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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好一个“命可陨”!
斩珀期期艾艾之心,在天机子言论面前,顿时显得可笑卑微!
果然能为天山祖师传道受业解惑之尊长,意志坚定非常。
在天机子面前,什么挚友背叛,什么孤独寂寞,都不如一句世间公道正义来得要紧。
区区几字,斩珀愁绪烟消云散。
原来是自己重活一世,在八岁孩童躯壳中,变得鼠目寸光,差点忘记自己本就秉承信念,永不悔改。
李凝铁为何阻止他,为何杀他,与他何干?
追根究底,无非是他错信此人,遭了小人暗算罢了!
斩珀哈哈大笑,愈发恣意畅快。
这世间确实有尊长与他同心,亦有愿为天道修正劫难的良善之仙。
他捧着《天机秘闻》,爱不释手。
也不知道这天机子居于何处?是否会降临这虚无缥缈的天人山?
若他可以在这天人山中,遥遥见上天机子一面,饶是让他接受那些长老们啰嗦无用的教学,他也心甘情愿,甚至充满迫切。
枯燥无味的研学,因天机子所言所语,变得趣味盎然。
斩珀花了两日,将川菱给他的厚重典籍,一目十行学完,又提笔与天机子抒发心中万千感慨,希望有一天能与这豁达从容之人,当面论道。
斩珀面前纸页,满是字迹,碧玉青石笔也用得极为顺手。
典籍翻完,他意犹未尽,对天机子广收门徒,得灵泽圣人这等弟子,为天人山开天辟地的深思熟虑,略有所悟。
思及自己陨落之时,道貌岸然的玄胜仙门满是徒子徒孙,自己却势单力薄,孤家寡人,怎么斗得过盘根错节的宗门。
也不知道他陨落之后的呈天之书,是否顺利招来天雷,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炸个粉碎。
于是,斩珀摸出了连竹送的三枚竹影铜钱。
既然天人山以卜算卦象为修行之道,那他依照《命理集思录》所言,问事心诚,起卦摇钱,必定可以窥见一二。
三枚竹影铜钱在他掌心铮铮作响,斩珀随手一抛,钱币落地旋转。
不过片刻,三枚铜钱已经六次翻转,落出了清晰明了的一则变卦,得地雷复之地山谦卦。
斩珀熟读集思录中卦象解读,这卦象看得他笑出声来。
区区三枚铜钱,六次阴阳,明里暗里,都在说玄胜仙门大凶之兆,被日月所克,为天道不容,衰至千年,祸及子孙。
可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惨不忍睹,毫无翻身之力!
斩珀笑意畅快,觉得占卜之术有趣至极。
他修行至今,还未将什么卦象占术放在眼里,但他此时毫无灵力,居然能凭三枚铜钱排盘,占出了自己想要的恶有恶报,着实惊喜非常。
斩珀乐得嘴角微扬,拾起铜钱合于掌中。
再算算什么呢?
他心思一转,铜钱就随着掌心微张,抛了出去。
既然他算过了玄胜仙门不得善终,那他必要算算这忘恩负义的李凝铁到底过得如何!
斩珀信心满满,对自己刚学会的占术格外信任。
他要看李凝铁卦象凄凉,也要看李凝铁惨不忍睹,最好是大凶大悲大惨的剥坎之卦,叫他亲眼见到背刺之人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斩珀摇卦用力不大,却偏偏有一枚铜钱未能老老实实落在身前,竟然滚落出去!
斩珀诧异盯着那枚竹影铜钱滚得越来越远,越过庭院台阶,撞上了旁边的石头,稳稳的立了起来!
他赶紧追了过去,看得清清楚楚。
这竹影呈天的铜钱,真切明了的立在缝隙里,没有依靠石头,更没有翻倒在地,诡异的竖起了细窄的边缘。
卜算阴阳,双面为结。
这片片是阴阳两界的第三面。
这般奇怪的模样,《命理集思录》中尚未提及。
可斩珀心思通透,怎么会不懂这上天之言——
阴阳两面,皆不占,前程迷茫,不可卜。
斩珀一腔雀跃,在这直立的铜钱面前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伸手捏起那枚铜钱,指尖的触感坚硬冰冷,带着些微湿润露水,一如他此时心境。
他无法卜算出李凝铁的往昔、现状、未来,也许是他能力不足,无法预料十方剑君这等大能者的前程命运。
又或是天地斗转,李凝铁已经恶有恶报,遭了别人的毒手,陨落在了天命无法算及的地方……
斩珀心中五味陈杂,忽闻一声呼唤。
“师弟,你在做什么?”
他转头看去,川菱神色欣然归来,好奇看他。
斩珀收起铜钱,勾起浅浅笑意说道:“在用师父赠予的铜钱,学习占卜之术。”
“占出什么了?”川菱问道。
斩珀苦涩一笑,“恶有恶报,善有……诸多磨难,并非一切顺利太平。”
川菱听完,没有和他一同陷入烦恼忧愁,似是对他的卜算之术毫不关心。
“事事如此,不足为奇。”川菱见过大风大浪,回得是惬意轻松,“别想太多了,快收拾收拾,我送你去正式入山。”
斩珀觉得奇怪,“正式入山?难道我现在不够正式?”
“是去拜入教习品学门下,让其他的长老教教你天人山的仙术!让你早日腾云驾雾,得道成仙!”
川菱说得极具诱惑力,斩珀心中只觉得麻烦。
他只想待在僻静青竹峰自己钻研,若不是想知道天机子的事情,他才不要什么劳什子长老,耳提面令的教授规矩。
可惜,师姐就是师姐,伸手就把斩珀捉到了一只仙鹤驾驭的简单座驾之上,还没忘仔细叮嘱。
“待会你见了那些长老,随便称呼便是,到了地方,自会有人出面带你,无须担忧。”
这话说得,不像是要亲自带他入山。
斩珀迎着天人山冰冷雪风,执着问道:“难道师姐和师父都不陪我去的?”
“当然不陪!”
川菱直言不讳,十分无情,“师父忙,我也忙,你是不知道咱们呈天殿肩负着何种重任,那些天人山的繁文缛节、书文典故,自然由闲人长老来教。”
师姐就是师姐,一腔傲慢狂妄从未减少。
川菱皱着眉,驭鹤抱怨。“长老们可烦了,你得好好耐心研读,否则我来检查你功课的时候,发现你学得不好,就把你逐出山门!”
川菱的威胁,斩珀直接当做没听见,任她在耳畔挨个抱怨起长老们。
卜算长老神出鬼没,次次换人,她常常叫错名字。
云长老万事神通,偏偏唠唠叨叨,遇见了就得躲开。
还有个薛长老,凶神恶煞,奇丑无比,而且脾气古怪不是好人。
斩珀竖着耳朵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开口询问道:“那薛长老可是收下谢之漓的仙长?”
“谢之漓?谁啊?”川菱贵人忘事,根本不知道斩珀问的谁。
斩珀正要提醒,谁知他们的仙鹤座驾猛然悬停,还未出声,他就被孔武有力的师姐给提拎到了车外。
雪山之巅寒冷凌冽,直吹斩珀。
“就是那个——”
斩珀坚持要问,川菱便一脸严肃打断了他,“旁的事情以后再讲,这山门大开耽误不得,赶紧给我下去。”
斩珀无奈闭嘴,只觉师姐着实不够温柔体贴。
可川菱任性惯了,垂眸看了看仙鹤座驾之下,万丈层云雪山。
“到了山门前,千万不要说你会占卜之术,千万不要说你去过青竹峰,更千万不要说你是师父连竹的弟子。”
千万三连,斩珀挑眉质问:“为何?”
川菱笑意恶劣,吓唬小孩儿,“除非你想没命!”
斩珀还未深刻领悟这句话,忽然就被川菱架着起来。
小小的孩童顿时受不住师姐的摆布,站在了狂风乱作的高空,脚下一空,臂膀一轻,竟然被川菱扔了下去!
“记住我的话。”川菱遥遥传音而来。
哪句?!
斩珀逆风而落,震惊异常。
他虽是习惯了腾云驾雾的仙君,可他现在的躯体弱小可怜,摔下去必死无疑!
斩珀愿意死于伸张正义,愿意死于凶徒之手,但他不想傻乎乎的摔死在雪山之中,还是师姐亲自送行!
迎面狂风吹得他无法开口大叫,心里万分不甘,却无处诉说。
正当他觉得万事休矣的瞬间,身前骤然破开了一道温柔屏障,减缓了他垂落速度,轻盈的将他托举于空。
不过闭眼睁眼之间,他稳稳的落在一座巨大巍峨的宗门之前。
斩珀心有余悸,抬头看去。
眼前暗红黑金的硕大立柱,撑起了肃穆的牌匾,上面“天人入世”四字刀削斧凿,足见刻写之人功力深厚。
斩珀诧异的端详这陌生的地方,回过神才意识到——
脾气古怪骄纵的川菱,居然用这种方式让他入山?
师姐幼稚至极,斩珀又好气又好笑。
他长呼一口气,仰头见到雪山覆盖峰岩山石,似乎荒无人烟,只剩一道盘旋台阶落满初雪,等待着来访者一步一步的登梯而入。
难道要我拾级而上,亲自步入天人山,虔诚拜入山门?
他想法刚刚浮起,却瞥过一道青衫身影,从他后方冲了出来,举刀向他。
利刃寒光闪闪,斩珀皱起眉头,极不喜欢这样面对尖刀。
然而,举刀的人,居然脸色惶恐惨白,仿佛自己才是面对刀刃的可怜人。
“你怎么、怎么来的此处?”
对方诧异震惊,明明提手抬刀,又谨慎的往后靠了靠,似乎斩珀是什么可怕人物。
斩珀见他这副怕得要死的模样,张了张口,犹豫要不要卖出川菱连竹大名,直接坐实连竹弟子身份算了。
但没等他报出师姐师父大名,那人视线一转,喜形于色,如见救星。
“师父!”
对方一声长唤,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在斩珀面前。
来者眼神凶狠,脸颊横贯着一道深邃的伤疤。他一身漆黑劲装,手握精致雕刻刀柄的寒光长刀,循着覆盖初雪的台阶而下,步步踏雪留痕。
斩珀恍惚以为又是什么虚妄幻境,将要面临川菱再一次考验。
即使这位武夫凶相毕露,他都觉得对方下一刻就要露出川菱般的顽劣笑意。
可那凶徒浑身气质肃杀,与川菱的狂傲伪装截然不同。
“你是何人!”那伤疤凶徒持刀近身,厉声质问,“怎么来的?”
斩珀五味陈杂,他忽然懂了川菱那句“记住我的话”。
这人不是和师姐有仇,就是和师父有仇。
……搞不好,和整个青竹峰都有仇!
斩珀区区八岁的弱小身躯,站在凶徒面前,无助可怜,只能心中痛骂师姐可恶至极,然后睁大了一双无辜单纯的眼眸,对着这张恩怨极深的疤痕脸,乖乖巧巧一揖。
他声音软糯可爱,彬彬有礼说道:“仙长日安,我叫斩珀,慕名而来。”
疤痕凶徒见他端正守礼,果然往外撤了半分刀子,客气了些许。
“既然你能来到天人山脚下,定然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可惜这人显然不信,盘问得格外仔细,“谁送你来的?人在哪儿?老实交代!”
对方神色狠厉,一脸疤痕可怖,像是护山之人。
斩珀因为川菱捏造的幻境,总觉得此人不同寻常,无法随便敷衍。
他正考虑着川菱的叮嘱,究竟有多少句是针对这位凶徒的,谁知,那凶徒竟然和幻境之中一般,没了耐心!
“不说是吧,那我便按擅闯山门处置!”
凶徒一声决断,直接挥刀而来,斩珀一脸错愕,甚至来不及躲避面前寒光!
他下意识闭眼,凌厉刀刃带着肃杀风声砍到眼前,斩珀忽闻一声阻止——
“薛长老,何必动怒。”
这道声音悠远清净,又仿佛近在斩珀耳畔温柔低语。
顿时锐器相撞,铿锵带风。
斩珀只觉自己被人带离后撤,再睁眼,已经与凶狠残暴的薛长老隔了几丈远!
斩珀转眼一看,身边一位浅白长袍的仙长持扇而立。他拢着厚重的狐裘,黑色长发恣意随着风雪招摇,嘴角擎着笑意对斩珀说:
“好孩子,我来接你了。”
他们在这儿温柔相对,薛长老却怒目而视,将刀狠狠一划。
“云亦思,你这是阻碍我处置可疑之人?”
“我不是阻碍你,而是怕你误伤弟子。”
那位云仙长温文尔雅,仿佛怕冷一般轻捏狐裘,可又手持折扇,浑身斐然贵气,丝毫不像能与凶徒打个来回的武夫。
他持扇点了点身侧斩珀,莞尔一笑,“这孩子可是箫主特地命我来接的,我不过是晚了一步,你怎么就动上手了?”
云亦思眉眼上挑,语气困惑,好似斥责薛长老不识好歹。
斩珀站在这位温柔仙长身旁,仿佛找到了全新的靠山。他小脸苍白,浑圆澄澈的眼眸看向凶恶的薛昆锐,着实可怜无辜。
他心中愤愤不平,对天人山的薛长老可是记忆犹新。
当时仙鼎取物,师父亲口所说薛长老收了谢王洪三家小子,所以,斩珀只觉川菱师姐在幻境中扮了凶徒,也不算毁坏薛长老名誉。
再看他如此乖巧有礼可爱的孩童,这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挥刀下手?
不愧是会收谢之漓等人的恶徒!
斩珀眼睛瞪着薛昆锐,而薛昆锐亦然盯着他,似乎根本不信云亦思的话,还在自行判定斩珀是否无害。
等了半晌,他才轻哼一声,收起长刀,十分不屑。
“我可不知传音殿箫主今日也要收弟子。”
“现在你知了。”
云长老看起来随和文雅,说话却不退分毫。
他抬手揽了揽斩珀,领着孩童往台阶处走,状似无意的感叹道:“有的人啊,终日施刑处法,做宗门之鉴,结果自己还没规没矩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霎时,斩珀听到刀光火石般铿锵碰撞,还有那胆小如鼠的弟子“哇”地一声大叫!
他在云亦思手臂里,转眼看去,只见薛昆锐恶狠狠的盯着他,收刀的姿势,仿佛刚刚将他大卸八块。
这就是谢之漓的师父。
斩珀默默记住了这位一丘之貉,甚至思考连竹未曾听闻、却备受应纪皇朝推崇的神算大人,究竟是不是这薛昆锐。
没等他理出头绪,云亦思转头看了看,不见了薛昆锐的身影,总算松开了护佑斩珀的手臂。
“孩子,我乃天人山传音殿品学长老,云亦思。叫我云长老便是。”
云亦思端方文雅,在寒冷雪山身着贵气狐裘,仍是平易近人。
斩珀恭敬的唤了一声“云长老”,又说自己慕名而来。
可那云长老挑眉笑道:“你这慕名而来,可颇有意思。”
长老笑得畅怀,斩珀懒得辩解。
他谨守沉默寡言态度,权当顺从了川菱的耳提面命,像极了单纯稚嫩的八岁孩童,不再多话。
云亦思笑完了,见斩珀不问、不恼、不好奇,忽而恍然醒悟一般,抬手拍了拍自己的折扇。
“差点忘了,还有一子!”
原来,这云长老不仅要来接斩珀,还要再接一位传音殿主事大人收下的弟子。
斩珀随云亦思一看,只见一位身着锦袍,头戴发冠的小少爷,在寒风之中涨红了一张脸。
他觉得眼熟,还未出声,那孩子就瞪大了一双眼睛。
“你是、你是斩家少爷。”
孩子眼眸一亮,透着怯懦,可藏不住欣喜的勾起笑意,好似这孤单陌生的入门之路,遇上了好友一般,雀跃起来。
斩珀眨眨眼,想起来了。
“齐子规?”
齐子规猛然点头,笑容更盛,“斩家少爷还记得我?”
斩珀当然记得。
齐子规在他家庭院,被一群孩童猛然推了出来,扑倒在地,闹出好大动静。
连他骄纵跋扈的师姐,都看他可怜,变得柔声细语,斩珀怎么会不记得。
此时,齐子规红透了一张脸,也想起了自己被仙鼎吓得发抖的丢人过往。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那日在斩府叨扰,斩家少爷切勿怪罪,我、我是……”
齐子规窘迫非常,不敢说自己被人推出来。
斩珀知他想说什么,嘴角微扬,笑道:“如今我们都是天人山的弟子,你叫我斩珀便是,小事而已,哪有什么可怪罪的。”
也许是天人山的弟子,令齐子规打起了精神,他双目迥然点点头,脸颊仍是泛红,但态度轻松了一些。
齐子规说:“那日我离开得早,好多事情都没亲眼见到,只听他们讲,你已经随那位长老先来了天人山。今日一见,怎么也和我一起入山?”
叽叽喳喳,本就是孩童十一二岁,性格张扬的年纪。
斩珀也不烦他,正想着随便编个理由,应付过去,身侧的云长老忽然笑了笑。
“毕竟我们天人山规矩多,众多长老、修士广游大陆,挑出来的弟子,都得择机入门,不会随随便便带入山门。”
云亦思说得有理有据,竟帮斩珀圆场,还叮嘱道:“入了宗门,诸多长老皆为师者,可不能再提及当初挑选你们的人了。”
“否则,我们做师父的,会不高兴。”
齐子规连连点头。
斩珀只觉云亦思眼眸狡黠,好一个会不高兴。
看来,云亦思与青竹峰必然相交甚笃,否则川菱也不可能将他凌空抛下,又信誓旦旦有人来接。
斩珀按捺住心底困惑,随着云亦思步入长阶。
仰望之时蜿蜒盘旋的漫长石阶,不过片刻就掠到了尽头,再转眼,便是一方白雪皑皑的宽阔广场。
肃穆清幽,空旷无人,矗立着白雪覆盖的漆黑铜兽。
斩珀还未仔细端详铜兽模样,忽然两步之间,进入了天人山正殿!
“这便是论道议事的初霁殿了。”
斩珀视线一扫,白衫、黑衫、青衫各成一片,已然划出了不同的领域。
只留出了中间宽阔的道路,等着他们大步前行。
“那些白月衫的修士,便是我们传音殿弟子。”
云亦思一身白狐裘,耐心与两位弟子解释,“传音于云箫将停,澄澈清明白雪行。我领你们入门,往后见了传音殿殿主,都得给我恭敬称呼一声箫主,免得箫主怪我没教给你们规矩。”
“还有那乌漆嘛黑的家伙,一看就凶神恶煞,都是监礼殿主刑罚、断事理的修士,斩珀方才所见的薛长老,恰好位居纪事司,以后可要小心着他……”
说着,云亦思眨眨眼,“他常常不讲事理,最喜欢把你们这样的新弟子,抓去监礼殿严刑拷打!”
他说得煞有介事,把齐子规吓了一跳,瞪大一双黑色眼眸不敢多看。
而斩珀心领神会,点头铭记,视线却忍不住去看青衫一行。
那儿人数极少,身着服饰与川菱无比相似,斩珀却没能发现自家师姐和师父的踪影。
并且,这群青衫修士,大多交头接耳,愁眉苦脸,既不如白衫弟子端庄文雅,也不如黑衫弟子冷厉肃穆。
倒像是公务繁忙,被强行拉来凑数,恨不得赶紧完事赶紧跑,一刻也不想耽误。
奇怪的是,云亦思并未打算介绍他们。
斩珀沉默的看了看,没出声。
齐子规却忍不住悄声问道:“云长老,那些穿青色衣服的呢?是哪个殿的啊?”
云亦思折扇轻点薄唇,烦恼的呼出一声浅叹。
“他们啊……是呈天殿的人。放心,除了今日,你们平时根本就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也不用担心怎么称呼他们呈天殿的殿主,而且啊……”
云亦思意味深长的看着斩珀,“这些修士身负重任,能掐会算,个个有通天本领,不需要你们多问,他们自会避开你们走。”
简而言之,怕麻烦,没有空。
斩珀懂。
就跟他师父连竹似的,被宗主催得厌烦了,才肯出山来收一个徒弟。
还摸钱算卦,算出了他这一个自食其力、不用教导,川菱扔出一堆典籍就可自行研学的省事之徒。
斩珀没由来的勾起一笑,越看那群青衫人越觉得有趣。
他们眉头紧皱,时而与同伴摇头,时而与同伴掐指,还有人拿来书册竹简,现场逐页逐条翻找物件,仿佛在为了一项重大的事物,寻求最终的一致。
斩珀离他们近了,还能听到他们的低声絮叨:“我说你们,岑主叮嘱要推算的东西,推定了吗?”
“没呢,一日未歇,今日还得来观礼!”
“啧,连长老竟然不来,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今日收几人?我们呈天殿有几个?……一个都没有?那叫我来作甚?”
这旁若无人的繁忙姿态,还抱怨起连竹川菱未到现场,斩珀听得有趣。
呈天殿的青衫诸事繁忙有所追求,有所求证,懒得参与新弟子入门聚会的模样,像极了曾经他。
永不停歇,自娱自乐,事事新奇。
“怎么,灾星被仙长给抛弃了?”
一声尖锐幼稚的讽刺,从斩珀身后传来,打破了他的一腔感慨。
他皱眉看去,见到凄清冷寂的广场,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身着一身黑色劲装的谢之漓,神采飞扬,显然已经入了监礼殿薛长老门下。
而薛长老站在他身侧,护他入殿,神色漠然,目光凶狠,并未阻止自己的弟子耀武扬威,似乎还有一些纵容的意思。
看起来,谢之漓是告过状了。
比如,连竹亲临斩府,收了他斩珀为徒。
比如,斩珀嚣张跋扈,给他批了一通烂命。
又比如,连竹斩珀师徒狼狈为奸,否定了神算大人的灾星之说,不给薛长老半分薄面。
斩珀不过是看了谢之漓张狂嘴脸,就能想到众多可能。
更不用说薛昆锐身边,同样身着黑色劲装的王学仙、洪世望两位世家公子,如何添油加醋,向新的靠山诉说自己受了相同的委屈
不过,斩珀一言不发,懒得搭话,谢之漓纠缠不休。
“我就说,灾祸之星由神算亲点,天人山的仙长怎么会不知道?我师父说了,等宗主到来,第一个就要把你这个灾星给赶出山门去!”
“灾祸之星?”
“什么灾星?”
“哪里又有灾祸了!”
方才忙碌异常的青衫众人,顿时炸开了锅,似乎他们手上的书籍竹简,都没有小小孩童嚣张威胁来得重要。
一位青衫人扬声问道:“小孩!你是谁家弟子,说的可是真话?”
好耶!写呈天殿的人特别快乐!就像忙得要死还被抓来开会的我:
“啊?长老不来?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这会要开多久啊?我手上工作还没做完噫呜呜噫”
“怎么还不开始,怎么还没到齐,我好忙的!”
像他们这么忙的人,马上就要开演:哎呀居然有灾祸,太严重了,没我不行,我马上火速跑路,回殿加班,就此告辞,切勿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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