗?”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缓缓爬出沙发的女尸,已经歪歪扭扭地站在他身后,近得一张嘴就能咬到他的后颈。
快跑……
纪洵呼吸短促,心急如焚。
不太对劲,他想。
光是纪景扬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常亦乘也没发现女尸的动静。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冷到纪洵能看见自己呵出的白气,他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想站起来,不料关节像被冻僵了一般,根本无动法弹。
纪洵尝试眨了下眼,再睁眼时,交错的寒意瞬时遍布全身。
女尸来到了他的身前。
飘荡的长发萦绕在女尸身周,她跪下来,用折断的手脚抱住纪洵的小腿,将头颈搁在他的膝盖上轻轻蹭了几下。
如果不是场面太过诡谲,纪洵简直能从这个动作联想到撒娇的小猫。
大概纪洵无动于衷的表现让女尸感到不满,她支起角度扭曲的头颅,双眼空洞地看着他,似乎期待他有所回应。
纪洵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别这样,我喜欢男人。】
“……”
女尸好像听见他的心声,脖子咔擦作响。
下一秒,利刃出鞘的锐利声响,倏地擦过纪洵左侧的耳廓。那声音过分迅疾,如风般劈开空气,吹得他的耳环也随之晃动。
“纪洵!”
熟悉的声音让纪洵一震,眼前厉芒乍现。
常亦乘那把黑色的短刀,刀尖不偏不倚,悬悬停在他眼前,迎面而来的冰冷杀意让他的睫毛也泛起寒霜。
而刀刃的另一边,女尸仍然蜷缩在沙发里。
纪洵:“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纪景扬说,“你刚才笑得花枝招展地过来,蹲在沙发边跟她深情对视,我喊了好几声你都没理。”
纪洵喉结滚动几下,感到一阵荒谬。
纪景扬神色微妙:“要不是他及时出手,你估计已经亲上去了。想想我在天台跟你说过什么,检点些吧,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