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2、第七章（2）

　　谢缘还记得当时，自己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还被何梦英数落了几句。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中，老谢系着围兜从厨房赶出来迎接。餐厅的上方，顶灯的周围，弥漫着白色的热雾，餐桌上已经准备好几样冷盘，三瓶饮料放在毛绒仓鼠装饰的纸巾盒旁，颜色鲜丽，有些晃眼。
　　要不是她回到房间，看到一片横七竖八的地面，而被眼泪渍得皱巴巴的字帖甩在桌角，她恐怕真会相信刚才发生的种种，纯粹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未来的谢缘是真打算永远不联系了，任凭谢缘怎么呼唤她，她都没有一点反应。偏偏这字帖自从成为未来过去的联系媒介后，新写上的字永远都是一边写一边消，不会保留痕迹，就算未来的谢缘哪天心血来潮翻出来看，也看不到她的留言。
　　经此一吓，谢缘开始战战兢兢地过接下来的每一天。这每一天于她，都如同末日一般，特别是清晨醒来，尤为担惊受怕。好在，这样撕心裂肺的事似乎再也不会发生了，她的心思也渐渐被日益严酷的备考充塞，痛苦慢慢淡忘，注意力被迫投入另一场身心的鏖战之中。之后她高考发挥略有失常，考入虽非心仪但也不错的大学，过着平淡而顺遂的生活，整个人虽然还称不上开朗，但一扫从前的低沉被动，渐渐也交到了朋友。直到大三的期末，也就是一个星期前，她晚上9点例行查看字帖时，竟然看到了久违的字迹。
　　字帖上说，找到了冲抵代价的方法。
　　嗡嗡。有新消息进来，谢缘低头一看，是赵欣。
　　“你知道吗，严一楠爸妈今年不出国过年，让严一楠回国团聚，买的是下星期的票。但是他没告诉我，我刚刚听章靖萍说的。”
　　赵欣的表述似乎没有包含太大的情绪起伏，没有一连串的惊叹号，没有捶胸顿足的大哭表情包，可谢缘却看得心惊肉跳。赵欣和严一楠是去年确定关系的，从那会儿起的大半年内，起码在给谢缘的倾诉中，赵欣都是愉悦满足的，虽然远隔重洋，但发达的通讯技术让两人近在咫尺。严一楠对赵欣很好，时常寄送礼物，克服时差陪她视频聊天，一聊就是一晚上。然而好景不长，中秋过后，严一楠不知为何，总是找各种借口不接语音不回信息，难得被赵欣逮着一次，也匆匆几句就结束聊天。
　　按说这个态度，正常人都能嗅到危机了，但比常人敏感许多的赵欣，却大反常态，听不进谢缘的建议，执着地认为严一楠不会辜负她。为此，谢缘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差错，赵欣的病情又要反复，可仔细一想，这点打击都无法直面，赵欣以后还怎么好好生活呢？自打身体和精神状况稳定以来，赵欣除了变得粘人一点，行为举止跟原先没啥两样，也正常考大学，也和新同学相处不错，她自己再三保证，有什么难过的，会及时跟人交流，绝不憋在心里。
　　但谢缘还是担心，因此在彼此的沟通联系上，依旧一如往昔，不敢懈怠。
　　“那好啊，既然回到国内，事情就能面对面开诚布公讲清楚了，你把他约出来，问问他什么想法。”
　　谢缘删了又编辑，编辑完又删，最终决定不迂回，长痛不如短痛。
　　“嗯，我也这么想。”
　　咦？想通了？
　　轮到谢缘发愣了，不过下一秒她立刻打起精神，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能掉以轻心。
　　“我陪你去吧。到时候我坐得远一点。约好时间告诉我。”
　　“不用了，这点事我还是能应付的。别担心。”
　　谢缘并不这么认为：“我不是觉得你应付不了，我是想，你们俩把问题解决了，要是误会，那我就自己回去，要是真有什么调和不了的，那之后我们去吃好吃的，最近有家店网上很火哎……”
　　这时，周围响起车门打开的声音，过道里乘客往来穿插，渐渐嘈杂起来，列车到了某大站，停靠5分钟。
　　前排三座的乘客在这站下了两个，新来一男一女，打扮时尚，面目年轻，看上去也是学生。女生身上绕着轻盈的栀子香，把行李一件件递给男生，方便后者搁到行李架上。
　　“这样真行吗？”女生手上不停。
　　男生避开谢缘的脑袋，把大行李箱稳稳塞进架子，低头时回道：“有什么不行，那两人就是缺个机会，那咱们给他们制造这个机会。”
　　女生坐到中间座位上，把椅背稍稍调低后，男生跟着也坐下，椅背猛地调低一截。谢缘右手边的女乘客不满地抬眼，伸手拍了拍椅背：“不好意思，麻烦调回去点行吗？我这边没空间了。”
　　男生侧头说了声抱歉，把椅背调整到和女伴同一斜度。
　　“可是这次感觉不太一样，”女生把水杯、耳机之类的在搁板上放好，又说，“你有没有发现，以前是男方热切，女方冷淡，现在是男方冷淡，女方，唔，女方面子上冷淡，背地里挺后悔……”
　　男生被她说得有点头疼：“这有什么不一样，总之都是其中一个人不想分，另一个人想分呗，你们女生这东西懂得多，难道还不明白，男的劝劝就好了，女的就麻烦了……”
　　猛地一记拍衣服的声音，女生冷笑：“女的哪里麻烦了，哪里麻烦了？”
　　男生叹道：“你看吧，我就稍微提了一下，你就急眼了。被我说中了吧。”
　　“哎呀好了，说回他们俩吧，我总觉得这样做要坏，换做是我啊，被人把座位换了，找到位子一看……这好尴尬啊。”
　　“那你说怎么办？这趟闹分手，苏慎那样子是铁了心不回头了，那要是陈宁宁跟前两次一样，那么大家都不回头倒也清净，可是这回陈宁宁转性了，她大小姐后悔了，虽然后悔的反射弧有点长，三四个月才开始哭哭啼啼求复合，我算算啊，唔，这之后断断续续闹了有俩月了吧，我靠啊，破天荒头一次，不帮一把怎么成。反正苏慎我是劝不动了，那小子一脸无欲无求，我看谁来都劝不好，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啊，靠陈宁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