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玫瑰飞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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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
“你过来早了。”
即使不转身，森弥一也能听出身后来人的脚步声，是幸村。
对方几步上前，站到了他的旁边：“啊，前辈还没好吗？”
“嗯，让他们先弄了。”
毕竟他的妆容服饰最是麻烦，需要的时间最久，总不好让别人等太久，所以他还是最后再弄比较好。而且，那么多人在场他会不自在。
大概是看出了他这种心情，戏剧部的人退场很快，纷纷说着吃个饭逛一会回来再收拾场地，给他空出了地方。
他没有说话，心领了这份体贴。
不过，他没想到幸村说结束后过来找他，会来的这么快，看来得叫他等等了。
“抱歉，得叫你等一会儿了。”
鸢蓝发的少年眉眼弯弯：“没关系的。是我自己来早了嘛。”
而且，他很乐意等等前辈哦。会有一种、他们是约好了一起回家的小情侣的感觉呢。
他坐在梳妆台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的时候，不禁这么想道。
*
戏剧部的学姐给他化了很浓的舞台妆，卸起来也是格外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等他卸妆的中途有些无聊，幸村一个一个地拿起桌面上的瓶瓶罐罐看了又看。
“这些不像是学校采购的货啊？”
他还是有点对化妆品的常识的，虽然作为谢幕汇演，学校会给不少的活动经费用于采购物品，但是桌上摆放的这些已经完全超出了那笔开销了吧？
“那是我自己带来的。”
看着他专注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小心而熟练地擦拭浓重的妆容。
幸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前辈是个小有名气的杂志模特来着，有自己专属的化妆用品好像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他看了看摆在盒子里的十几管口红，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戳了戳旁边人的手臂。
他问：“但是，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口红？”
“合作方要求的形象不一样。”他停了下来，无奈地看了突然好奇心大发的后辈一眼，“你不是学美术吗？这些说到底也是颜色，你在好奇什么？”
“美术的颜色感觉可比口红的颜色好分辨多了呢。”幸村颇为嫌弃地说道，似乎背后有些不太美妙的故事，下一秒森弥一就知道了，“我妈妈也是这个理由，总是让我给她的购买大业出谋划策，可是我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啊。”
精灵被他这种难得一见近乎吐槽的语气逗得不禁弯了弯唇角：“听起来很……”
他想不到适合形容的词汇，停顿在那儿，幸村却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无奈地笑着：“舍命陪君子啦。”
“嗯……”说完他又犹犹豫豫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眉眼带笑地瞅向了森弥一，“不过，如果前辈以后有需要，我很愿意效劳哦。”
森弥一摇摇头：“不……我本人对此并不热衷。”只是合作方的要求罢了。
对方似乎还有点遗憾：“好吧。”
帮心上人选择自己喜欢的色彩明明超级有趣的，还是涂抹在那样亲密的地方。可惜对方拒绝了，唉。
*
“说起来，这场舞台剧的剧本跟以前的风格很不一样啊。”
森弥一作为转学生，不太清楚立海大以前的风格是怎样的，只记得去年似乎是歌剧类型，好像差别也不大？
所以他实话实说：“我不太清楚。不过有听说戏剧部那边人说，写剧本的学姐是从一个番剧上得到的灵感。”
“唔，”幸村点点头，又问，“那我能看看前辈的剧本吗？”
“就在桌面上，你随意。”
“好哦。”
他笑着应了一声，拿起对方的剧本翻看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从哪个地方看过了，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地翻到了其中的几页，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突然地，他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轻笑。这时，森弥一刚好卸完了妆，便转过身去疑问地看了他一眼。
却不想少年突然地站起身，然后又弯下腰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只手捧起他戴着白手套的右手，然后毫无预兆地低下头——一个不完全的吻手礼，仅是用他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地贴了一下少年的下颌。
“如果前辈是我的公主，那么我才不会背叛你。”
他抬起的眼睛里俱是明朗的笑意。
“我会发誓永远爱戴您，尊敬您，忠诚您，直到永恒。”
精灵对上他看过来满是滚烫笑意的鸢蓝眼眸，翠绿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跳顿时快了一拍，怔了好一会儿后才不自在地抽出了手，反问道。
“这是——原版的剧本中亲卫的台词吧？你从哪里知道的？”
“诶~”
他一副「果然瞒不过前辈啊」的表情。
“在门口的时候碰见了高中戏剧部的副部长，和他闲聊了两句，然后他就给了一份原版的剧本让我看看。”
话完他好奇地问：“话说，后面为什么删掉了这句台词？前辈知道吗？”
“好像是因为……这句台词感情倾向太浓了？”精灵回忆了一下之前戏剧部的人的说法，“不符合他们说的那种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朦胧情愫的要求。”
这种物哀之风，反正精灵是不太能理解。
“这样吗。”幸村却表现得似乎有些开心，“是个不错的决定。”
精灵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难道真的是他不太懂这边的艺术？但是他没有追问，而是默默地脱下了白手套，然后默默地放到最远的桌角，开始处理他有些复杂的发型。
谁知道这个人又来闹他——没错，就算是带了超厚的滤镜看这个人的精灵也觉得这人三番两次打断他的举动有些闹腾了。
可是精灵不知道，就是因为他对那人越来越亲密的举动的纵容，他才会越来越得寸进尺，想要试探自己到底能深入到他心房的哪一处。
*
你会允许我……对你做到哪个地步呢？
幸村想。
我很想知道啊。
*
他像只离开主人太久的猫咪，挪开了没多久就又挨挨蹭蹭地凑过来，带着点不令人讨厌的黏人。
“对了，前辈，那朵玫瑰可以送给我吗？”
森弥一意外地挑高了眉梢：“……你想要？”
他虽然意外，还觉得将自己作为发饰的玫瑰花赠予他人这种行为，未免太过亲密了。可是那是幸村的请求，一个无伤大雅并不过分的请求，他就没想着拒绝。
对方点点头：“嗯，开得很美啊。”
少年轻柔的声音中含着深深的笑意，混杂了多种情绪的目光飘过了那朵盛开到极致的花，又轻快地飘过了他。
那是一个言语描述不出、勾动着人的心弦却又稍纵即逝的眼神。
精灵被那一瞬间的眼神看得指尖一颤，过了两秒后才轻轻地将发间的玫瑰摘了下来，放在少年雪白的掌心。
指尖与掌心相碰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为对方的体温惊得一怔。
幸村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指尖那一触即离的冰凉。
森弥一则是感慨于对方掌心有些过热的温度。
然后，其中的一个人行动先于想法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前辈，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森弥一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却最终还是没有挣开手。他知道对方是关心他，尽管他有些不适应这样过于亲密的关心，却还是努力去接受。而且，他其实也不讨厌和这个人的肢体接触。
“没什么，应该是后台有些冷了。”
“这样吗……不是生病了就好。”
得到对方表示没什么事的回复后，他却后知后觉地不想放手了。但是他又没有理由继续牵着，还是得放。
幸村在心中遗憾地叹息。
放开的手迅速地蹿走，解开了发辫后，森弥一拎着装着常服的纸袋走进了更衣间。
幸村就坐在梳妆台旁边一边翻阅着他的剧本，一边等着。看到他的一些奇怪的标注——比如这个「我作为公主会不会太高了？这里竟然还要穿高跟，劝他们换成平跟吧」时，还会暗自发笑。
几分钟后，一道有点犹豫的声音从更衣间里传了出来。
“那个、幸村君……”
“怎么了？前辈？”他出声询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还是承认道：“……嗯。”
那人清冷的声音里难得的多了些许尴尬与扭捏，过了一小会儿才继续说道。
“拉链……卡住了。”
他听闻立即站起身：“那我过去帮忙？”
这次对方很快地同意了：“嗯，麻烦你了。”
“不麻烦。”
幸村走过去的时候，更衣室的门半开着，熟悉的人背对他站在门边。
“这里，”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地扯了一下卡住的拉链，向他示意需要帮忙的地方。
“被丝质的衣料卡住了。”
“……看到了。”
然而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被精致丝绸衣料卡住的拉链，而是半开的拉链下少年线条优美的背部曲线，还有那一大片细腻莹润的雪色肌肤，在更衣间门口昏暗的光线下竟然也白得刺眼，几乎要灼烫他的眼睛。
想要，亲上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隐约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太过灼热了？
精灵微微转头投出了一个疑问的目光。却只见到鸢蓝发的少年低垂着眼睑，动作轻巧又温柔地帮他拆解着缠进拉链里的丝线。
大概是错觉？
精灵这么想着，又默默地转回了头。
他看不到被低垂的眼睫遮掩住的、隐忍而炙热的爱意。
——但是，现在还不可以。
因为森弥一是个温和却也很有距离感的人。
听起来是不是很割裂？
其实并不。
在今年二月份他病愈回归的网球部会议上，他们曾经讨论过森弥一，形貌昳丽、品学兼优，会认真地对待每一个人的请求，会认真地回复每一封收到的信，堪称完美的校园偶像。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距离感。因为你感受不到不同，似乎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平等的——平等的重要，也平等的不重要。
当然时至今日他确信他们网球部的大家在前辈心里已经成为了特别的存在——没看他之前多不习惯肢体接触，现在都能允许他们一些无伤大雅的揽肩膀之类的举动了。
甚至他还能确定他在前辈心里还是网球部的同伴里最特殊的一个——因为前辈会允许他比其他人更加贴近的接触、对他比其他人更加的温柔与纵容、看着他的眼神里有着和他看其他人时都不太一样的东西。
可是那种特殊就是爱情吗？或者说，那种特殊有深切到爱情的地步吗？
不是，也没有。
所以，他必须慢慢来。
慢慢地矫正他在前辈心中的位置，慢慢地渗透进前辈的生活里，慢慢地点燃前辈属于爱情的那根引线。为此，他可以忍耐一切。
前辈，我可是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鸢蓝发的少年在心中轻轻叹息着，暂时地转身离开。
*
“话说，刚刚看到你在台下一直在盯着这把竖琴。”
终于换好衣服走过来的人这么说。
他从上一刻的思绪中抽出神，抬头冲他笑了笑：“只是觉得前辈刚才在台上弹琴的样子很漂亮而已。”
他也不解释自己看的并不是这把竖琴，而是竖琴的主人。毕竟不好解释嘛，干脆将错就错好了。
对方慢步走近，轻盈无声的步伐宛如猫咪般的优雅。
然后，他似乎是随口一问：“不想试试吗？”
白皙的指尖划过一排琴弦，莹润而流畅的音符从他的手下跃出。
“那来试试吧？”
他又问了一声，这次是认真的了。问着，还让开了位置。
幸村迟疑地看了一眼他，但是反问的语气里却不见多少拒绝：“我可一点都不会哦？”
他应答得很快：“没关系。”
“……好吧。”
幸村无奈地笑笑，到底不忍心拒绝他，坐到他让出的椅子上，学着他先前的样子分开双手、抱住琴身。
“是这样吗？”
“差不多，”他扫了眼点点头，“其实你可以再随意点，按你觉得舒服的来。又不是比赛，不必太拘泥。”
对方从善如流，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
“我其实习惯用指甲弹奏，但是这一款的……”
幸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带着花木清香的怀抱渐渐地贴近了他，金发碧眸的精灵站在他的身后，近乎拥抱地弯腰从后边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把手指慢慢移到正确的位置。
他的指尖分明有些冰凉，相贴时幸村却只感觉到亲密与温暖。
想要更多的……想要一辈子都感受到这样的温度、与这个人紧紧相贴。
耳侧是心上人清浅柔和的气息。
“它是用指尖弹奏的。”
仿佛鸟儿轻轻扇动了翅膀。
“来，拨动它。”
他轻轻地拨动了琴弦。
“泠——”
琴音响起时，鸢蓝发的少年有些故意地侧了侧脸向那人微微一笑，看到浅金发的少年对他也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不经意的、稍纵即逝的、清浅又美丽的笑容啊。
是那样吧……那一瞬间的感觉。
*
「心中的那只鸟儿，飞出了胸膛。」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玫瑰飞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