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昔日之颂歌（尾声） ...
-
“主管。”
“克罗洛克。”
小女孩认认真真的握着中年男人的手，用充满敬仰的目光望着对方的眼睛：“下地狱去吧？”
这不是一个试验品能拥有的眼神，这是属于颂歌的眼睛。
克罗洛克有很多的试验品，但是没有一个能够拥有像carols这样的眼睛。克罗洛克忘不了这个独一无二的试验品，他曾经为carols的优秀而无比欣慰，也为carols的叛逆和瑕疵而暴怒，直到对方彻底的逃离之后，他还是会无可避免的想起这个孩子来。
Carols，颂歌。
低级试验品不被允许拥有名字，但是他却在他还不是c-09的时候就破例给了他一个名字。
他看起来和当年还是一模一样，年轻又漂亮，像个天使一样。
如今他的天使跟他说，下地狱去吧。
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手，他还没有······
鲜血如同拥有了生命一样顺着两者紧紧相连的手攀附上来，和克罗洛克的皮肤之间爆发了斗争，仿佛发生了化学反应一般剧烈的互相消耗着，颂歌艰难的向前爬着，他指使着小女孩将克罗洛克拉向他的方向。
克罗洛克看起来很痛苦，却又带着一股诡异的快意，“你摆脱不了我的，carols。”
沈声不知道克罗洛克做了什么，但是周围所有的敌人都骤然行动起来，状若疯狂的向着幸存者们发动了奋不顾身的袭击。
抽出枪打空了这个弹夹，但是周围的敌人却没有分毫要后退的意思，另一边乔也在努力射击，但他们这种完全业余的水平怎么可能和训练有素的战斗机器相抗衡，更不用提对方甚至算不上真正的人类。
这回对方完全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就好像根本不再在乎沈声是不是会死一样，不过也是，如今就连克罗洛克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不行，这样完全没办法保持精神感应了。
下一刻响起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成功的让沈声愣住半秒，日渐熟悉的刀光没有丝毫犹豫的斩断袭击过来的各式凶器，A向前踏了半步将沈声等人和袭击者分割开。
“颂歌！”沈声来不及说的太清楚，但是已经足以表达他的意思，A显然收到了他的信号，一脚踢开一个畸形的实验体，头也不回：“继续。”
他没有任何想要回到平台上去帮颂歌的意思。
事实上，现在的颂歌也并不需要帮助。
他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太多太多的，珍贵的血液。
颂歌在实验室里度过了自己十数年的人生，他身上几乎每一个细胞都是被实验改造的结果，作为生命之源的血液自然也不可能平凡。
事实上，无论在什么流派的咒术和神话之中，血液从来都是最好的施法材料。他是在有意给自己放血，有意被发现，有意被攻击，有意让自己受重伤。
沈声从两者之间的精神链接中读到了这一点。
颂歌躺在地上任由对方打骂的样子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但沈声却从对方主导的精神通路里感受到了那样分明的意志和仇恨。
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情绪也同样是一种力量。
但颂歌却也的确没有那么强了，几次三番的受伤和没日没夜的潜伏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所以他选择了和沈声进行精神共鸣。
这很冒险。
如果沈声忽视了这一闪而过的异常，如果沈声没有主动选择去感应对方，那么颂歌只能是白白浪费了所剩不多的力气而已。
好在沈声并没有让他失望。
沈声当然是个好苗子，或者说好的施法中介。
颂歌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主导那样的法术了，他能选择的只有让咒术流经沈声，然后再返回到他自己的身上，借助血液来进行释放。
这很浪费，血液是最好的力量媒介，但他现在却只能这样粗暴的使用它们，不过有效就好。
咒术流经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强烈的灼烧痛感分明的让人永生难忘，颂歌却发出解脱的笑声来。
克罗洛克被一步步的，一步步的拽向他的方向，终于，他抓住了克罗洛克的裤脚，然后让自己的血攀附而上，和那些被溶解的肌肉组织所重组成的黑色触手相厮杀。
燃烧，燃烧，燃烧。
由血液化作的火焰灼烧着见不得人的怪物，颂歌的身上也控制不住的借由血液燃起血液。
可是血已经不够了。
血已经不够了。
不够了。
不！
颂歌不死心的死死拽住克罗洛克的脚不让他远离自己，因为火的灼烧而变的干枯嘶哑的声带震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歌声。
他的名字是颂歌，所以他自然也是会唱歌的。
他的歌声本身就是一种咒。
但无论是什么，都需要代价，颂歌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支付的代价了。他已经把自己的生命力连同血液一起全部交付了，剩下的也只有空洞的毫无价值的灵魂而已。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种邪神的召唤仪式闪过，但是他想不出任何一种会接受他的灵魂的邪神。
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你一直不都是一个卑鄙之人吗。
“颂歌！”
精神链路的另一端是沈声的精神发声，他很有天赋，意志也足够坚定，那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早就想过了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所以你才会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一段被诅咒的歌声。
唱下去。
思维的共鸣在此刻如此嘈杂而混乱，沈声已经没有任何犹豫或者思考的机会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很简单：
拯救颂歌，或者让他去死。
这还用更多犹豫吗？
‘[灵感]15/90 极难成功’
‘检测本体处于特殊状态，极难成功给予额外奖励’
存在于世界的杂音突然消失了，沈声看不见任何其余的东西，整片视野中一片昏暗，只有一点金红色的光芒微弱却坚定的亮着。
它在歌唱。
与其说是歌唱，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虔诚而狂热的祈祷。
很熟悉的语调。
沈声听不懂这种语言，但思维的世界中，他却能如此分明的感受到这大段大段的语句中的疯狂意味。
这是一段毫无疑问的恶咒，念出来的话毫无疑问会被迫承担相应的后果，但是沈声依旧拼尽全力的，艰难的一个个字读了下去。
他的脑海里仍旧留存着关于它们的微弱记忆，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尖一样在喉咙中划过，带来刻骨铭心的痛。
但他必须这么做。
颂歌显然已经灯尽油枯了，无论再怎么坚持下去也不可能凭空多出力量来了，从他的思维中传来的声音已经只有一片嘈杂的混乱和刻骨铭心的杀意，他显然不可能再做出什么了。
但我可以。
这也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够做到的，能够帮上忙的事了，我不想做一个毫无用处的人，更不想让A永远为了保护我而妥协。
‘da labuu kimoo neehoo’
‘ayee sodee’
逐渐衰败的火焰腾地一下重新燃起，近乎虚幻的火光也烧到了沈声身上，某种红色的影子在皮肤下一掠而过。
克罗洛克的黑色触手终于在这火焰之下坚持不住了，四处横溢的扭曲枝干蜷缩着努力保护着他的本体，这个中年变态终于害怕了。
死亡的阴影第二次如此靠近，如果再不走，恐怕他就真的跑不掉了。
“啊！”
惨叫。
血衣的小女孩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硬生生的连着火焰撕扯下一块肉，克罗洛克发出吃痛的叫声，狂怒的将她直接甩飞了出去砸在了下面的混战圈中。
她被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嘴角流出血来，脸上却仍是疯狂而猖狂的无声大笑。
机会！
A一刀斩出，却并不再理会下面源源不断攻击过来的试验品，下一刻直接踩上了平台，刀尖直对向克罗洛克的胸前。
那里有着他非人能力的来源，正常情况下就算是被刺破了也并不会直接死去，但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动用了所有能力来抵御火焰的侵袭，空虚的躯壳下如果再被人用那把刀刺穿胸腔，他绝对会死。
他不想死。
所以他抓住了颂歌挡在自己的身前，威胁道：“别动。”
他和颂歌几乎是贴在一起，由沈声所控制的火依旧在燃烧着，同时灼伤着两个人，颂歌也是克罗洛克的作品，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克罗洛克也依旧清楚他真正的命门所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刀下去颂歌也绝对活不了。
他在赌A下不了手。
其余的实验体也停止了动作，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紧紧关注着平台上的动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无外乎此。
如果想要杀死克罗洛克，那么必须先穿透颂歌的胸膛。
一刀。
刀刃稳稳的刺穿了两个人的身躯，然后自后心传出，露出半截染血的幽邃刀锋。
颂歌慢慢地松开自己紧紧握着刀刃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被深深割破的手中流不出一滴血。他茫然的抬起头，就像是要看一看这片天花板外的天空。
然后他慢慢的又低下头来，表情空洞的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胸前，又最后看了看A握着刀的手。
胸口的空洞发出悲鸣，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响起了那一段代表了他可悲一生的旋律。
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人真的已经死掉了。
一滴晶莹的液体慢慢滴落下来，在满是鲜血的衣袖上晕开水痕。
他终于慢慢笑了起来，他说：“啊，抱歉啦。”
“颂歌！”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昔日之颂歌（尾声）
