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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神的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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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前,孟轻还在跟罗思斗智斗勇,一分钟后,她就被迫躲在这个角落,一个人独自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吓。
罗思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就躲在离大门最远的角落,完全没办法离开。
孟轻所镇定的,罗思不会在没有找到触发条件之前,就把她杀了的想法。在公爵出现之后,碎了个彻底。
罗思是杀不了她了,可她要被公爵杀了!
孟轻忽然听见火烛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点点烛火从门口至餐桌,蔓延开来,直至餐厅里所有的烛火都亮了起来。
包括公爵悬挂的吊灯,在灯光下,尸体所形成的影子笼罩着七窍流血的莉莉夫人,两个人青绿灰败的瞳孔里倒影着孟轻的身影。
她根本不敢动一下,连呼吸都停滞了。
外面下起大雨,雷声轰鸣。
孟轻忽然听到咚咚咚的敲打窗户的声音,她缓慢且僵硬的回头。
女人面目狰狞的被根脐带勒住脖子,来回摇晃,那是,罗思的样子!
她憋红着脸,用力敲打窗户,看嘴型是在说开窗。
孟轻被吓坏了,急忙去打开窗户,开到一半,罗思露出得逞的诡异苍白笑容。
孟轻一抬眼,一个踉跄,她上当了!脸色苍白的去反推窗门,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
一只青色的手,抵在窗框上。
孟轻大脑一片空白,说出了她再也不想回忆的话。
“姐,这个窗太小,你钻不进去。”
“罗思”的脸色瞬间变了,为了证明她能钻进去,她一把打开窗户,挤了进去!
成功卡在窗口。
孟轻目瞪口呆,“罗思”呆呆的看着孟轻,两个人陷入沉思……
江童几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小心!!!”
齐扬闷头挡在孟轻面前,根本没有看清“罗思”的状态。
于是,两人的四目相对,便成了三人的尴尬自处。
江童弯了弯眼睛,他一进门就发现“罗思”的不对,没想到齐扬这么“救人心切”。
“咳,这鬼被窗口卡住了啊……”齐扬转头,恍恍惚惚解释,忽然爆发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嗝。”
许是齐扬的笑声激怒了她,下一秒,公爵和莉莉夫人都站在齐扬身后,吓得齐扬停止了笑声。
“罗思”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喂!你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齐扬不服。
孟轻一脸黑线,还有人跟鬼怪讲道理的吗?
“罗思”摆出鬼脸,耍赖似的吐了吐舌头。
“我不管,我不管。”
小孩子稚嫩的嗓音自齐扬的嘴里发出。
孟轻悚然一惊。
她退后一步,才发现齐扬的脸上带着天真无辜的神色,以及逐渐变年轻的身体。
“这……怎么回事?”
孟轻迷茫了,她连忙回头去找江童,却看见公爵一家其乐融融的坐在座位上,欢声笑语不断。
孟轻恐惧万分,提着裙摆朝门口跑去,下一秒,目光涣散,脸色呆滞的走到公爵身后。
大门紧紧的合上,挡住了餐厅的暗流涌动,也遮盖了走廊的尸山血海。
……
雷声轰鸣,整座城堡隐于黑暗之中,无数的带着尖刺的藤蔓包裹着,开出艳红的花朵。
血红的月亮,顺着乌云照耀在整个幽黑的大地。
乌鸦嘎嘎叫着,忽然撞向古堡,落入泥地,鲜血的灌溉,使花朵更加娇艳,小孩子稚嫩的笑声回荡在古堡内。
江童迷迷糊糊醒来,眼前是白色的幔帐,他想坐起来,手腕和脚腕处的束缚却令他重新躺倒在床上。
他的左右都被白色的布绑得严严实实,视线所能看见的范围只有梳妆台和头顶的吊灯。
这是他找到手镯的地方,也是莉莉的房间。
江童被绑得很紧,根本无法活动,哪怕绳节并非死结,他也没办法单手解开。
一阵脚步声自门外响起,江童侧耳去听,有人在开门。
江童抿紧嘴唇,神色警惕,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张床。
门打开了,江童眯起眼睛去看,只能看见一个黑影,但江童很快放松下来,笑着道。
“邺都。”这是完完整整的邺都。
邺都带着一身冷气,微微点了点头。
他单膝跪在床上,身体的肌肉曲线在这个动作下,暴.露无遗。烛光打在笔挺的鼻梁上,将棱角分明的脸一分为二。
邺都俯下身,冷冽的气息越来越近。江童不自觉的转过头去,没有看见邺都眼底的笑意。
邺都松开江童右手的绳子,便下了床,等江童解开所有绳子。
江童也松了一口气,刚刚的气氛太尴尬了,如果邺都不起来,他也会出声。
江童揉了揉手腕,仔细一看,他的手上有一道小小的红色伤疤。
江童盯着手上的伤口神色变幻莫测,这道伤痕像极了割.腕导致的,伤痕的深度从里到外,是其他人割破的伤。
江童从床上坐起,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过于宽大,尤其是腰间肚子这一块,空落落的。
这是一件孕妇装。
江童抬眼望向镜子,在镜子里,他是少女模样,金发碧眼。金色的卷发随意披散在耳后,少女稚嫩的皮肤上青紫的瘢痕,遍布所有露出来的地方。
那麻木阴沉的样子,就像失去生命的躯壳。
江童抬起手,镜子里的少女同样抬起手,现在的他就是她。
镜子里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五官轮廓渐渐与莉莉重合。
江童心里微微一跳,或许,有些东西跟他们所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耶稣说,神真的愿意吗?
那么,莉莉真的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吗?
他忽然想起,天主教有个教规,不允许怀孕的人堕.胎。这个孩子,真的是在莉莉的期待下出生的吗?
还有莉莉夫人,她为什么一心一意的认为自己的孩子就是圣子?所谓的莉莉勾.引埃德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童重新去翻镜子,想再去看一眼镜子后面的样子。
“邺都,你顺便帮我看一看这个房间里还有什么线索。”
“好。”
邺都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梳妆台,浅灰色的眸子里带着警告,才转身去找线索。
梳妆台小幅度的抖了抖,江童一心在挪它,并没有发现。
镜子背后,熟悉的血字并没有消失,但它又多加了一行字,“神,照耀世间。”
江童不免嗤笑,从他窥见的秘密中,这位神,似乎并不打算照耀世间。就在江童打算推回去时,上面的字渗出血水来,模糊了一片字迹。
持续了大概十秒,才停止渗透。
模糊一片的血迹,就像婴儿的乱涂乱画,上面,甚至还有小手印。
手印和小脚印一直延续到柜底。
江童顺着血印,蹲下身,趴在地上,幽黑中,一双金色的眼睛正看着他!
江童不由得往后缩,才发现竟是莉莉。
“莉莉?”
这个柜底极度狭小,根本容不下一个正常人,江童甚至只能看见莉莉的眼睛,其余都隐于黑暗之中。
邺都站在江童身边,手里拿着一枚戒指,和江童极其眼熟的日记本。
“耶稣呢?”
这是莉莉第一次开口说话。
江童就着弯腰的姿势,问道:“耶稣?你说的耶稣长什么样子?”
莉莉磕磕绊绊道:“我,我不知道……”
“那你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江童柔和声线,试图从她身上得到一些线索。
“记得。”
莉莉说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再说了。
“能告诉我吗?”
“我,我不能说,会让他找到的。”
莉莉消失不见了,随后,柜子忽然挪动,眼见快要撞上江童时,邺都一把环住江童的腰,将人拉了过来。
梳妆台回归原位,就像没有挪开过一样。
江童从邺都身上爬起,脑海里却想着莉莉刚刚的话,她说的他,是谁。
邺都将日记本放到江童手里,“或许,这里会有答案。”
他一双浅灰色的眼睛认真注视江童,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却能令江童安心。
江童翻开日记本,字迹工整娟丽,但第一页就令他皱紧了眉头。
今天,埃德曼哥哥说喜欢我,叫我不要再叫他哥哥,可是为什么?我拒绝他要打我?
我去找莉莉婶婶,姑妈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她一定会帮我的!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勾勒出一个与他所知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江童再往下看。
婶婶果然很生气,她去找埃德曼哥哥了,我应不应该去阻拦一下?要是婶婶气坏了身体可不行。
我到房间外面了,婶婶果然很生气,要拿花瓶砸埃德曼哥哥,我害怕的想要冲出去,可是如果我这样出去,会不会让莉莉婶婶更生气?
好在彼多拉叔叔出来了,这才没有让事情越来越可怕。
神啊,我要向你忏悔,我不应该让疼爱我的亲人吵架。
江童直接略过最后一句话,从第一页的信息来看,他所猜测的,极有可能成真。
他翻到第二页,这一次,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打湿了。
埃德曼哥哥又打我了,我去找莉莉婶婶,可是婶婶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每天都在做一些小衣服,好像是怀了宝宝?我就去找彼多拉叔叔。
叔叔让我忍一忍,等他们准备好的圣子仪式结束。可是仪式要两个月,我怎么忍两个月呢?我害怕……
神啊,求求您救救虔诚的信徒吧。
江童注意到第三页上画的是一个小小的蛇衔环标记,红色的眼珠和细密的鳞片,跟江童拿到的手镯一模一样。
江童继续往后翻。
页面上是混乱的血手印和潦草的字迹。
我恨祂!!!我恨你们!!!
触目惊心的划痕铺满后面十几页,就像莉莉悲惨的人生。
书页翻动间,一张小小的卡纸掉落在地。
江童伸手检起,上面,是一个法阵,刻有一大堆晦涩的图文,江童只认得最后两个字。
献祭。
所以,他们献祭了莉莉,让圣子降生在莉莉夫人的肚子里。
但莉莉也怀了孩子,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埃德曼的孩子,甚至,圣子根本没有降生在莉莉夫人身上,而是莉莉身上。
莉莉被迫生下孩子,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而圣子,或者说,莉莉的孩子,极有可能被虐待至死。
不,不对。
江童否定了这个结果,如果圣子死了,就意味着他回到上帝的怀抱,那么这个通关条件就不对了。
神的诞生,指的是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那一刻,他所看见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个方向。
如果圣子死了,这个结果就根本不成立。
一定还有什么是他没找到的。
“邺都,你说,为什么他要把你分成两个人呢?”
邺都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
江童也不期望能从邺都这里得到答案,他只是不能理解,耶稣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们先出去吧。”
他需要更多线索,更多能解开谜团的线索。
出了房门,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他发现这座古堡一直笼罩在黑暗中,根本没有见过阳光。
窗外也是一片漆黑,就像被黑暗包裹一般。
他们来到走廊,这里,已经没有尸体了,所有的东西就像他刚刚来时一样整齐干净。
最后的晚餐依旧悬挂在圣母玛利亚的画像旁边,所有的铠甲都屹立于墙壁前面,除了天花板。
这是江童唯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他扔出红宝石拖延时间之后,他在进入画像之前,便在幽幽火光之下注意到天花板上的壁画。
可惜的是,只是惊鸿一瞥,他后来因为接二连三的危险,都快要忘记这个线索了。
他现在也没有可以照明的工具,但好在展示花瓶的桌子上有烛台以及打火石。就像刻意放在那里一般。
江童点亮烛火,橘红的烛光只能照出一点点的影像。
邺都上前将江童抱起,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加上江童的部分高度,也勉强可以看清天花板上的画了。
“这上面画的是一对主仆?”江童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往下看。
壁画上有两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子,一个穿着考究,精致的发型和精致的衣裳,甚至还有属于他的小手杖。
另一个衣衫褴褛,脸上是洗不净的灰,和打结的长发。
这两个孩子正在一起玩耍,干净的孩子打了一下脏兮兮的孩子,手里同样粘上了灰尘。
这时一个女人出现了,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身后跟着许许多多的仆人,以及一个男人。
女人和男人江童都认识,是莉莉夫人和埃德曼。
莉莉夫人先是看见干净孩子手上的灰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用手指着脏兮兮的孩子,看起来是在骂这个孩子。
脏兮兮的孩子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一边的埃德曼动手了,他拿起手杖敲打孩子。
孩子用手阻挡却无法逃离,这棍雨,一直到他奄奄一息,才有一个女人冲出来,女人同样满身伤痕,却死死挡在孩子面前,直至血肉模糊。
女人被打死了,她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身边,是哭泣的孩子。
江童也终于看见第一行字,他将这行字读了出来,“妈妈,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苦难了。”
他恨,恨世界不公,恨神的袖手旁观。
一阵倾盆大雨,女人的血被大雨冲刷干净,男孩慢慢躺在女人身上,再也没有动作。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
江童被轻轻放了下来,而后久久的沉默了。
所以说,那个说着恨神的莉莉,还是重新信仰了神。与其说是信仰,倒不如说是在绝望生活中的一点希望。
神会拯救她的。
这一丁点的念想,让她坚持到被埃德曼打死,依旧努力抚养她一点也不希望出生的孩子。
多么可笑的人心啊……
他宁愿莉莉冷血一点,强硬一点,或许,她就能摆脱这一切。可她还是死在了最青春的时候,只有十八九岁的岁月里。
长达五六年的岁月里,她究竟是在怎样的地狱里活着,谁也不可能知道了。
“你都看见了。”
耶稣沉着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江童勾了勾嘴角,眼里有悲愤有心痛,唯独没有同情。
“你就是莉莉的孩子。”
江童肯定道。
耶稣没有否认,他只是冷冷的笑着,“你说,受尽苦难受尽折磨的人,为什么还如此相信从未拯救过他们的神?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愚蠢!”
江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在后悔。”
耶稣握紧拳头,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喃喃自语道,“是啊……”
“你就是神,可是你没有办法拯救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